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又将有一批冷藏人到达解封时期,关于这件事情的处理办法,我们请教一下时事评论员吴教授。吴教授,您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穿着蓝色短裙的女主持人向她眼前的全息影像问道。
有些臃肿的吴教授从一根小管中吸了一口气(坐我身旁的陈志告诉我那是哮喘药),说道“我们知道,人体冷藏是二十一世纪初叶科技高速发展的一个畸形产业,对于冷藏人的处理办法也是各国争议颇大的事情。在我国,已经为冷藏人提供了最低保障,并且发放了冷藏人户口,所以他们的生活还是相对不错的。”
这时,我们面前的全息屏右上方有一个蓝色人形图像在闪烁。
“好的,有一位网名叫‘我拥护决策’的网友被随机选中进行评论。”
画面切转,一个带着骷髅头盔的人坐在屏幕前:“放你TMD狗屁!政府对于冷藏人的待遇也不过仅仅是每天不让饿死而已,他们却默认上层阶级对他们进行的奴役,现在的冷藏人完全就是过去的美国黑奴!!!而所谓的冷藏人户口只不过是给冷藏人加了身份证明,让人们可以——”
呲——呲呲——
“抱歉,视频通讯出了些问题,我们请另外一个名叫‘红心’的网友进行评论。”可以看出,主持人额上满是汗珠。
“我支持政府的决策,对于完善对于冷藏人的制度,我们需要慢慢来。先要搞好基础,进行研究讨论,再得出一致方针,我们应该坚持走自己的特色道路,不应当随意听信网上的流言。”
画面切转,又是吴教授的一张肥脸:“这位网友分析的很到位。现在网络上出现了一批所谓为冷藏人维权的小群体,显然是在利用混乱来达到自己阴险的目的,网友们应当明辨是非,不能听信这一小撮人的煽动,误入歧途。你们要相信政府,政府会给冷藏人一个合理的答复。”
主持人显得有些不耐烦,思索了一下,问道:“那么,您是怎么看待右翼分子的行动呢?”
吴教授的脸色显得十分难看,结巴道:“这,这个。右翼分子已经在全世界普,普遍存在,恕,恕我不能轻下判断。”
“好的,这次时事评论就到这里,我们下周再见。”
接着就是字幕“以上言论不代表本台立场。”
“那个主持人是少有的良心主持人了,但还是会惧于右翼分子的力量。”陈志用烟指了指屏幕说。
“灭了!”穿军大衣男子吼道,忘了说,这个人名叫周磊,是这个基地的一个生产队长。
陈志悻悻地将烟头掷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说了多少遍,瓦斯爆炸怎么办?”
“不是开了大型空气流通机嘛。”
“那也不能冒险!”
这已经是我来这里的第三天,地下基地的空气很是湿冷,所以需要穿上厚衣,刚来时差点感冒。不过感冒这种病,已经到了只需吃颗糖就能痊愈的地步。
刚才是我们每周一次的信息收集时间,只能看新闻,不能看其他节目,但也是一整天下来难得的舒适时光。
“大家也看到了。”周磊拍着投影仪说,“外面的人对我们是什么样的态度!已经没有必要奢求什么怜悯了!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搞好生产,然后再壮大力量!”
陈志对我耳语道:“所谓搞好生产其实都是一时的泡沫,这个基地的方位已经暴露,光靠核聚炮是撑不了多久的。我们是瓮中之鳖。”
“以少胜多这种事可是让人热血沸腾啊。”我回应道。
“哈——”又是呛着似的笑声,“你以为你是曹操?”
我还真这么以为来着。
“那么,依你的高见该怎么办。”我戏谑道。
“要我说,团结外面的冷藏人拥护组织。”陈志显得很严肃
“哈——”我学着他笑道,“出去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你这是懦弱的表现。”陈志脸上已经有些不爽了。
“哪有,只是太过激进也不太好吧,虽然我不怕死,但是还是想打个胜仗再死。现在出去不是找死吗?”其实我在这里呆了两天之后已经开始留恋人生了,“我看你有时候真像个小学生一样的爱冒险啊。”
“那么就坐着等死吧!”陈志愤愤的吼了一声,便起身走出房间。
这老爷们儿还发起火来了,真是不淡定。
周磊吼道:“干嘛啊干嘛啊!还没说解散呢!”
“老子听不下这些SB言论了,TMD,个个没脑子!”
周磊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他用足以招来外面的敌机的声音吼道:“1000工分!!扣你1000工分!!”
“老子TMD不稀罕!”陈志在屋外吼道。
说是不稀罕但是晚上吃大锅饭时还不是让我给你扒拉点!
“真是不识好歹!”周磊骂了句,接着他又把目光转向我,“你小子,你可是我们的非编制人口,看你可怜额外加进来的,你要是敢学他,立马给老子滚蛋!”
“了解,肯定不会学他。”我唯唯诺诺的说。虽然是满腔热血一心只想战个疼快,但是吃饭这种事也是不能开玩笑的吧。
这堂冗长的政治课终于到了尾声,周磊宣布解散后,我哈欠连连地走了出去。
“整点报时,十九点整。”这是基地里的时钟广播,不过后面接的音乐竟然是新闻联播的开头曲,或者说是我曾经生活的那个年代的新闻联播。
现在的新闻联播,比以前的还无聊。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四周都是破败的平房,空气中糅杂着小孩的哭声,女人的喊叫声。听说地下基地刚建成时为了壮大人口便积极鼓励生育,却不想没刹住车,搞得人满为患,成了猪圈。
其他生产队的人今天不用进行信息搜集,但也在路上都拖着疲惫的身体的走着,眼里都是空虚的空虚。
不远处制药厂的烟囱用一根管子接往外面的世界,但是仍有浓浓的药味泄了出来,让人很是醒脑。
不由得便想到《杀死那个石家庄人》的歌词:
傍晚6点下班
换掉药厂的衣裳
妻子在熬粥
我去喝几瓶啤酒
如此生活三十年
直到大厦崩塌
云层深处的黑暗啊
淹没心底的景观
这些人大概已经做好了如此生活三十年的打算了吧,但是这个世界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想着想着,进了食堂。食堂里的人多得让人怀疑自己明年能不能打到饭,大家挥舞着自己名牌,用可怜的工分换取以前根本就不愿意去吃的食物。
这里的人以前大多过着极富裕的生活,不然不会有钱进行冷藏,现在的日子对于以前的他们好像是下一辈子一样。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我和陈志。陈志告诉我,我的情况应该是和他一样的,都是作为实验用的冷藏人,所以就算没什么钱,也来到了这个时代。
曾经的穷人富人,现在都是一样的了,不少人暗地里称之为“上山下乡”。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广播猛然开始了呼啸,“有八架——呲——”
霎时间,所有的照明全部中断。
人们愣住了。
“是电磁干扰机——!屠杀要开始了——!”一个人尖叫道。
人们顿时爆发出一片绝望地喊声。
还真应了陈志那句话,瓮中之鳖。
但我可不是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