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羊先生。
听到这里，陈宇哲才终于略微明白了一些。
“无头羊”这个ID，陈宇哲只在两个地方用过。
其中一个，就是他在《剑歌》工作室担任编剧时用的笔名。但是这倒没什么，毕竟一个游戏编剧而已，工作室里不少人都认识他，其中自然不包括唐斐雪。
而另一个，是一个论坛。
WPGF，The World psychology game forum，世界心理学游戏论坛。
这是一个由某位麻省理工学院心理学教授创办的论坛，最初创建的本意似乎是给研究搜集素材的，但是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世界心理学爱好者的聚集地。
起初这个论坛还是一帮子学生或者心理学爱好者们交流心理学知识，并且线上进行一些心理学游戏的地方，但是后来知名度渐渐高了之后，就演变成了许多闻风前来长见识甚至装逼的网友们撒野的地方了。
乌烟瘴气不说，商业氛围也渐渐浓重了起来。
高一高二那阵子，陈宇哲还是很喜欢在紧张的高中生活之余，上网站上和同好们聊天玩游戏的。但是自从网站变味了之后，陈宇哲也渐渐不怎么再登陆论坛了。
那个名为“无头羊”的ID自然也长久性的变成了灰名状态。
饶是如此，他还是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无头羊就是我的？”
“这个嘛。”唐斐雪收回了抵在他下巴上的手指，重新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其实很简单，有钱能使鬼推磨。”
说的也是……果然还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陈宇哲无语地捂住了脸。
“没想到你居然是在那里认识我的……简直不可思议。”陈宇哲苦笑了起来，“那个论坛上国人本来就少的可怜，仅有的几个不是高校研究生教授，就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哪个都离我十万八千里。”
“谁能想到，还能有你这么一位就在隔壁城市的大美女。”
唐斐雪似笑非笑地撩了一下头发，声音带着挑逗说道：“你觉得……我很美吗？”
“不可否认你作为女性的魅力。”
陈宇哲耸耸肩：“但是，也仅此而已不是吗？”
“是啊。”
唐斐雪一点都不显得失落，而是落落大方地说道：
“你的观点倒是很符合你在论坛上发表的那篇帖子嘛。”
帖子？陈宇哲略微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
那是尚在初中的自己，刚进入这个论坛的陈宇哲跟小蝌蚪找到了一群妈妈一样，瞬间有了种回家的归属感。加上中二病尚未毕业的年纪，他将当时自己最引以为豪的观点写成帖子发到了网上。
大意就是，既然人类的情感是由激素和心理作用共同决定的，那从理论上来讲人的情感就是可以**控的。
虽然陈宇哲现在也依然信奉这一观点，但是毕竟中二的年纪都过去了，自然不会什么事情都挂在嘴边了。当时那篇满口二次元语录的帖子已经是纯粹的黑历史了。
现在再让陈宇哲看一遍，估计会羞耻到相当场自杀。
“……那篇帖子……你还看了啊？”陈宇哲脸色已经开始尴尬起来了。
“当然，这篇帖子当时不是还被版主置顶讨论了吗？”唐斐雪挑了挑眉毛，“虽然有很多人认同你的观点，但是大部分都在嘲讽你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小屁孩。”
这种话可以不用说出来的……陈宇哲猛地捂住了脸，彻底没脸见人了。
说到这里，唐斐雪突然歪着脑袋若有所思起来：“说起来，当时被他们嘲讽的那个称号，叫什么……love man——”
“停下！不要把那个羞耻的称号说出来啊！！！！”
Love manipulator，恋爱操控者。基本等同于什么“漆黑烈焰使”一样的称号，每个中二病心中都不愿回忆起的黑历史。
仅仅是回忆起来，陈宇哲还是忍不住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赶紧喝口酒压压惊。
“有什么的嘛。我倒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呢。”唐斐雪突然换上了一副欢快地语气，略带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吗？我是你的粉丝哦。从那篇帖子开始就是了。”
她的语气就像一个追到了喜欢明星的小迷妹一样，一脸沉醉地说道：“那时候，我一直幻想着，‘无头羊’在现实中一定是一个又强大又迷人的男人，那种能够将人的情感与内心肆意把玩在掌心里……”
看着唐斐雪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陈宇哲不免有些纠结：
“可是……如你所见，现实中的我和你想象里完全不一样哦。现实里的我不过就是个平时足不出户的死肥宅而已。”
唐斐雪停下了，眼神停留在了陈宇哲的脸上，突然神秘一笑。
然后，她突然探出身子，整个人上半身都几乎要贴到陈宇哲的胸膛上一样，将头凑到了陈宇哲面前，用极具诱惑性的声音缓缓说道：
“正好相反。”
“你比我想象中的——”
“——要迷人的多哦。”她离的很近，近得陈宇哲几乎能感受到她的吐息，以及身上香奈儿香水的气味。
那种酥麻的感觉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忍不住一哆嗦，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陈宇哲也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她的举动有些意外。
但是他依然面不改色地问道：“为什么？”
“你如果认同我的理论，你应该明白。我是不认可爱情的存在的，你现在的所有举动在我的眼里都没有任何意义。”
“况且……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像你这样条件的大小姐，如果想不追求爱情而单独追求刺激的话，也有的是各种帅哥围在你身边。”
他摊了摊手，说道：“和他们相比，我似乎并没有任何值得你感兴趣的地方才对啊？”
唐斐雪妩媚一笑。
“正因为如此。”
她慵懒地侧身一靠，靠在了沙发上，身子几乎紧紧贴在陈宇哲的身上，吐气如兰地说道：“你也知道，我见识过的条件与我匹配的帅哥，加起来得有两个足球队那么多了。”
“说到底，早就已经审美疲劳了。”
“所以，现在能够勾起我体内激素和荷尔蒙的，已经不再是颜值长相这种肤浅的东西了。”
她攀附上了陈宇哲的肩膀，将脑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纤细的手指在陈宇哲的头上画了个圈。
“——是灵魂啊。”她凑在陈宇哲的耳边呢喃起来。
听她说到这个份上，陈宇哲反倒有些无言以对了。
她说的也有道理。她的观点其实和陈宇哲的观点并不冲突，如果平时接触的都是又高又帅的偶像型男，那对于唐斐雪来说，帅哥其实和普通的男人就已经没有区别了。
既然颜值对她来说没有意义，那她迷上陈宇哲就不是不能理解了。
相比好看的皮囊，她选择了有趣的灵魂——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不过这也太巧合了……饶是陈宇哲也不得不感慨，这种小概率事件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离谱。
“那……斐雪小姐的意思是？”陈宇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说的还不明显吗？”唐斐雪一脸无辜的样子。
“女孩子家都已经明确表示到这种份上了，你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是不是日本后宫动漫看多了，自己也学会男主的那一套了啊？”
这倒不是……
关键点在于，这也太没有实感了。
“那个……唐斐雪小姐？我觉得我有必要再重申一下自己的观点。”
陈宇哲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呢，不相信爱情，不会主动爱上某个人，也不会去谈恋爱。如果你对我有什么想法，那我只能说抱歉了。”
“况且，我们今天才第一天见面吧？你不觉得对初次见面的人说这种话有点奇怪吗？”
唐斐雪倒是满不在乎地说：“第一天见面怎么了？你只要想，现在楼上就有人帮咱俩收拾房间，放泡澡的热水，顺便准备套套哦。还是情趣房间，各种道具都有的那种。”
我没在说这个啊！
虽然脑子里还是不可避免地脑补了一瞬间那个画面，但是陈宇哲立刻咳嗽着正色起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斐雪小姐没必要将精力放在我这种人身上。不值。”
“而且，我也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你什么都得不到的，真的。”
唐斐雪的眼睛眯起了一个撩人的弧度：“真的吗？”
“当然。”陈宇哲表情依然显得很淡然。
对视几秒之后，唐斐雪耸了耸肩：“无所谓。我有的是时间。”
“作为你的粉丝，能够亲手将你拖入你曾经最抵触的爱情之中，没有比这个更能令我兴奋地事情了。”
那一刻，唐斐雪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
“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一定。”
“那就试试看咯。”陈宇哲不屑地撇撇嘴。
搞笑。我陈宇哲凭本事单身，你当我长这么大被吓大的啊。
再说了，这种事情只要我想，你就一点机会都不可能有。我只要主动避免和你的接触，不接受你的任何诱惑，你就根本不可能在我心中刷好感度。
出人意料的是，唐斐雪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重新坐了回去，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然后注视着摇晃的酒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我知道，只要你一次机会都不给我，我就几乎不可能成功。”
“所以，我想和你主动换一次机会。”
“哦？”陈宇哲有些惊讶，“什么意思？”
“一个消息。”
“换一次约会。”
唐斐雪将杯子遮住一半的面孔，躲在玻璃杯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