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就这？”
秋菊田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人有一种这件事情完全不应该烦恼这种轻佻的感觉。
“最主要的不是这个问题。”
阿川苦笑了一下，他感觉辩解的话语卡在了喉咙上。
“秋啊，我买房了。”
“原来是……什么？买房了？什么时候？怎么没听你说？现在就买房了？哇塞，了不起啊。”
“不过，这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不过，不过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应该也说不上是只会带来开心的事情吧。
就像是有的女人生下小孩后，做了妈妈后，反而得了抑郁症一样。
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也不一定全部带来的都是惊喜。
还可能是如同潮汐一般，随之而来的庞大压力。
“大概是夏天的那个时候吧，我爸妈商量着要我买房，然后那段时间也利用休假去周边房产看了看转了转。”
“看中了一套，然后就交了定金。”
“然后签了合同，凑了首付交了，但是家里也没法一下子拿出钱付了全款，首付都是向亲戚借了一大半的，然后现在嘛，就是要去办理银行贷款了。”
“我记得这边的房子应该不算特别贵吧？”
“现在还好，以后就难受了，我也是考虑到这点才同意买房了。”
阿川躺在椅子里面，看着头顶上的白炽灯管。
“因为一些原因，我之前在换一些贷款，所以没存到钱。”
秋菊田想问一下是什么原因，但是又觉得还是暂时不要打断比较好。
“然后因为是换了一份工作，所以来到这边也算是新人，然后其实很多条件也不太符合，比如说工资流水啦，也是慢慢自己做了一点，比如说住房公积金流水啦之类的，也是这个月才勉强可以。”
“这样的话，资料应该都做好了吧？”
“收入证明不行啊，然后公司这边又死活不愿意写高，一定要按实际写，然后银行那边又说这个收入不行。”
“你工资不是还可以吗？月供多少啊？怎么不行了？”
“工资是刚好够月供的，但是银行那边的人说，你难道不用吃饭？难道不用拍拖了？难道不用留些钱自己花费了吗？”
“这不是还有你爸妈吗？”
“说是这样说，但是那边规矩就是那样子的。”
“总之收入证明不够就是没法办理。”
“原来你在烦恼这个啊？”
“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这种烦恼。”
他自嘲的笑了笑。
“秋啊，看房的时候总是想买房了之后会多开心，多棒的，实际上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买房了后，就要考虑供房的事情，像我现在是一个人买房的话，那一个月工资要全部拿去供房，然后我爸妈那边又要想办法还亲戚家的借款。”
“这样的话……还不如不买房的好……”
“买房肯定是好事情啦，现在别想那么多，总会慢慢好起来的，你才出来工作多久？就已经买房了，很厉害的了阿川，很多人根本就做不到这事情的。那个，收入证明的事情，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一个解决办法，那边可以加个共同借贷人，再加一个人的收入就完全够办理了。”
他歪过头来。
“要不，共同借贷人写你的名字吧，反正我也能供……”
摇着电脑椅的秋菊田差点把手里的手机甩了出去。
“啊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上夜班脑袋都变得糊涂了，以前也是这样被人坑……啊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虽然马上就解释着，不过这种话还是很让人误会的啊。
“这……难道是什么电视剧里面的新奇表白方式吗？”
秋菊田僵硬的笑了笑。
“啊，抱歉，我去吃夜宵了，待会见。”
秋菊田吹着外边的冷风，发软的脚找回了些许知觉。
心里想着的是，既然现在那么难受了，为什么还要买房呢？
或许这种东西应该是被称作为大人的目标吧？
一种随着一个人的时间慢慢流逝，自然而然出现的想法。
就像是雪山融化而来的溪水，总会遇到那么一两块绕不过去的石头一样。
存在即合理嘛。
随即而来，一种感同身受的哀伤感觉慢慢笼罩了起来。
那种在无形的压力笼罩下的恐慌感，秋菊田是最记得的了。
就像是之前躲在厕所里面，抑制不住的情绪一样。
什么叫做人果然是适应力很强的动物呢。这才过多久啊，之前以为永远不会忘记的委屈，之前以为会一直讨厌的事情。居然差不多都记不得了。喂，至少稍微记起来一点当时那种讨厌难受的感觉吧？
这种难受的感觉，根本不可能忘记的吧，忘记的只是因为确实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
而且……这是表白吗？
哪有这样子的表白啊？
虽然的确是很可怜啊。
但是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表白。
“我们一起还房贷吧！”
就像是这样说着的，这算是什么嘛！
秋菊田也是憧憬着恋爱的少女。
但是，如果说恋爱的终点不是分手就是婚姻的话……
而婚姻的过程就是买房供房之类的……
而且，也不一定是表白啦。
就像是情急乱投医的样子吧。
“总感觉现实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
“怎么样，都不可能有纯粹的恋爱了吧，我这样年纪的人……”
是了，从踏出校门的那一刻起。
秋菊田自己早就该意识到了，那所谓的青葱时代早就回不去了。
那种不跟金钱挂钩随着心情的少女一般粉色的爱情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的所有东西绝对会跟柴米油盐挂钩了。
秋菊田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应该是对阿川有好感的。
不然在做着工作这种绝对不可能喜欢上的事情上，怎么还会跟一个人走的那么近呢。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会一起吃零食，一起抱怨领导，一起聊着各自的爱好。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会一起工作着，自己念着纸张上的文字，让他来帮忙打字，因为他打字很快的呀。
还有其他的工作也是，会一起合作。
虽然说合作是发展的潮流，但是人天生会更愿意和自己不讨厌的人合作的吧。
眷恋着和他一起工作的感觉。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眷恋着那逝去的无忧无虑的时光吧……
不要多想啊小秋，越是想象的话，眼睛就越来越酸的吧。
等一下，不，明天，还是明天好了。
一定要去道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