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德·诺曼底这个人，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人。不能平板化地看待他。不能搞非黑即白的那一套，而是要辩证地、系统性地、多方面地看。
不过，分析他的事情，我就不过多地干涉了，我只说一点。
他越是想要维护家族的荣光、让自己的王座灿灿生辉，就越要把分散的权力从各大贵族手中收回，就越是要积极地镇压起义军以及打赢对外战争。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钱。他很缺钱，在魔法师学院的投资还远远没有到回本阶段。
越是急切地想要完成上面的所有目的，就越要压榨伦德勒斯的市民和领地内的庄稼户。
还要使用大量更为廉价的奴隶来种植经济作物；要把大量的自耕农逼成债务奴隶，土地收归他自己。
虽然在封建国王的序列里，他算不上无能；不仅不无能，还很有作为，并非亡国之君；但他的经济状况迫使他把一部分人压榨得太狠了……这就必然会引起更多的连锁反应。
如果没有我们的存在，他也许是能够缓过这一阵来的。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时代，已经变了。
对于他们来说，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底层人民学会了起义，而是有那么一拨人见过了伟人所表述的天堂模样。
当你见过天堂，就再也不会对地狱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同样的道理，我看到有许多城邦都开始主动放弃了奴隶制，试图缓和对立情绪……不是因为这些统治阶级突然大发慈悲了，而是因为我们存在，我们来过。
即使我们没有拿着枪炮，而只是在分发儿童连环画。”
——瓦西里·伏龙芝，古特兰联合工团公共安全委员会现任主席。
……
……
蝗虫般的一轮又一轮的步兵冲锋之下，威廉国王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
之前那个斗笠刺客被他和安娜联手打退，但很快便是无穷无尽的普通士卒冲了上来。
在战技的加持下，威廉国王勉强地在两三百人的围殴中护住了自己的身体主要部位，并且使用一些剑意击伤了超过一百个敌军士兵。
但这也算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像他这样的精锐战士确实很强，但还没有强到能单打独斗地和军队级别的力量抗衡的程度。
就像魔法师……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同哈利法克斯勋爵那样。多数时候，都只是给近战部队施加一些增益罢了。
然而，威廉国王身边的布列塔尼亚人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前来增援的小股部队大多被打伤打死，也有一部分被古特兰人发动的快速冲锋给打散了。
感到眼前的战斗已经没法通过正常办法打赢了，威廉国王抬起疲惫的头颅，用着极尽嘲讽的语气，对着站在远处的那个古特兰魔法师说：“你敢跟我来正面决斗吗？你就会使唤这些以前当过奴隶的家伙？”
他注意到了正当面的这几个百人队几乎全是前奴隶……额头上还有着刻文。
“不敢。”这个有四分之一鼠族混血的魔法师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龅牙。“战场上不逞能，不宣扬个人英雄主义，做好自己的工作，才是一个优秀的士兵。”
威廉国王差点气坏了。他哪能听不出来这个家伙在嘲讽他自己身为国王却冲杀战阵的事儿。
不过常年的修养，让他并没有骂出来，而是仍然在一边挥剑、一边尝试着用挑衅的语气惹怒敌军的这个魔法师百人队长，而不是显得自己被激怒了……
就在威廉国王准备撤退回城堡门口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后方的城堡防御阵被不知道第几轮的魔导炮轰击给轰开了。一部分小巨人已经通过身高优势把他们肩上的鼠族兽人投掷到了城堡的二楼……好几处重要的节点已经飘起了古特兰人的魔法蓝光。
他不断地试图往回撤，寄希望于借助血魔法的力量快速突破这些“杂兵”们的包围。但他很快发现，这些人不完全是普通士兵，还混杂着一些受过专业训练、拥有战技的剑士和斧兵。
尽管安娜还在不断地尝试用魔法制造幻象来牵引敌人，但效果似乎也并不理想。
……
随着时间越拖越久，城堡的二层已经完全被古特兰人夺取，三层也在争夺之中了。
希望，越来越渺茫。
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杂兵”，国王终于准备做最后的决死拼杀了。
他掏出那个对自身伤害极大的卷轴，没有再犹豫，直接点亮了水晶。
随着魔法的效果逐渐渗透入身体，威廉国王疯狂地叫喊起来。这巨大的痛楚已经超越了人类之中最坚强的战士所能承受的极限……但魔法又同时保证了宿主不会昏迷。
他的身体形态在快速地产生变化。肌肉蠕动着不正常的节律，急速地修补着伤口。胸口不断膨胀翻滚，很快就撑破了护甲，最后竟然在锁骨下方长出了眼睛。头部也开始迅速生出角质，越伸越长，十几秒钟里就超过了手指的长度。
“你……居然不惜化为非人的形态……”百人队长震惊了，“你不怕那些赤焰教的家伙来批判你、把你踩上一千只脚吗？”
“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威廉国王喉中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化，变得更加低沉且附带嗡鸣，“况且，那些庸人，还没有资格评价我的功过是非。你们这伙人尊奉的那个妖女要是还活着，也许还有这个资格……但现在，你们也同样是一群庸人罢了。能评价我的，只有历史，只有时光的长河。你们，都不配。”
随着他把这段话说完，粗犷的嚎叫声传遍山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