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那把左轮被拍在桌子上。
整个平台瞬间鸦雀无声了起来。
乔子义轻轻眯着眼睛，眼神不断地在桌上的枪和陈宇哲脸上来回转着。
井鹏程更是胆战心惊地想要说话：“小哲，你——”
陈宇哲只是冲他伸手示意，眼睛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乔子义：
“怎么，乔爷怕了？”
乔子义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而是皱着眉头思索着。
这小子，明明看上去只是个普通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生而已，白白嫩嫩的，既没见过血，更不可能见过枪。
那可是货真价实能打死人的枪啊。
普通人，只是光把这玩意攥在手里，手心都得出一层的冷汗，握都握不住。可这小子不仅毫无惧色，甚至谈笑自若，脸上的笑容看不出半分虚假来。
一时之间，连乔子义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那小子到底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只是虚张声势？装疯卖傻？
还是那把枪被他动了手脚？
乔子义又细细回忆了一下刚刚陈宇哲卸子弹的所有细节，确定他没有玩什么花招，枪里分明还剩下一颗子弹，那是被他明明白白看在眼里的。
没有问题。绝对没有问题。那个小子绝对没可能在自己这种老油条的眼皮子地下玩花招。
也就是说……
他是真的在跟我赌命。
想到这里，乔子义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想笑，又有点兴奋。
呵呵，想不到自己在道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玩起命来连那帮砍人不眨眼的都害怕，今天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给挑衅了。
真是笑话。
“好啊，小子。”
乔子义也饶有兴趣地支起了脑袋：“我倒还真想看看，你一个连血都没见过的小屁孩，是吹牛逼不嫌事大呢，还是真的不怕死呢。”
“一会要是害怕了，可不要跪下来叫爸爸哦。”
“谁怂谁孙子。”陈宇哲狰狞地笑着。
“既然是老子提的游戏，那公平起见，老子先来。”
说完，陈宇哲一把从桌子上把左轮拿了起来，缓缓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时新雨突然瞪大了眼睛，拼命挣扎着呜呜起来。
井鹏程也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小哲，你认真的？”
“小子，我可提醒你。”
乔子义还不忘在一旁煽风点火：“虽然只有六分之一的几率，但是这赌的可是命啊。”
“万一，你的运气真就不太好，第一枪就赌到了枪子，那你可就真的要当场去世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乔子义也在紧紧地盯着陈宇哲的面部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放松。
如果这个小子真的是在虚张声势的话，绝对不可能在如此巨大的死亡阴影下依然保持面不改色，绝对或多或少会显露出焦虑、紧张的情绪。
这些细微的面部表情，乔子义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可是让他有些失望和惊疑不定的是，陈宇哲依然带着那副让人触目惊心的狞笑，除了疯狂，一丝一毫的害怕都没有显露出来。
“瞧不起谁呢？真当小爷我玩不起？”
“你以为谁都和你这条废狗一样，只会拿女人当挡箭牌啊。”
“来就来啊。谁怕——”
“——谁。”
说完，他不顾身后惊呼出声的井鹏程和不远处拼命挣扎着的时新雨，缓慢而坚定地扣动了扳机。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预想中的巨响和血液喷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时新雨整个人如同僵硬了一样，足足好几秒之后才仿佛虚脱一般无力地耷拉下来，眼角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井鹏程也长舒一口气，整个脊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湿透了。
陈宇哲扣动完扳机，仿佛刚刚只是扣动了打火机一样，一脸无所谓地转了一圈枪，将枪拍在桌子上，横着甩到乔子义的面前。
“看来我没能让乔爷如愿呢。真是可惜。”
“那接下来——”
“——该你了。”
乔子义看着桌子上的枪，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不可能啊。
刚刚的乔子义一直专注地看着陈宇哲的表情，可是他突然发现了一个让他惊异无比的事实。
一直到扣动扳机的一瞬间，陈宇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不可能啊？
这与怕不怕死已经没关系了，就算你真的不怕死，在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也绝对会条件反射的眨一下眼睛的啊？还是他真的笃定了自己不会被一枪爆头？
乔子义再度开始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走眼了，难道枪里真的没有子弹？
他将枪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有子弹。
这小子……
有点邪门。
“哟，怎么了，乔爷这开枪之前，还得先琢磨琢磨？”
陈宇哲悠悠地声音从对面传来：“我这没见过死人的大学生都二话不说、面不改色地玩下来了，乔爷你总不能还得寻思一下吧？”
“还是说……你怕了？”他一脸玩味地笑着。
“放屁！”
“老子摸枪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呢！”
乔子义冷哼一声，用一脸怒意的拿起了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枪口对准自己的一瞬间，乔子义的呼吸不可避免地急促了起来。
“乔爷，现在只剩下五分之一的几率了。”陈宇哲突然调侃着说道：
“虽然只有五分之一的几率，但这赌的可是命啊。”
乔子义想吓唬陈宇哲的话，被他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而这一次，乔子义发现自己还真的被自己所说的话给吓住了。
……这一枪下去，自己真的有可能会死。
他发现自己的手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想要扣动扳机，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挡在自己的手指前。
该死！
不可能！
老子绝对不会被一个小毛孩子给吓住！
“不就是赌命吗，老子乔子义不是被吓大的！”
“我***！”他突然疯狂的怒吼了起来，在怒吼之后扣动了扳机。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猛地一激灵，只有陈宇哲依然泰然自若地笑着。
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乔子义感觉自己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手都似乎失去了知觉。
但是，恢复知觉之后，他突然开始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哈。”
“看到了吗小子，老子这才叫命不该绝！”
他将枪甩回陈宇哲手上，一脸嚣张地说道：
“你以为老子跟你这种小屁孩一样？老子要是没那个命，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人砍死在街头了！这么多年，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还学人家玩什么俄罗斯轮盘？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到老子？我告诉你，你就是个臭弟——”
“——弟……”
话还没说完，他僵硬地看着桌子上又甩回来了的那把枪。
“哔哔完了没？”
陈宇哲无聊的扣了扣耳朵，“哔哔完了就赶紧，该你了。”
“咕咚。”
乔子义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刚刚发生了什么？
……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开枪了？
……这小子一点都不害怕吗？
……你好歹也和我一样，稍微发泄一下内心的恐惧再扣扳机啊！你以为你手里拿的是水枪吗？
那是真枪啊！一子弹下去脑袋就炸开花了的真枪啊！
为什么你可以跟个没事人一样那么若无其事的扣动扳机再甩回来啊！
我知道了！你绝对做手脚了对吧！这枪里其实根本就没有装子弹！或者装的子弹是有问题的，对不对！
“臭小子！”乔子义突然大喊了起来。
“这枪是不是有问题？否则你为什么能做到面不改色地朝自己开枪？”
陈宇哲扬了扬眉毛：“怎么？玩不起？玩不起一开始就别答应啊。”
“你要是真的觉得枪里有问题，你就玩下去啊，玩到最后自然看得出结果。现在在这里BB干什么？”
“说白了，你就是怂了。孙贼。”陈宇哲嘿嘿一笑。
乔子义红着脖子嘶吼起来：“胡扯！臭小子你别想激怒我！”
“你这枪绝对，绝对有……”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他说的对。
就算枪里真的有问题，那自己更应该毫无顾忌的朝自己头上扣动扳机的。
但是。
他拿着枪的手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力气举起来。
之前那些话突然在自己的脑海里放大了起来。
‘这可是赌命啊。’
‘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都没死，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地位。’
‘只剩三分之一几率了，这一枪万一真的在自己脑门上叩响了怎么办？’
‘其实……自己根本没必要玩这个游戏啊。对吧？’
‘不就是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小姑娘嘛，给对方还回去，再道个歉，这事情根本没那么难解决，更不至于到生死相争的地步。’
‘他小子不过就是个大学生，自己见过的钱估计比他这辈子都多，自己凭什么和他赌命？’
‘只要自己不要扣动这个扳机……’
乔子义艰难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枪。
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格外瘆人，甚至也有了几分疯狂的意味。
他其实根本没有察觉到，对面那个从始至终都是一脸诡异地微笑的年轻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给予了他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为什么不害怕？
他凭什么不害怕？
他不怕死吗？
还是说……
……他咬准了，我怕死？
（今天有点事，晚上如果有机会再码一张出来，没机会就算了，等加更的明天再来也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