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同曾经想过上流社会的宴会是什么样。
但是翻来覆去，印象总是离不开“金碧辉煌”“纸醉金迷”这样的词——可事实似乎也正如此。
宴会大厅中人来人往，男人大多西装革履，满脸成功人士的得意和矜持，女人也都穿着精致的礼裙和高跟鞋，长发高高盘起，露出如玉般晶莹的后背——他们或端着高脚杯，或时不时压低了声音低声交谈，宴会厅中有长桌摆了小食，饮品，香槟塔。
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气氛。
人总是要学会看气氛的。
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有讲究的——大家都在伤心就不能笑出声，大家都在开心也不能出来破坏气氛，可以说是约定俗成，也能说是因为大环境，总之不看气氛的后果说微小也微小说严重也严重。
苏同只是觉得他大概不适合眼前的宴会厅。
眼中穿行的男男女女都陌生而冷漠，明明有些在亲切笑着，苏同却不知为何觉得他们的笑容空洞而虚伪，就好像披着人皮的怪物。
议论着蠕动着狞笑着……这些怪物占据了整个宴会厅。
早就等候在酒店门口的侍者看过请柬放行，苏同便与大小姐步入酒店大厅，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偷偷看他们两个。
只是大小姐面色如常，苏同也在她的吩咐下绷着一张脸，不说冷若冰霜，但至少也有了些高冷的味道。
所以看上去竟然毫无破绽。
毕竟苏瞳穿的是高定的礼裙，价值不菲，通身的气质更是神秘优雅……苏同虽然问题多了些，可毕竟也穿了身挺高档的成品正装，外加考究的手工皮鞋和恰到好处的搭配，来之前又请Tony老师精心打理过发型。
一男一女，一黑一白，如此挽着胳膊走在一起，竟然颇有种和谐融洽的感觉，好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如此一来，倒真没有人会觉得苏同是个贸然闯入这场宴会的穷小子了。
只是不少人已经开始好奇苏瞳的身份。
盖因大小姐通身的气质实在是不像普通人。
金钱与财富总是可以经由各种际遇获得的，所以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暴发户——只是气质和仪态不是光用钱就能买到的，而必须经过时间洗礼岁月熏陶，在资本遮掩住血腥本质后以文明和美好装点，经历三代人的漫长时间才能够养成。
所以多见于世家子弟而非暴发户家庭。
大厅内已经有不少人在暗暗猜测大小姐究竟是哪家大人的掌上明珠。
可苏瞳却只是抱着苏同的胳膊，恍若未闻地继续调戏小处男：
“诶，苏同，被我这个美少女挽着胳膊的感觉怎么样？”
苏同从刚刚恍惚的幻觉之中清醒过来，接着便是一阵头皮发麻。
初想觉得这问题多少还能回答一下，可是细品过后发现完完全全是一道送命题，只要他敢回答基本就可以等着被女孩调戏，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耻到当场去世。
他没笨到无可救药，所以当即反应过来，立马老老实实闭嘴。
大小姐愣讨了个没趣，却并未生气，只是眯起眼睛来：
“哦呀，看来是没什么感觉？”
苏同还不说话，只是继续绷着脸装高冷。
大小姐轻笑一声，却并未继续调戏下去。
想要调戏这纯情小处男往后还有大把机会，没必要浪费现在的宝贵时间，也当然不能忘记这次带丢人玩意儿参加宴会的目的不是为了调戏他……
而是教会他一些东西。
所以她拉了苏同到宴会厅角落，站定，优哉游哉问道：
“好了，有什么想问的事情没有，本美少女大发慈悲可以为你免费解答一下。”
“……”
苏同沉默。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整场宴会对他而言都像是一群怪物的狂欢，虽然来来往往穿行的怪物们看上去文质彬彬又温和礼貌，可鼻端分明却有种陌生且疏离的血腥味。
他不喜欢这里。
就像小羊羔误入了狼群的领地，虽然并未被群狼捕猎，可鼻端嗅到的腥臭味和灵魂中本能炸响的警报已经告诉他此地的凶恶。
群狼环伺。
只是转头看到身旁的女孩心便宁静下来——如此一片黑暗之中唯有一袭白裙的她如此光明，不染尘埃。
他相信苏瞳。
不是相信苏瞳不会害他，而是就算苏瞳害他他也会义无反顾跳入火坑——如果那能够偿还女孩对他的恩情。
因为他不喜欢欠别人。
所以尽管不安，苏同还是强行镇定起来，思索片刻。
“这场晚宴的目的……或者说是为了什么举办的？”
他问。
“老市长的女儿成人礼，”苏瞳笑吟吟回答，“虽然老市长已经退下去了，可在任时人脉还是不错的，今天正是他膝下独女的十八岁生日……所以前来道贺的老朋友也是络绎不绝。”
“只是这样么？”
“嗯？”
“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苏同轻声道：
“虽然我没见过猪跑但是我吃过猪肉，也看过不少小说电视剧……上流社会的晚宴举办本身就有目的不是么，不管是交易，联络感情，为子女相亲亦或是彰显优越感……晚宴本身就是一个平台，一个上流阶层用以社交的平台？”
他最后一句是发问的语气，因为一切都只是他未曾证实的猜想而已。
可大小姐却笑着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甚至基本已经道出了上流社会晚宴的本质——所谓宴会本身就是一个用以社交的平台而已，大家通过宴会交流信息，商谈合作，炫耀优越……更有甚者通过宴会来安排小辈的婚事，而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所以……”
“所以？”
“所以大小姐你带我来参加这次宴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苏同凝视着眼前的女孩，似乎是想从她脸上读出答案。
可大小姐只是笑，又转过头去，意味深长扫视一遍整个宴会厅，似乎是想从与会者们身上读出点什么。
却又放弃。
最终她重新转过身，垂眸，似是有些遗憾和感慨，但终究放弃，只是轻声道：
“我是来带你感受的——感受一下不一样的世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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