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欣雅如小孩子一般的哭声下，整家DQ都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陈宇哲和云欣雅两人。
云欣雅却好似情绪完全爆发了一样，完全不在乎大庭广众，就是自己旁若无人的抽泣着。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陈宇哲也只能苦笑一声。
得得得。不就是背锅嘛。谁还不是个背锅侠了。
云欣雅正哭着，却看见了一只缓缓伸来的手，手上还拿着一包纸。
“行了，这么多人呢，哭的妆都花了，别吓着人家了。”陈宇哲无奈地看着她。
犹豫了一下，云欣雅还是接过了纸，擦擦眼泪又醒了个鼻涕，才肩膀一颤一颤的渐渐冷静下来。
看着她这幅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陈宇哲的思绪仿佛被拉回到了几年前。
云欣雅一直是个特别爱哭的姑娘。
别看现在和陈宇哲骂的起劲，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但这也是后面才被陈宇哲带坏的。
一开始的云欣雅，就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姑娘，被人欺负了就只会呜呜地哭。
而现在，她学会了骂回去，如果骂不过了，再呜呜地哭。
不过虽然这么说有点欠揍，但是陈宇哲一直觉得云欣雅哭的样子才是她最好看的时候。那种眼眶微红，发红的小鼻子一颤一颤的，梨花带雨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的样子。特别有意思。
当然，对此当事人云欣雅自然是深恶痛绝。
“看你的样子，估计心里憋着不舒服很久了吧？”
陈宇哲慢悠悠地说：“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一点小事就爆炸对不对？还是拿我撒气，我就活该背锅呗——”
“不许猜我现在在想什么！”云欣雅突然恶狠狠地说。
“好好好。不猜不猜。”陈宇哲乖乖的举起双手闭上眼睛。
看到他这幅样子，云欣雅才动了动嘴唇，勉强压下了心里的气愤。
她突然低下了头，看着那一大桶草莓暴风雪冰淇淋。
狠了狠心，她拿起了勺子，一口一口往自己嘴里挖着。
眼睛眯着一条缝的陈宇哲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姐姐，现在可是冬天，外面零下啊。照您这种冰淇淋的吃法，估计得进医院……”
“你管我。”
“……话说你平时不是挺节俭的嘛，蜜雪冰城都不舍得喝，今天咋有钱点了这么一大桶DQ冰淇淋？”
“你管我。”
“……”
不管陈宇哲说什么，云欣雅只是一句你管我怼了回去。
而吃着吃着，兴许是又触景伤情悲从中来，云欣雅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吧嗒吧嗒，全都滴进了冰淇淋里。
陈宇哲沉默半晌，突然问了一句：“被辞退了？”
云欣雅没有回应。
“结了工钱想出来点点儿贵的发泄一顿？”
云欣雅还是没有回应。
“顺道自虐一顿，大不了就进医院，也算一种发泄压力的方法？”
“啪”的一声，云欣雅将勺子拍在桌子上，怒视着陈宇哲：
“陈宇哲！你以为你将别人的小心思说出来的样子很帅吗？”
“为什么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改不掉这个自以为是的毛病呢？”
“是！你厉害！你陈宇哲最厉害了！谁的小心思都瞒不过你的眼！”
云欣雅愤怒地说道：“但是我告诉你！你戳穿别人的样子讨厌极了！”
陈宇哲安静了起来。
云欣雅余怒未消地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一句话都不说。
两个人在店里的其他客人眼中，就像一对刚吵完架冷战的小情侣。
过了许久，才传来陈宇哲一阵悠悠地叹息：“唉。总是被你说教啊。”
“其实吧，上了大学我已经很收敛了。大部分时候我连猜别人心思都懒得猜。”
他突然轻笑了起来：“不过，难得今天见着你了嘛。一时间还以为回到高中了呢，就没忍住，稍微放肆了一点。”
“对不起哈，云欣雅，你别介意。”
云欣雅的身子突然顿了顿，随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他道歉了？
……他主动道歉了？
……那个陈宇哲，他居然会向我主动道歉了？
有那么一瞬间，云欣雅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真的是陈宇哲？”云欣雅一脸不确定地望着他。
“不然呢？”陈宇哲无奈的摊了摊手，“科幻小说看多了还是玄幻小说看多了？我是被外星人抓走了还是被元婴老怪夺舍了？”
“我认识的陈宇哲，可是个绝对不会像任何人低头认错的混世魔王才对。”
云欣雅仍是一副狐疑地表情，陈宇哲却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姐姐，都是黑历史就别说了。我实在是丢不起那个脸。
再说了。
高中的我，不是早就把该丢的傲气丢的一干二净了吗？
“……总之，我今天真不是来看你笑话的。”
陈宇哲默默地喝了一口热饮，缓缓吐出一口热气：“我真的，只是想像个老朋友一样和你聊聊天，叙叙旧。”
“你也知道，毕业典礼我没参加，也不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连你的联系方式都弄丢了。”
“今天，至少聊一聊呗。有人陪你聊天发泄，总比你一个人闷着头吃冰淇淋好吧。”
云欣雅还是有些本能的抵触，却在看到陈宇哲那副诚恳的表情后有些不忍心。
她当然知道，如果陈宇哲想要装出这么一副表情也是很容易的。高中自己已经不知道被他骗过多少次了。
但是这一次，她还是选择再相信他一次。
“诶，雅雅，你毕业后去了哪里啊？”
云欣雅有些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我警告你，别用那种称呼叫我。”
随后，她的眼神低落了下去，有些犹豫的说道：“……我没有升学。”
陈宇哲愣了一下，随后也没有过多追问。
“虽然父母叫我复读一年，但是我没有同意，考的那点分数也不满意，索性破罐子破摔出来打工算了。”
“反正，早就和他们闹得那么僵了，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陈宇哲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于是他又随口问了一句：“画画呢？还在坚持吗？”
“嗯。”
云欣雅用很轻的声音嗯了一声。
“尽管还是没什么起色，但是也渐渐有人愿意找我订制插画了。”
“只是离养活自还差的太远，还是要不停地打工，只有打工之余才有时间去画点东西。”
“但是……”
她的声音突然又哽咽了起来。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一份工作又倒霉的丢了。
虽然经理还是很照顾自己的结了多一个月的工钱，但是从这一刻起，她还是陷入了无业游民的状态。
“唉，陈宇哲……”云欣雅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将头深深埋进了臂弯里。
“为什么成年人的世界……”
“总是这么艰难呢……”
陈宇哲突然眼睛睁大了几分。
——
记忆翻涌，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荒芜的狂野，和一片毫无污染的澄澈星河夜空。
少女在晚风下看着夜空，出神地说道：
“唉，陈宇哲……”
“要是我们能早点变成大人就好了呢。”
——
陈宇哲突然闭上了眼睛，良久才睁开。
“其实，我就跟你说过的。”
他平静地说着：“大人的世界远没你想象的那么轻松。哪怕作为孩子有很多的束缚和不开心，但是成年人自由的代价也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这些事情，除非亲身经历，大概都是无法理解的吧。”
就像刚刚丢掉的工作。
无神论者陈宇哲当然不会真的归咎在自己和她命格相冲之上。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位经理自己动了手脚了。只是给辞退云欣雅找个借口而已。
他没告诉云欣雅。这种事情必须让云欣雅自己学会分辨。
“不过，如果你现在没工作的话，我好像手头正好有一份。”
云欣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过也就一瞬间就又熄灭了：“呵，骗鬼呢。你现在也就一大二大学生，能给我找什么工作？”
“爱信不信。”陈宇哲撇撇嘴。
“是我们学校门口的一家轰趴馆，老板有事会有一段时间回不来，跟我关系很好所以交给我打理了。我又得上课没时间，既然你平时有空，不如来给我打个工呗。工钱好商量。”
“切。”
云欣雅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我可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肯定是想把工钱压得很低，让我白白给你打工，压榨我的剩余价值吧？你们这些卑劣的资本家，心都脏……”
“四千一月带住宿。来不来给个痛快话成不？”
“……”
陈宇哲饶有兴趣地看着云欣雅在真香和傲娇之间艰难地抉择着。
最后，可能是微信支付宝余额提醒了她，她还是气势渐渐弱了下来，一脸不情愿的说道：
“那……”
“既然你这么需要人手帮忙……”
“我也不是不能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帮你这么一次……”
陈宇哲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死丫头，连傲娇起来都和高中一个样子。
记忆中，高中每次把她欺负到哭，最后哄她开心的时候都是这样。
明明心里已经气消了，可是碍于面子，嘴上还是不饶人的。
连眼眶泪痕未消，鼻尖红彤彤的没有褪去，俏脸上却带着一丝窘迫的微红。
陈宇哲当年就是喜欢看她这幅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