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学校我虽然没怎么和朱助理私下交往，但工作上合作可不少。”
“那倒是。”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好挑剔的。
上面也说过了，柯芝在学生会里也是极好的一位工具人，按理说她负责的文宣部分一般会让人觉得该由一位活泼、或者说冒失一点的人来带领，但事实上“开办”和“参与”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长发少女那严谨细致的性格使她对各种时间、器材、或者其他什么表格应付得如鱼得水。
不过无论如何顺手，重大事例倒学生会会长这边过目一下也是规定，在白发少女接手之前，朱木就要负责甄别低级错误。
因此这两人也是老对手了，目前为止，少年还没能在她提交的东西里面找到一个错误，不过这样也好，彼此都省心，若单是这样，倒也算不上什么老对手……
“而且，以前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麻烦……你是说那些工作？那不关你但事，倒是现在其他副会长应该不会再扔烂摊子给你了吧？”
“嗯。”
最开始因长发少女突然诚挚的语气而愣了一下，不过朱木马上想起了对方话语中的信息。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
柯芝的性格很认真、非常认真，到现在这种几乎是娱乐的时间，依然把自己绷得紧紧的不愿松懈。
所以她在还不是副会长的时候，经常被其他人甩奇怪的工作在身上。
人有惰性，这是肯定的，但是一部分人并不觉得自己的偷懒是可耻，相反，会为自己把活“机灵”地抛给了别人而自豪，并将这种举动誉喂聪明的。
过去老学生会其实就养了很多这种人。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能把活甩到别人头上，不说其他的，脸皮、或者说对他人性格的把握程度一定要高，要明白哪些人好欺负哪些人又要讨好，而且虽说喜欢甩事倒也不是什么都不做，这种人其实不一定讨人厌，因此也不会出现不被接纳的问题，但只要和其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明明是两个人的活最后全变成一个人做了也就罢了，还得署没出力人的名。
甚至出力者因为是“自愿帮助”名字就这么没了。
然后干活的人压力越来越大，走的也越来越多，而不干活的人在功劳上又有名字，能瞒过领导的眼睛，慢慢整个组织效率就下来了，这也是白发少女上任以后大刀阔斧修改的问题之一。
而柯芝可以说是老学生会这种情况最大的受害者。
她认真，所以从不偷懒，但又出身不好，这种状况导致她对他人的态度特别小心翼翼，就会因害怕触怒他人而不敢拒绝。
艾祈幸发现这个问题也很简单。
当时接助、或者直白点，踩着柯芝上位最多的，是一个叫毫稔的女生，也是她从小到大的一位“好朋友”。
她交的任务写得特别漂亮，排版、样式、简洁舒适且一目了然，但就在白发少女想要重用这个人的时候，她把这个人所有做过的东西都找上来好考虑培养方案，结果当然是出大问题。
凡交给学生会的、是一个情况，交给老师的、又是另一个情况，这也要多亏了学校经费足，上课老师都普遍认真，给的作业也有点大学的样式。
白发少女发现这一状况后留了一个心眼，即，装作要提拔毫稔的样子，然后把她单独叫到学生会，当场办公。
结果也很简单，excal都用不好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么漂亮的表格？
然后艾祈幸也没有直接告诉或者质问对方，只是告诉她好好学习，转身又往毫稔所在部门下了一个任务，没有奖励、没有荣誉、没有表彰，一个慈善晚会的策划方案，字数也不多、预算也不多，全凭自愿来。
最后当然只有一些做实事的愿意冒个头，然后艾祈幸就挑了其中做得最好的一批，一个个把参加的人叫到面前，举着之前那份方案一个个问是谁写的，其间表情又十分严厉，最后柯芝开口回答：
“是我。”
“是你？还是你给什么人顶的？”
“是我本人写的，造成什么后果由我本人一力承担。”
“嗯，那、你被选中了。”
之后艾祈幸就把此人当成了重点栽培人员，直到一手带大成副会长。
后期朱木也困惑过，问她：
“您光听她什么就相信是她本人写的了？万一是冒名顶替呢？”
“那次选拔我挑出来的都是策划方案起码写得不错的，工作能力就那纸面看来应该能担当起一份大任，后面那个问题我自己表现出的态度我也明白，如果是没看破我的伪装，还是担当上来了的，那责任心一定不错，如果是看破了的，那一定非同寻常的敏锐，这种人才，无论是不是给我写方案的人，不揽入营帐不都太可惜了吗？”
就是这么一通事。
那么，这关朱木什么事呢？
注意，艾祈幸考察完了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把这位少女升上高位了，而是列为栽培对象。
这头衔当然是除了她自己……还有朱木以外谁都不知道，连柯芝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她之后也一直在被塞工作。
然而白发少女当然是不会任由这么一位有能力的部下受累的所以……一旦柯芝来办公室，就会得知自己的任务、或者揽下来的任务莫名其妙就交给朱木了。
所以为啥是他？
说第一时间不抗拒是不可能的，朱木当时精神状况虽然比现在好一点但也就是平常罢了，而且学生会刚刚大换血，他自己作为半个秘书长也是忙得半死。
“能者多劳。”
得到的话语只不过是如此轻飘飘的一句罢了。
不。
“你的一切付出都会被记得，未来也一定会得到报酬……嘛，你也可以当我在画大饼，然后转身走开，我本来也想着不麻烦你但是……哈、我可能确实到极限了……毕竟我也是人嘛，那么，你是信？还是不信呢？”
当时忙得昏天黑地，抱着一堆文件目不转睛翻看的艾祈幸如此平静地开口。
当时与自家会长关系还没那么好的少年，嗅到了一丝商机。
艾祈幸所做的，从某种角度来说倒也有点像那群乱甩工作的人，但仅有一点不一样。
功劳，是给朱木的，奖励也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甚至愿不愿意接都是他自愿的，就算不接，少年也明白自己并不会直接丢了工作，能者多劳这句话本身并不会被诟病，但要加上一点，多劳者多得，无论是物质还是荣誉，以及不能劳之后的生活。
于是他信了，然后就被堆了那么一叠工作。
……
以上即是柯芝口中亏欠少年之事。
“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以前的大恩人，想处好关系也是当然的吧？”
似乎把心里话彻底释放出来，柯芝语气也轻松了许多，甚至有了一丝不常见的俏皮。
朱木点点头，抱着一个……盆，跟着身旁有点紧张的朱双，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把饭菜端了出去。
今天来了客人，奢侈点，但是又来的全是女生，希望不要有不吃辣的人吧。
紫菜蛋花汤、水煮肉片、凉拌黄瓜、麻辣兔头、炒莴笋，这一堆菜可不是两人平日随随便便就做来吃的，可以看出为了照顾可能有的不吃辣的人，她又做了一小碗蘑菇肉片汤。
不过这一碗朱木是肯定不会碰了，他吃不来蘑菇啊。
至于少年手上抱着的那一盆。
自然是最为抢眼的主菜了。
水煮肉片端上来之时，一股浓烈的辣子香溢满了整个客厅，使闻到的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热油浮起一片白烟，虽已出锅却滋啦啦地响着，一截截鲜红的辣椒不待动筷便已躁动着钻入人五脏六腑之中，舌尖似被追击般不住泌出唾液。
朱木有点迫不及待地把装着这一汪红水的盆小心翼翼地端上空地，刚才几人摆放的教科书早已被收拾好，但若溅出一片油来也够他好受的，等这最为抢眼的一盆放上后，他便又转身去端其他的菜肴，虽也靓丽，比起那鲜明一扎，却是不及了。
观察了一下，似乎两位少女在端出那一盆之时都被呛到了一下，但并没有厌恶的样子，少年也算松了一口气。
“那么，请用吧。”
“嗯。”
这个冬季，便在这炙热的丝丝白雾与觥筹交错(并没有酒和钱)中度过了。
……
中午自然是午休。
只不过，这一件事就注定与某人——朱木无缘了。
别说午觉了，晚上能睡着都谢天谢地了。
因此，少年本来是想把自己的卧室暂时借给中午在这留宿的白发少女的。
“不行。”
结果被坚决的拒绝。
在发出那一回答时，艾祈幸似乎是靠着本能如此回复的，等反应过来微微一怔，有点慌张地摆着手解释：
“我并不是讨厌或者嫌弃助理啦……但是，现在的我，进到你的屋子里会忍不住的，所以请饶了我吧。”
“哈？”
再追问下去感觉会很危险还是放弃思考吧。
少年就这样一脸汗颜地安排她睡在客厅了，而柯芝则也表示自己不用住进他的房间，而这边由于关系生疏也不好追问。
总之，最后莫名其妙的朱木就留在自己房间了。
还是出不去那种。
虽然呆在里面如坐针毡，但是一想到一出去就可能惊醒两个人……少年有点懊恼为什么之前不找个借口溜出去了。
不过，也好。
他房间里有的是书，现在既然有时间，就锻炼一下这个实在生锈到底的脑子吧。
于是身着黑色衬衫的少年就这样伏案观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然而，他不闻，不代表事不会找上门。
“吱拉……”
后方一丝小小的开门声，响起了。
是谁？
“……”
那人没有说话。
朱木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