第八十一章 红水河(3)

作者:Czeni 更新时间:2019/11/18 0:18:26 字数:4109

兽人大妈赶紧跑上台去,给这个女孩儿重新披上了大衣,穿了一条宽松的裙子。

金边眼镜的男人倒是很机智地早就把头转了过去,等大妈们帮这个女孩打点好了之后,再把头转回来,继续提问:“那么,我想问你。你说你叫珊迪,而且测谎术式也确认了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的姓氏呢?姓氏叫什么?”

女人嘿嘿地笑了两下,笑得让人有点觉得瘆得发慌。“我没有姓氏。我们这样的女人,不配有姓氏。”

“好吧,那我只能叫你珊迪女士。请问珊迪女士,你今天要控诉的人是谁?请在我们的随军大法官面前清晰、明白地念出那个名字。”

金边眼镜的男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一位年长的矮人被请上了台……他同时戴着矮人部落传统的审判官帽子、以及古特兰人的荣誉大法官徽章,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大法官看着面前这位将死的风尘女,表情肃穆而又充满怜悯。

“我要控诉……罗杰斯。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罗杰斯·斯考特。”

那个名叫罗杰斯的男人脸上浮现出仿佛吃了屎一样的表情。被这样的一个下贱的女人指控,对他的高贵身份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就你也配……”罗杰斯的脸扭曲起来。他的身子也像蛇一样扭动,可惜所有人都已经被提前用特制的绳索捆起来了,无论怎么挣脱也挣脱不了。见他好像又要出言不逊、扰乱公审秩序,几个兽人大妈就把他的嘴重新堵了起来。

有几位会魔法的人还被特意灌下了药草,使得他们无法集中精神……每当需要集中精神释放魔法的时候,就会从脑袋深处头痛欲裂,本能地退缩。

还有一个风尘女也挣扎着要冲上台去,被两边的士兵拦住了之后,她还在声嘶力竭地朝台上吼:“你不要命了,可我们还要啊!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金边眼镜的男人皱了皱眉头。这种状况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内——受了苦、受了迫害的人不肯、不敢讲自己的经历。

“呵……呵呵……如果不是你,我还‘享受不了好生活’呢,是不是,罗杰斯大人?”台上的疯女人浅浅地笑起来,“当年在永望城,我们一大批人,都还是孩子,因为战争失去了去处。罗杰斯大人发了善心,把我们收拢进了福利院,说要用家族里的钱给流落的孩子们提供好生活。可是呢,呵呵,我们所有的女孩儿,全都被卖到这里的红灯区……”

“等一会儿。”金边眼镜的男人打断了她,“你是说,你本来是永望城的孤儿?”

“是的。”

“你是什么时候被诱拐到达克希尔这个小镇的?”

“十……十五年前。”

金边眼镜的男人掐指一算:“也就是说,你被诱拐的时候只有十二岁?”

“是……是的。”

整个问答过程中,她的身上都冒着和水晶球里一模一样的白光。

“和你一起被诱拐的还有很多人吗?”

“有……有。我认识的有好多个,还有丽娜,还有简……还有还有!”女人痛苦地说,“还有杰克!”

“杰克?”金边眼镜的男人有点好奇,“是一个男人?”

“是……是的,他比我们还小,长得很像女孩儿。”女人说,“但有的客人就好这一口。”

镇民们再次骚动起来。大家看到水晶球上的光芒仍然是白色的。

“他现在在何处?”

“死了。早就死了。有一天晚上他接了六个客人,后来第二天就看到老妈妈把他的尸体烧掉了。”

“所谓的福利院里所有人都被拐骗到达克希尔小镇来从事性服务行业了吗?”金边眼镜的男人问。

女人没听懂什么叫“性服务行业”,请求他再说一遍。于是男人耐心地换了一组词语:“就是接客,都被拐来接客了。”

“不……不知道。福利院里有很多……很多人。但到了这边之后只有十几个了,大多都是女孩儿。”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那些男孩子最主要的去向。”

“对。”

金边眼镜的男人扶了扶金边眼镜,脸上毫无表情。“那么,你之前说的那几位女孩儿……我记得是叫丽娜,还有简?她们都还活着吗?”

“死了,都死了。”

“怎么死的?”

“七年……八年前,来了一个得了病的老头,很有钱。老妈妈强迫丽娜去接客,后来丽娜也就得病死了。简是去年死的,被打死的,因为她怀了孩子,老妈妈就要踹她,帮她流产。可是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死了。”女人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疯意,“老妈妈和我们的那些年轻漂亮的妹妹们,一人几脚,踹她的肚子,踹了小半个小时,她不动弹了。”

“还有别的类似的状况吗?”

“还有还有……”女人唯恐这些新来的军人们不听她讲完,“今年,今年还踹死了一个!十五六岁大的一个新来的,名叫凯特的,凌晨从院子的院墙里翻出去了,被镇上的警察抓回来了。我亲眼,亲眼见证!老妈妈说要给其他人一个警告,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两个警察的面,把凯特活活踹死了!她还给警察递了两卷进口烟!”

“哦……即使是到今年仍然在进行故意杀人的事件吗……而且还有犯罪分子与小镇警察勾结的嫌疑。”金边眼镜的男人招了招手,“把老鸨都带上来,让她指认。”

很快就有一排化妆化得花里胡哨的中年妇人被带了上来。女人毫不费力地从一排低着的头颅中抓出了她口中的那个“老妈妈”。

“嘿嘿,你可躲不过我。嘿嘿……”病女人用她的手指指着那个“老妈妈”,“我本来以为我就会这么死了,死在阴沟里,死在污泥里,死得像每一个被你踹死的没用了的女孩儿一样。”

她转过头对着那位矮人法官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说:“天神啊,大人啊,我求求你们啦……我代替已经死了的几十号冤魂求求你们啦,一定要让她死,让她死……”她指着她的那位“老妈妈”,突然之间由笑转哭:“我想看到她死,我们所有人都想要她死……”

“你这魔种!魔族的孽畜!”那个被疯女人指着鼻子骂的老鸨突然咆哮起来:“如果没有我,你们这些狗东西哪能过上好生活?吃得上面包,喝得上黑米煮的粥,还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能去勾引男人!不感谢我,还要跑到外人那里去骂我,你这畜类……没有我罩着你们,你们早就死了,烂在大街上,谁会给你们面包,给你们衣服……”

“养着我们,不就是要用我们来赚钱吗?”疯女人咆哮着,“接客一次,你从客人那里拿走五个银币,我们就只能得到半块发霉的面包!还说什么要帮我们保持苗条优美的身材!”

“好了好了。”金边眼镜男说,“你叫什么名字?你承认我们的人证所控诉的罪行吗?”

老鸨还在破口大骂,根本没理会这两个问题。一旁的兽人大妈冲上去,一个耳刮子把她刮倒在地。

“你承认我们的人证所控诉的罪行吗?”眼镜男再次提问。

“呵呵!女儿不听话,我难道还不能教育?”

“我说的是,你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吗?”眼镜男问了第三遍。

“是是是!”老鸨捂着脸,极度不耐烦,“是那又能怎么样?你们难道还能惹得了永望城的斯考特伯爵大人?”

水晶球里泛着柔和的白光。

眼镜男沉思了一会儿,让人把那个罗杰特·斯考特嘴里塞着的东西拿开。

“性服务提供者被残忍虐杀的事情,你也知情吗?”眼镜男提问。

罗杰斯还没开口,旁边的疯女人就帮他回答了。“岂止是知情!好几次他都来看!一开始就是他下令的!他还让他养的三条野狗当众咬死了一个妹妹!杰奎琳!你还记得杰奎琳吗!”

“有这回事吗?”眼镜男询问。

“你们给我听着,不管你们是哪儿来的土匪,敢惹了我斯考特家……”

“再说一遍,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古特兰的远征军。”眼镜男很认真地说,“再问一遍,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吗?”

其实不需要这样问了……或者说,这种问法只是仪式性的询问。因为之前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水晶球里一直都是白光。

“当然不是,斯科特大人可是大慈善家……”旁边有个没被堵上嘴的人替他回答了。

然而这一回答,水晶球里立刻变得一片通红,说话的那人身上也开始冒红光。

“你是斯科特家现任家主……也就是伯爵的嫡系子嗣?”眼镜男提问。

“哈哈哈!当然不是!那样高贵的人怎么会亲自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经办这些下作的【妓】【院】呢?”那个作为人证的女人又笑了,“罗杰斯大人,远房得不能再远方的一个姓斯科特的家伙罢了!哈哈哈哈!”

被戳穿了真相的罗杰斯恼怒地试图站起来,然而脚依然完全无法动弹——这使得他一个嘴啃地趴在了台上。兽人大妈把他扶了起来,好让他继续说话。

“你们给我听着。”罗杰斯高傲地说,“我虽然不是伯爵大人的儿子,但我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姓斯科特的。你们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我必然会告诉家里。伯爵大人为了维护家族名誉,也必然把你们铲除干净。到时候可别怪我没说过这些话。虽然你们有那个飞天鲨鱼,但只要伯爵大人的狮鹫一来,你们就会像被火焰吞噬了的白纸一样,灰飞烟灭!”

之前一直没说什么话的矮人随军大法官突然发话了:“也就是说,你在威胁我们?”

“是,那又怎样?”

这个矮人老爷爷捋了捋洁白的胡须,沉稳地说:“那如果我们现在放了你,你会放过我们吗?”

“哈哈哈,做梦!”罗杰斯以为对面的这些人怕了,“你们这些渣滓东西,就该被发配去水晶矿上,苦役五年……你要是肯跪在地上给我认个错,我保证请伯爵大人把你的苦役降到三年。”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矮人老爷爷站到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既然我们即使放了你,你也不会饶了我们;如果我们在战争中失败了,总有一天你要整死我们;现在你靠拳头又打不过我们的军队,被绑起来了还这么愚蠢地威胁我们,岂不是告诉我们,要赶紧把你快快处决?”

罗杰斯嘴上一窒。他感觉面前的这个小矮子的逻辑有点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既然高阶测谎法术的结果已经确凿地证实至少两项罪名——故意杀人罪和拐卖儿童罪……我建议依这两项罪名并罚,处以死刑,立即执行。诸位陪审法官可有疑义?”

台下七位戴着随军法官勋章的人全部都表态支持。罗杰斯一下子变得脸色刷白。

可是他已经来不及再说出些什么话了。他的嘴巴重新被塞住,然后被兽人士兵抬上了断头台。

没有什么仪式,更没有什么冗长的遗言环节……可以说,没有一丁点拖泥带水。

围观的镇民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咔嚓一下,断头斧就已经从高处坠落,一刀将他的脖子完全砍断。

鲜血喷溅而出,一下子染红了地面。那头颅咕噜噜地滚了几圈,停在了几米远的地方。

那断了的头上,一双眼睛还惊愕地圆睁着。他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得这么快。

喷溅的血液有好些洒到了矮人老爷爷的胡子上,他不以为意,还继续捋着胡须,把白胡子都染成了红胡子。

那头颅最终停在了那个得了病快要死的女人面前。女人呆愣了几秒,笑了一笑,然后一下子痛哭起来。

“对你来说应该算是个高兴的事儿吧。你为什么哭?”老爷爷问。

“我啊……我……我是替我那些死了的人哭……她们没能活着看到今天呐……”

“别哭了,别哭了。”眼镜男用手帕帮她擦掉了眼泪,丝毫不在意她身上肮脏的气味,“我们来了,就是来铲除这些罪孽的。太阳终究会出来的,一切终究都会好起来了。”

除了女人的哭声和眼镜男安抚的声音以外,全场一片死寂。

古特兰的士兵是因为纪律的约束……而镇民们则是被这些“外来人”的凶残行为给震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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