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笑来到了下一层的房间，不待她把房门打开，白发少女便一脸平静地走出房间，直接手无寸铁地出现在了暴徒们眼前。
甚至，由于她神情实在太过平静，反而使有些多疑的人不敢上前。
还是由高笑带领着，其他人把这个实在太过风平浪静的人环绕在中间，团团束缚住，拉扯着向下方走去了。
“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嗯，会长大人应该还是靠得住的吧。”
“这个……的确。”
不过这一丝狐疑终于被艾祈幸的身份打消，暴徒们也为不必再行使暴行松了口气，他们现在虽然有点异常，但内心终究不过是一名名学生……他们是这样想的。
艾祈幸非常淡定地跟着他们走向一层，她被绑架也好挟持也好暗杀也好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这种小场面是完全无需惊慌的。
一群人的脚步散乱无章，似人人都各怀心事，好在通往一楼一路上也再无风波，所有人就这样有点不真实感地往下走了。
然而，这仅仅是到达一楼之前。
“高笑?你不是负责把三楼的人全部解决了吗？已经完成了？”
走入一楼后，一名身着白衬衫的少年脸上挂着淡笑，靠在墙边等待已久，是寿令，他发觉大部队从二楼下来后，因为时隔实在太短而露出了一丝疑惑情绪。
虽然试探性询问了一声目标已完成的可能，但马上少年便发觉三楼的人大多并没有出现在队列中，于是越发困惑了。
“……看起来好像没有啊？怎么，遇到没法解决的事了？”
“不。”
金发少女看到寿令的一瞬间，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地低下了头，游离着目光回答：
“目标……确实完成了。”
“那人呢？”
“我们抓住了会长大人，她的身份，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强行闯入那个教室反而会给我们的队伍留下坏名声吧？我觉得那样不值得。”
“……”
寿令在听到这一句话后，脸上的笑稍微收起了一些。
“也就是，你并没有抓住他们所有人?”
“寿令，我们不是真正的暴徒吧？我们只是为了英雄大人才发起这种事的，现在既然英雄大人已经遇难，那我们就应该更加考虑帮助我们学生的安危，犯下更多罪行是……”
“那是您告诉她的吧？会长大人。”
忽然，少年调转了视线，直勾勾地看向了艾祈幸。
艾祈幸则轻轻点头，毫不畏惧地回望了过去。
两人对视了一会，最终以寿令的一声呲笑作为终点，他摇摇头，重新看向手足无措的金发少女，苦笑着挠着头开口：
“高笑小姐，原谅我的失言，但是，我必须提醒你，无论你现在收手还是不收手，我们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暴徒了，请你看看你的身上。”
说到这，他突然散去脸上一切笑容，冷冰冰地看着越发颤抖的高笑。
而金发少女微微一怔，本能地看向自己的身上，那沾满了血迹的衣物，仿佛永远也洗不干净一般，充满了她的视野。
这时，寿令冰冷的话语再度浮现：
“无论你接下来要不要住手，我只能告诉你，你已经是杀人犯了……当然，我也是，而且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你不会蠢到以为我们的无罪能通过自首来实现吧？”
“那，你的打算是……”
“挟持学生，作为交换，我们直接要求一辆载具，然后离开这里隐姓埋名。”
寿令的话看似风轻云淡，却又有斩钉截铁的决绝。
而这时白发少女也平静地开口了：
“你叫高笑吗？嗯，高笑小姐，我也提醒您一句，现在可是信息化的社会，一个人也就罢了，你们全部人想人间蒸发简直是无稽之谈，现在自首的话，你的罪行可能无法掩饰，但是其他人我会劝说同学们，让他们只承担从犯的罪名……”
“既然无法全部救下，就能救一个是一个，你应该知道我们班的状况，大堆人身上再有案底的话一生就毁了，连死都不如。”
在艾祈幸进行劝说其间，寿令有些蛮横地直接打断了她的发言，而是冷冰冰地插、进一句警告。
这使高笑更加动摇了起来，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沾满血迹的衣角，攥紧后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而两边，一黑一白的两人仿佛是她内心具象化一般，进行着冰冷的辩论。
“即便如此，你们也不用再添一整个班的人质吧，我一个人的分量足够了。”
“抓住一个班人质可不是目的，你们是一个不得了的变数啊，能消除，自然是早些消除。”
“那你们把人放了不就好?我一个人分量够了，而且还好控制得多，而且，学校中虽然储备的确不少，终究是有极限的，你们要是把人质饿死了，那就真的全体都会被指控谋杀了。”
“呵，会长大人的班级可是人才辈出，我可不觉得他们在脱离危险后能做出什么对我们有利的证据。”
一左一右的人都言辞犀利，而且乍一看都颇具道理，这让本就不善主见的金发少女越发唯唯诺诺，只是静静蜷缩一旁，看着两人的对垒。
而其他暴徒就更是如此。
是争取一线的无罪希望，还是为了减轻处罚放弃抵抗?
仿佛一个亿与一百万的问题，让众人都开始心脏微微抽搐，汗流不止。
而这时，这激烈的辩论也终于快到了尾声。
白发少女大大叹息一声，有点无奈地看着依然如故的少年，颇为头疼地敲了敲头。
“我就直说吧，就算你们抓住了我们整个班，你们又能坚持多久呢？以警察的能力，时间拖得越长对你们就越不利，他们只是想止损罢了，你们可是想活命啊。”
“警察的能力?”
听到这一句话，寿令的脸上重新浮现起了温和……又有一丝虚伪的笑容。
他没有再直接反驳对方，而是轻描淡写地询问了一声：
“您相信警察吗？”
“嗯，当然。”
“高笑，你听到没有?即便是会长大人，因为身处地位不同，也是无法完全理解我们的哦。”
“……嗯。”
不知何时，高笑又抬起了头，这次她的脸上布满了冰霜，本来的犹豫都烟消云散，所有的情绪也都消失了。
她重新上前，这次所处的位置却极度偏向寿令，而且从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双眸中，艾祈幸能够读出，自己应该是一不小心谈崩了。
哎呀，真是……
“嘛，即便如此，您的安全我们也会保护的。”
拍了拍彻底偏向自己一方的金发少女，寿令微笑着，面朝白发少女开口，语调中微含了一丝嘲笑之意。
不过那到底是针对谁的?
谁知道呢。
“会长大人就交给我吧，你们重新上去，这次他们应该彻底没有能管事的人了。”
于是，寿令上前一步。
拿起刀，轻轻抵在白发少女娇嫩的脖颈上，锐利的刀尖就这样轻轻触摸着那白皙的肌肤，似乎随时，会在那刀尖绽放出一丝鲜艳的玫瑰。
即便如此，艾祈幸表情依然很冷静，对她的表现倒也不怎么诧异，少年把她挪到自己怀中，眯起眼看着白发少女，对一旁眼神逐渐坚定的金发少女笑语：
“这次说不定还能拿会长大人的名义骗他们开门……不，算了，这次直接开枪吧，减少一点失败率，反正，人多了也确实不好管。”
“……好。”
最后挣扎了一下后，高笑点了点头。
在那一瞬间，她感到心中有什么东西破掉了，一丝淡淡的悔意一下蔓延，但覆水难收。
“所有人，跟上我。”
刚刚从真正暴徒的边缘徘徊而下的人，又再一次前进，而这一次彻底迈过了那名为“良心”的边缘。
一切都往飞驰的命运滚轮下碾去。
……
“那个，既然现在会长大人也被抓住了的话，我们也该重新再选一个话事人了。”
三楼的教室，所有人还一无所知。
之前那个男生站到了讲台上，伸出手强行摆出了一副领导气场，虽然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能担起大任的人，但是，他是班长，而如果连他都不站出来，一天之内遇到那么多打击的班级就会彻底乱了套。
至少，他站出来，其他人的压力能少一些。
“如果大家不嫌弃的话，我姑且可以自荐一下。”
“……装什么啊，现在这样，还话事人?你就那么有官瘾吗？”
然而台下传来的却是含着嘲笑的声音。
因为淹没在人群中，并不甚清晰。
那男生的表情也僵硬了，心中也非常自然地升起一股怒火。
他哪里是为了官瘾才去的……明明就是为了大家啊?为什么反而要被骂啊？
这股子怒火一点一点蔓延，眼看着就要爆发为一阵争吵之时，男生背后却突然传来了被轻轻敲击的触感。
回头一看，是朱双。
“我们的食物还剩了多少?”
“额，只有一点点了，估计撑不过明天吧。”
“知道了。”
黑发少女只是淡淡一问，但被这一打岔，男生心中的火气也就无处着落而散去了，他只是长长叹息一声，望着窗外。
而这时，外面却突然又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其他人都没怎么在意，交易已经进行，祭品也交上去了，应该没他们什么事了吧？
“碰！碰！”
“噫……”
然后，就是两声嘹亮的枪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