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随意地应付了身后之人几声后,朱木眯起眼,看着遥远的校门。
这人肉炸弹的孤注一掷的确为他们打开了一条道,但同时也很可能引起了远在游泳池的那一群暴徒的注意……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
“快点走吧。”
“目标,是什么地方?”
“还是游泳池那边,不过这次我们可不能直接杀出去了。”
为了方便管理,尽管占地颇大,他们的学校还真就这一个方向有出口,其他地方都被绕起了高高的铁网。
他当然也考虑过直接攀上铁网逃脱,但且不说攀爬速度,这些铁网都故意呗设在了非隐匿之地,等那群暴徒跑过来后,只要稍微搜索,还苦于攀爬的他们就会成了瓮中之鳖。
不过,朱木也不打算正面与对方对抗就是了。
他脚步颇为迅速地往之前也冲杀过一次的道路走去,然后……如一只埋伏的猫科动物一样,在绿化带中伏下了身,就像之前亡命之时一样。
虽然姿态狼狈了一点,但若是狼狈便能保住性命,他不在乎。
远处,似乎有稀薄脚步开始响起,一开始便注意着少年动向的一群人也随之赶紧钻入了草丛,她们倒也不是很在乎一己的形象……虽然都是少女,却与一般刻板印象不同极为理性的一群人。
朱木的移动速度变缓了,他知道,尽管有灌木的掩护,这种相向而行比起相背还是太过显眼,似乎沾染着一些朝露的青草散发着土腥擦过他的面颊,当它划过鼻子时有一种痒痒的触感,所以他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忍住喷嚏的声音。
在这道绿化带的终点,朱木停了下来。
并非他到达了目的地,也并非,完全被发现了……只是他需要等待,尽管几人没有一丝交流,在他停住步伐的时候,后面的一群少女也颇为心有灵犀地停下了脚步,虽然最后的两人还稍有碰撞,但在未经过任何训练的前提下,这已经是非常强大的默契了。
他们所停的地方甚至并非绿化带的边缘,而是树丛带的边缘……此处以后,虽然还是有着一片广阔的绿化,却再没有高大的树木,取而代之的是灌木所围边缘在最前端聚合。
“……”
朱木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所以他屏住气,把这最细微的声音也扼杀在源头。
远处的脚步一点点接近,在拐角处冒出身子后,随地球弧度,那些人的影子一点点被抬高,一群神经紧绷,濒临崩溃的暴徒拿着刀气势汹汹走来,与把所有一切声音都尽可能压抑的少年一行不同,他们几乎可以说是粗暴地喘着气,发出完全没必要的暴躁呼吸声,以这种张牙舞爪的形象,为自己助威着。
是啊,毕竟他们所经历的也并不比那些学生好,甚至可以说是更为不幸……目前为止的战况,在朱木的一手操纵下,尽管伤亡人数普通学生要大于暴徒,但若将数量放上整体,一名暴徒受伤甚至死亡的几率,比起学生可都要高太多了。
尽管寿令成功将剩下的人质逼退,但,事实上,暴徒们是吃下了一场不得了的败仗。
朱木拉高警惕盯着这一群焦躁不安者的动向,朱双便非常迅速地来到了他的身边一种手握着刀做出防备姿态,另一边则轻轻用手抓住自家兄长的手,少年马上发现她在微微地颤抖,所以他很用力地回握住黑发少女的手,在心中默念着:“没事的、没事的。”
也是这时,他发现这群暴徒似乎有点衣衫不整。
在另一边的侧面,魏良走出来了一点,她站在了能最大范围涵盖出逃之人的角度……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力量的重要性,但棕发少女体格纤细,所以很难像那些彪形大汉职业保镖一样的轻松掩盖住所有人身体,她需要更灵活一些,刀已经出窍,举在空中时割断了一根草叶,那草叶就这样一点点飘落在地。
余颜护着苦皁呆在最深处,柯芝则与朱木一样盯着外面的情况,但她却是稍微往后看的,这当然不是她对那个糟透了的教学楼产生了任何思乡之情之类的……只是后面其实应该有一些追兵,只是现在还未到底,在所有人神经都绷得生疼的情况下,只有在中央,不用第一时间担心被杀又未被阻碍视线的她能注意着后方。
那群暴徒越发接近,并且,很不幸,他们在绿化带最末一端停下了。
这里离朱木他们藏身地还稍有一些距离,但确实就是稍有。
领在最前面的暴徒是一个男生,拿着不知道是枪还是刀的物品……要想从灌木中清晰地看见一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为防万一,还是让朱木神经过敏地把那一件东西定义为枪吧,那男生举起手,招了一部分跟随他的人,然后几乎每说一句话就喷出一阵口水地、歇斯底里地命令着:
“你们!直接去绿化带那边搜……”
“但是,头,这绿化带又不知一处……”
“从教学楼直通这的就一片,你特么在这个学校生活了这么久这点小事都不清楚!?都到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是这种……对不起。”
怒吼到一半,那男生又突然垂下了头,整个人用抹着脸上的汗,从灌木间偶尔透露出的面色来看,他脸色很不好,几乎和死人一样苍白。
这个男生大概平日并非这种一昧打骂的暴力分子,甚至可能颇为温和而聪慧……但那又如何呢?
就像那句话:“只需要糟糕的一天,最理性的人也能成为疯子。”
何况这已经不止一天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状况对于朱木这一类人群来说没有什么变化……疯子不可能再疯了,即便再糟糕的一天也是,就像砸成粉末的物品只能被砸成更小的粉末——都是废物,毫无区别。
不过他的指令还是让藏在草丛中的这一群异物稍微感到了一丝威胁,朱木一时有种往回走的冲动,但他最终还是稳住了身子,一动不动,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只要稍微一些风吹草动自己一方的位置就会暴露,再说,他们又能往哪退呢?
所以他继续呆在了那,因为对方是从魏良的方向进来,所以本就如草中猛虎般匍匐着的棕发少女更是绷紧了肌肉,在绿叶中偶尔漏出的一丝白皙肌肤都在太阳照耀下闪闪发光,这种本该赏眼的景致现在成为了致命的威胁。
好在,旁边还有一些大树,这些树木在地面上投放了大片阴影,不至于让棕发少女姣好的外貌成为一大阻碍。
那些被指派着搜索绿化带中的暴徒,还是一步步接近了过来。
大意了,应该换片绿化带以求保险的,但在换藏身处其间也很可能暴露,算了,这也是一种选择。
鞋底将草叶碾压的声音一点点响起,现在,那群人离少年只有不到1米的距离。
然后,最前端的暴徒又踏出了一步……
“!”
蹲在最前端的少年,突然暴起了。
本来深弓着的腿脚突然绷直,然后便保持这个姿态陡然腾越到半空,接着,朱木依靠微薄的体重和惯性,硬生生把那一保持高度紧张看着远处的暴徒压倒在地。
在他跃起的一瞬间,旁边的黑发少女便如心有灵犀一般,同样探出了手去,但朱双并非如自家兄长一样腾空而去,而是一把抓住了跌落在地的暴徒的裤脚。
然后两人便如传说中恶鬼一般,一起竭力把这一人拖回了树后。
“张冲!”
“该死……放开他!”
周围暴徒在短暂震惊后也立刻恢复了意识,然后一个个面含怒色地冲了上去,但最终,在少年一脸平静地站起,向他们展示已经被刀镀进了一小半脖子的张冲时,他们还是犹豫了。
然而这犹豫也只是片刻。
“愣着干什么?不要管人质,直接抓住他们!”
之前为首的那个暴徒也一跃而入,带着本来在外面的人踏入了绿化带中,在沧桑古木所笼罩出的阴影下,他面色冰冷,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哦,是刀啊。”
这时,一声稍微放心、却又似乎有些遗憾的声音从草丛中突然冒出。
然后一位棕发少女从草丛中破开草木,带着被那股可怕暴力一切抛出的枯叶与,一起陡然从那本该空无一物的草地中升了起来,映入为首暴徒惊恐眼瞳中的身姿异常妖艳,灰黑色双眸似恶虎般闪烁着异常光芒,那娇嫩的唇在阴影中依然显出一丝光泽,似乎,只要他一低头,两人就会开始拥吻一样,然后,随着脖子处传来一阵触感,那暴徒仰起了头,似乎被魏良抬起下巴一起看着林间漏下天光一样,但事实上……
一把锐利的尖刀一瞬间贯穿了他的下巴。
炙热的鲜血有如涌泉般流出,棕发少女迅速收回刀,把尸体随意抛向一边,身上没有沾上一丝血液,她有些无趣地继续看向其他暴徒,慵懒的笑容给对面带来的是迷醉与恐惧混杂的复杂情绪。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人会因这种简单的魅惑丢失理智。
“不行啊,这些人的武器对我们来说都没什么作用了。”
“……请不要说得好像我们是来抢装备的一样,话说你也真是太强了。”
“那前辈你还不是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