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的笑声来得突然，神宁和绰衵皆一脸茫然之色。
这种状况，不应该着急才对吗？神宁疑惑地想，而且汉斯可是恶魔，璃月姐姐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大人的心思。
似乎是笑够了，璃月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家。门敞开着，可以直接从外面看到其中，而璃月仿佛能够看到：自己的师傅阴无幽微笑地牵着小绰衵的手——他的外貌似乎比自己初次遇见时的还要小，两人一步步走进了地下室。
“看来……”她终于发话了，带着自嘲的无奈，“我们都被御星耍了一通呀。”
闻言，她面前的两人更加迷惑了。
——如果说，只要打败了什么，就能够获得成功的人生的话，那这个世界未免也太简单了。其实我们没有敌人，硬要说有的话，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敌人，而我们永远也无法打败世界，光是揣测世界的想法，就差不多要把我们的精力榨干了。
“我刚刚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一起去镇上，找间咖啡馆坐坐吧。”璃月提议道。
于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景象出现了：一个残月，一个御星的驱魔师，以及那个残月的青梅竹马，一同来到了繁华的小镇当中，并在寻找着所谓的咖啡馆。
小镇上的咖啡馆并不大，但也算是富有情调，简单的装修也别有一番风味。
璃月点了一杯加糖的咖啡，用调羹轻轻地搅动着。坐在她对面的神宁和绰衵汗颜地望着一言不发的她。
“璃月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神宁终于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地问道。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璃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得知时也惊讶了好一阵都没缓过神来。”
“那你到底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呀？和御星又有什么关系？”神宁一路跟随汉斯而来，全然不知那间屋子的秘密。
“那里是我师傅的故居，我的师傅是进行灵魂学研究的科学家，对我来说就像父亲一样。多年来，我都不清楚他研究的内容——直到不久前我才得知，他在进行有关‘恶魔’的研究，并把研究成果提供给御星来换取研究经费。”
“！！”两人一脸震惊。
“你们也吓了一跳对吧？我当时的表情可比你们要夸张得多哦。”她啜了一口咖啡，“看来我和御星冥冥之中就有着某种联系。而更重要的是，我在遇见师傅之前，他进行过的一个项目……绰衵你应该不记得了吧？”
“我？”被叫到名字的绰衵表示一无所知，“记得什么？”
“在进入银翎会的研究所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确实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家的位置，其他的都记不得了。”
“虽然绰衵他本人不记得了，但数据是不会出错的……”璃月故作郑重地说道，刻意得让人误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个惊人的消息，你们要稳住哦，不要叫得太大声。”
两人不解，但还是点点头，陪着不断卖关子的她。
“那我要说了哦——绰衵，其实是御星的人造的恶魔。”轻描淡写。
“唉——？！”“唉——？！”
惊叹声响彻整个咖啡馆。纷纷引来顾客和服务员的侧目。
璃月叹了口气，“都叫你们不要那么大声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异口同声地追问道。
“现在才发现你们俩那么有默契……”璃月先是无奈地吐槽了一句，接着说，“我师傅所进行的研究……就是致力于将人改造成对魔兵器——汉斯是我师傅亲手造出来的。这也是‘天使计划’的雏形。而改造绰衵为汉斯的实验……失败了，所以汉斯成为了残月，人造恶魔的计划也改为了利用灵魂制造出对魔兵器。这些都是我在师傅留下的资料里找到的。”阴无幽为自己的研究资料进行了加密，设置为只有指定的灵魂才能够开启，所以这些资料都原封不动地留给了璃月。
“……”两人彻底凌乱了。
“我理解你们复杂的心情……老实说我一时也接受不了呢。没想到师傅研究的竟是这种东西……之前在御星的时候，神宁你不是很疑惑吗？为什么大家都知道绰衵是汉斯而你不知道……”
“……答案就是，汉斯就是他们自己造出来的，他们早就知道绰衵是汉斯……在我加入御星之前就知道了……因为是御星的黑历史，所以他们没有向新加入的人公开……”神宁不甘心地说。
“至于银翎会事件，不单是阴千忌政治上的需要，恐怕他也希望借我来开启我师傅留下的东西——有关御星的机密。如果这些资料交给联邦盟，联邦盟就有理由来威胁帝葛雷曼加入了。这种绝对有利于联邦盟的好事，肯定也会提高银翎会的地位……”
“而且，一年前御星在向联邦盟申请支援时，向银翎会指定了我……”绰衵说道。
“那么，至此。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璃月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真没想到……最后的黑手是御星呀……”绰衵感叹道。
“所以，绰衵其实是神宁你的前辈哦。你们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打打杀杀啦。”璃月笑道。
“为什么大人总是那么麻烦呀！”神宁抱头，苦恼道。
“大人确实很复杂呢。难为神宁了。”璃月微笑着对神宁安慰道，“要不要点些点心吃？”
在神宁专心地看菜单的时候，绰衵发问：
“那我这个‘失败品’该怎么办？汉斯与我是不同的人格，我怕他又会……”
“这个嘛……师傅的资料里也有提到这个计划的原理。具体而言就是将恶魔注入到人的体内，恶魔就会为了适应新身体而产生变化，与人体融合，成为一个全新的物种，它既可以吞噬灵魂，也可以吞噬恶魔。而这种新恶魔不需要灵魂来供能，却也避免不了嗜魂的本性，所以研究者将他属于恶魔的那个灵魂封印起来——放在绰衵你的身上，就是把汉斯的灵魂封印——严格来说，绰衵你并不算是恶魔，而是人与恶魔的合成物。结果很显然，封印失败了，但也一定程度上压制了汉斯，然而这也只是暂时的……”
“那我应该怎么办？”绰衵面露难色。
璃月低头沉思，“你与汉斯融合的时间太久，已经不能分离了，除非……”
“小姑娘你是想把我从他的身体里清除掉吗？”
汉斯突然出现在璃月对面，冷笑道，吓了旁边的神宁一大跳。
“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她苦笑道，“只是要清除掉汉斯你那一部分非常困难，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所以，我想去寻找一种全新的方法——让人与恶魔能够友好相处的方法。”
语惊四座。
“小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汉斯轻藐地看着她。
“璃月姐姐，你是认真的吗？”神宁停止用手中的叉子戳汉斯，担心地看着她。
“开玩笑的。”璃月立马笑着回答。
“……”无语。
“我也不小了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确实有，实际行动却少得可怜。但是，如果真的能将恶魔嗜魂的本性解决掉，这对恶魔一方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呀。所以，我想接下师傅的研究，从更深一层次来解决恶魔与人的问题。”
“异想天开。”汉斯得出结论，但嘴角却挂着笑意。
“那姐姐的公会怎么办？”神宁问道，她清楚公会对姐姐而言十分重要。
“这两者并不矛盾啊，研究师傅留下的文件，对我来说只是多一件工作而已。我一直害怕改变，却从未设想过，改变其实是一种成长，大家都在前进着，而我却驻足不前……人需要追求。”她笑道。
神宁激动地看着璃月，似乎也被她的话语所感染。绰衵再次回到座位上，欣慰地望着她。
她侧过头，一览窗外的风景。
各色的行人匆匆路过，带着不同的外貌和神情，带着不同的故事。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活着。
——我也不能输给他们呀。
“对了，”璃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对面前的两人说道，“我刚刚忘记跟你们说一个秘密了。”
“是什么？”神宁好奇地问道。
璃月双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托住下巴，笑容显得有些暧昧。
“其实，我也是一个恶魔哦。”
她脚下的堕天影攒动而上，宛如披在她身上的黑色的幕布。影子极限地扩张，并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仿佛能将所及的灵魂全部吞噬殆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