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反应过来的朱木赶紧把阀门再度栓紧，但他很快发现龙头中也开始一点点散发出稀薄的粉色气体。
该死……
“怎么了、咳咳……”
“没什么，您在那等着就行。”
现在的情况，惊动一旁的少女并没有什么裨益，不如说反而可能加重她的病情。
朱木手上动作一顿，双眼往之前往一边一撇的杂物望去。
烧杯、漏斗、玻璃棒、酒精灯和打火机，不知道是什么一直在闪烁着绿字的机器……一眼望去并没有什么特别适合的，但如果有烧杯的话，应该有那个东西……
他将手往其中一摸索，倒抽出个试管架，上面试管大小相同，抽了根较近的，往水龙头上一怼。
不行，大了一圈，框不住。
轻轻咂舌一下，他把试管往一旁一丢，就听见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往那处定睛一看，却见试管刚好大力砸向一支滴管，两件硬物互相碰撞结果一齐碎裂了。
“好。”
但朱木却感到心头一松。
他连忙夹起那已破碎的滴管，把那胶头尽可能不破坏原型地揭了下来，然后往龙头口处一塞！
“……”
就看这胶头有没有破损了，他握紧手，紧张地观察着情况，然后……
“靠！”
有破损！
红色橡胶向外端的一处，粉色气体通过其还是不可抑地在向外扩散，凝视这一幕的朱木却不知道为何始终暴躁不起来，甚至一瞬间陷入了呆滞，但他很快甩甩头，继续焦急地搜索着可用之物。
套着橡胶的龙头似乎大了一圈，虽然气体弥漫形式有所减缓，但依然如烟般往外渗透着……
等等。
大了一圈！
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那破损处乃是胶头较大的一端，也就是，在外面加一层什么的话就可以框住！
朱木果断拿起之前试管架上的另一只试管，再度往水龙头上接去……
“呼。”
成功了。
虽说如此，满头是汗的少年心中并没有太多喜悦。
“抱歉，可能没法给您接水了，水管好像被爆炸炸破了。”
“没事。”
饮用水在想出新办法之前可以算是断绝了。
不过三天……以外面艾祈幸一向的办事效率，应该早就将两人救出了吧，虽说心中如此宽慰着，一向谨慎的少年还是感到压力渐大。
所以，为了转移自己本来就就负面的心情，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向缩在一角的棕发少女谈话。
“话说，小艾小姐是感冒了吗？一直在咳嗽。”
“是，由于炎症的蔓延，现在已经处于肺炎之中。”
“啊，原来如……不！你这不是很严重了吗！”
差点被平静语调糊弄过去，朱木反应过来以后一下跳起，往棕发少女这边如对待朱双一样爸手往额头上捂了过去。
……烫的。
被捂住额头的棕发少女则显得有些困惑，歪了一下头，似乎思索完他做出这番举动的动机后开口：
“实验室的柜台中有温柔姐姐所放置的电子体温计，比起这样，可以更加精确。”
“不精确也相当能感受到了……”
这家伙烧得相当厉害这一点。
不过，既然有专门放置体温计，退烧药什么应该也有布置吧，抱着这一丝希望朱木放开手询问：
“这边有你的药之类的吗？”
“有，就在电子体温计一旁。”
“那就好……没有水，可以请你干吞一下吗？”
“这样对于身体有一定副作用。”
“比起发烧，那些副作用相对来说还没那么严重吧。”
总之不顾小艾有点严苛的反对，少年一下走到房间中唯一的柜台中，一把拉开之后发现的大多还是让人看不懂的机器，但，其中一个隔间中放置着一些药。
他松了口气，把药拿出来，看看名字。
大多是一些家常的感冒药和退烧药，但也有些他看不懂的奇怪药品。
“利鲁唑片……”
轻轻念出药盒上的名字，少年抽出药品，其中是一些白色的药片，最开始他也没多想，直到双眼一不小心瞥见了药盒上的一段文字：
适应症：肌萎缩侧索硬化症。
“……”
这个名字可能太过学术，但是，这种病症的别名，倒算是相当形象和著名，也就是——渐冻症。
少年属于很喜欢读书的那一类人。
不单是小说，像《精神分析引论》，《君王论》，《国富论》一类书籍也曾浅尝过。
以及……
《时间简史》。
《时间简史》是霍金的作品，翻译这一书为中文版的译者，朱木所看是霍金的学生之一，这位译者作过一段序，其中一段文字是这样的：
“……在科学成就上，他是有史以来最杰出的科学家之一，而他的贡献是在他20年之久被肌萎缩性（脊椎）侧索硬化症禁锢在轮椅上的情形下做出的……”
将记忆与现在药片上的文字联系起来后，朱木抑制住自己往回望去的冲动，将微微颤抖的手按在柜台上。
然后，他平静地开口：
“那个，果然空口吃药不太好，我想想办法吧。”
“咳咳、实在无法达成，请不要勉强。”
“没事的，不如您继续将您发明这种东西的时候的设计和考虑般，我会好好听着的。”
“嗯。”
朱木把步子挪到水龙头那，呼一口气，开始沉默地考虑如何在不造成气体过多泄露的条件下取到水。
其实，稍微泄露应该是没事的，根据刚才的情况来看，这种气体只要不大量吸入症状大概都不明显，至于外面瘫倒的那一人……那是他咎由自取，处于高浓度气体的中心罢了。
“在考虑好要运用活物的情况下，我还是决定制作一种DNA，目前……咳咳，合成生物学也一直在往该方面进行突破，我也曾经考虑过学习艾滋病病毒的那种途径……但其间人的免疫力下降，会造成……咳咳……非常大的影响……”
病毒。
世界上大多的病菌都有着相同的一些特点，因此，用一些粗浅的方式也可以进行杀灭。
顺便一提，说实在，虽然朱木在努力倾听仍在絮絮叨的棕发少女的话语，但其中有太多现今的他还无法理解的知识，因此，只有一些能引起他注意的信息被铭记在了脑中。
“为了这种病毒不对人产生太多影响又易于保持……这种病毒在未传入人体内时，是有高度传染性的，活性不足但不易杀灭……咳咳，但，当它识别出宿主细胞自身的抗原决定簇，咳咳，它的活性会变强但耐受力会极速减弱，也就是，这种病毒在人体内的繁殖速度并无法超越它的凋亡速度，一直，会以较为平稳的速度渐渐减少……”
“那个，也就是这种病毒只要不接触人体生命力就很强的意思吗？”
“不，就算不接触人体也只是保持在流感病毒程度的生命力，或许……嗯，也可以算强吧？”
“巴氏消毒法可以杀灭吗？”
“嗯。”
好。
得到这一答复的少年，立刻打开了水龙头。
细密的粉色水流从水管中流出，一点点填满红色橡胶后又一点点流淌至试管内，当其被接到一半时，他一把又关上了阀门。
然后，他拿起了之前一度被认为无用的道具——酒精灯。
在拿出酒精灯之前，少年狠狠一拉其下一个空荡荡的抽屉，然后一把将其拉出了柜体，搭在水池之上。
“为了防备交互感染，这种病毒一旦识别一种抗原决定簇后……咳咳，其状态将趋于稳定，不会再具有任何感染性……”
“嗯，请继续。”
“喀”一声，打火机点燃了酒精灯。
昏黄的火焰灼烧着试管底部，一点点，粉色液体开始沸腾，且那粉色开始一点点沉淀，往下堆积而去。
这应该是病毒失活的表现。
不过，朱木并没有直接罢手。
“这种病毒所携带的……是生物毒素吗？本质是什么？”
“是，但是那是废话，基本组成是蛋白质。”
“那就好。”
蛋白质会因高温失活。
但朱木还不放心地拿起了烧杯和漏斗，一时没找到铁架台他也就不找了，等了一会儿，发现其中粉色彻底沉淀，又望了眼时间还没到半小时后他也没急着取下，而是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之人温和询问：
“所以，这种病毒就是这样吧？”
“嗯。”
“幸福……吗。”
小艾所说的，大多是设计病毒生命周期时的考虑，而非发明目的。
所以，为什么她要设计这么一种脆弱的病毒，又为何将其取名为“幸福”，少年还不得而知。
但是，有一点他是知道的。
“本质其实是好东西吧。”
“嗯。”
这个少女，绝非出自恶意而设置这种东西。
虽然是病毒。
实质，大概比任何发明都温柔吧。
“你稍微睡一会也可以，等一下起来我来叫你吃药。”
“嗯。”
刚才开始，小艾话语就变得更加微小起来，大概她刚刚发了一阵烧，又被艾戈矛暴力对待了一番，很想睡了吧。
朱木往柜台里望了一眼，倒是发现了几件和她之前所穿一模一样的白大褂。
将其递给棕发少女后，其以近似小猫幼崽般的举动轻轻抓上，朦胧的棕色双眸也一点点合拢，发出听起来好像很舒服的呼噜声一点点蜷缩起来睡着了。
……
水煮好还有10多分钟，不过，稍微晚一点叫她起来也没事。
希望她能做个好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