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晰实在是太累了，当脑袋沾到柔软的枕头，眼睛一闭，意识便直接沉睡了。
再睁开时，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睡了一整天。
她伸出手，将脑袋边上的手机抓了一起来。
“五点了。”
时间到了下午五点，怪不得肚子感觉有点饿。
强烈的困意仍然肆虐着她的脑海，脑后的枕头仿佛被沾上了502强力胶水，完全就抬不起来。
她下意识地呻吟了两声，而后突然想起来现在在自己的家里。
陌生的天花板，睡起来感觉并不熟悉的床，无一不在宣告着，她在别人家里睡了差不多一整个下午这个事实。
于是，本就怕生的韩晰自然是因为强烈的羞耻感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脑袋转了转，好在房间门紧闭着，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
她用手撑起上半身，被子从身上滑落。
韩晰揉了揉眼球，呆呆地望着门板。随着意识逐渐苏醒，睡前的记忆也慢慢地涌了上来。
“啊.....！”她忽然双手捂着脸，低声呢喃自语：“我到底说了啥啊....”
她莫名地感觉自己上午跟莫浅说的那些话有些羞耻。
“我这么激动干啥...”
于是，在这种想让人钻入地洞的羞耻感中，韩晰又呆呆地在床上坐了许久。
许久之后，她才鼓起勇气下了床，将被子和枕头整理好，方才走出房间。
而房间外，客厅里，厨房里，到处都见不到莫浅的身影。
她在家里四处转了转，确认了莫浅不在家后，在餐桌上发现了大量的草稿纸以及一张贴在草稿纸上的便利贴。
韩晰将便利贴摘了下来，上面莫浅写了一小段给她的话。
“我先出去接我妹妹了，如果你醒了实在太饿的话先到冰箱里拿点面包吃吧，晚上的菜我已经准备好了，一起吃吧，可别偷偷溜走哦。”他这般写道。
韩晰口中发出“唔唔唔”意义不明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别的什么。
而后她放下便利贴，目光落在餐桌上的草稿纸上。草稿纸总的被分成两摞，一摞是今天份的更新，另一摞是关于后面剧情发展的大纲修改及一些细节/高潮部分的描写。
全部都是用中性笔在A4纸上写下的。
因为韩晰在房间睡觉，莫浅回来时不想打扰到她，于是选择暂时用手写来替代电脑码字。
韩晰大致数了数，这一个下午加中午的时间，莫浅大约写满了整整二十来页的A4纸。而且基本每一张上都有用不同颜色的笔作修改的痕迹，比如今天的更新他也用红色的笔将一些不满意的段落/句子画了出来，或是在另一张纸上重新修改，或者是在空白处修改。
莫浅的字很“难看”，当然，这难看的意思并非丑，而是很难看懂的意思。他本身练过硬笔字，而本身在纸上写字的速度就比电脑码字要慢很多，所以为了节约时间，他写字用的字体偏向草书或者行楷的风格，一般来说，他写的字，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得懂。
刚睡醒的韩晰拿起几张纸看了几分钟后，感觉到头晕目眩，于是停了下来，放弃了。
但是她的心里却没有放弃，她急切地希望莫浅赶紧回来，然后将纸上的东西转到电脑上去。
她每一张都要仔仔细细地看一遍，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不想放过。
这是莫浅的努力。
这是莫浅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做出的努力。
这是莫浅对韩晰的肯定。
“老师...”韩晰眼角有些湿润起来。
在听到领导或者其他部门的评价时，她的感受是最直接的。
为这个作品付出的不仅仅只有莫浅，还有她。
正如她曾经初次见到莫浅时所说的那样。
“我是部门里唯一一个老师的粉丝！”
同样，她也是对莫浅作品投入最多感情的人。
如果...如果连莫浅这位创作者，都以一种“就这样吧”的感情去面对时，那将会对韩晰造成更大的伤害。
好在莫浅的脑电波和她处在同一个频道。
他的所做所为都很好的满足了韩晰的意愿。
“果然....老师是我最喜欢的作家。”她下意识地说出了声。
紧接着她就因为自己的言语而羞涩地捂着脸颊，然后整个人钻到了餐桌底下去，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去掩饰那挠的人心头痒痒的害羞情绪。
当然，结果是徒劳的。
在韩晰意识到自己现状，看着头顶上的餐桌时，反而感觉到更加浓郁的羞耻感。
蠢死自己得了。
她这么想着。
当未来再回想起来，这将是韩晰又一个黑历史。
......
回到家之后，莫浅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因为韩晰已经恢复正常了，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而跟着莫浅一起回来的子蝶脸上倒是有些郁闷。
回来的路上莫浅跟子蝶说了今天晚上韩晰会一起吃饭的事情，并且告诉她今天在自己房间里睡觉的事情。
对此虽然子蝶已经理解了缘由。因为忙活莫浅的书，韩晰缺乏睡眠很累需要睡眠。这个理由子蝶理解了也接受了。
但怎么的，一想到一个女人在自己家里和自己的男人待了一整天，然后还在自己和哥哥睡觉的床上睡觉，一想到这个画面她就忍不住有些不开心。
吃醋，吃醋。
这也是为啥她回到家没怎么给韩晰好脸色的原因。
虽然没有给好脸色，但也不至于厌恶之类的，只是平平淡淡，看起来不讨厌也不喜欢的那种感觉。
毕竟怎么说，这个女人也是为了哥哥嘛。所以还是稍微原谅一下她好了。
子蝶也在Q群里，所以经常会看到韩晰在里头出没，回应群友提出的一些问题。单单是这些子蝶就知道韩晰平日里的努力了。
想到这些，她脸上的表情自然而然就柔和了些许。
韩晰听从了莫浅的留言，留下来吃了顿晚饭，然后跟他交代了要让他把今天的内容更新了之后，将他写下来的东西全部整理成文档发给她。
莫浅自然是答应了。
饭后，韩晰打了声招呼后就匆匆离开了，理由是还有一些工作要收尾，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如果继续待下去，她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的自己醒后做出的各种羞耻的行为会让她忍不住发狂。
子蝶帮忙收拾完碗筷就跑回房间写作业去了，顺便把房间内的窗户打开到最大，美名其曰房间闷要通通风。
莫浅则是先洗了个澡，而后坐在子蝶旁边，整理今天写下来的草稿并汇总到电脑上。
当子蝶写完作业，哥哥仍然趴在电脑前忙活，似乎还有不少工作的样子。她亲了亲他的侧脸，而后在后者的微笑中抱着睡衣去洗澡了。
十数分钟后，子蝶穿着粉色的睡裙走了出来，她坐在床边，拿起吹风机给自己吹头发。
“我来帮你吧？”莫浅听到吹风机的声音，转过身准备站起来来。
“不用啦~哥哥忙啦，又不是什么难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子蝶背对着莫浅，一只手抚着头发，另一只手拿着吹风机。
“好吧。”
莫浅目光落在她的背部上。虽然子蝶常常说自己偏胖，但实际上在莫浅眼里她还算是比较瘦的了，当然，那大概是因为她还小，骨架还没长开，还未发育完全的原因罢。
将她抱在怀中的那种触感，那份柔软恰到好处。
他已经习惯了那份感觉，每天晚上都会抱着她，享受那种美好。
欣赏了好一会儿女朋友的娇躯后，莫浅才回过神继续工作。
吹干头发的子蝶踩着毛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到莫浅身旁，问道：“哥哥，我想坐你腿上。”
莫浅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将椅子往后挪了挪，腾开一个空间让子蝶进来并坐在自己的腿上。
“我有什么可以帮哥哥的嘛？”她的脑袋搁在莫浅的右肩膀处。
“唔~你帮我确认有没有错别字吧？”他摸了摸子蝶的小脑瓜子，另一只手指着屏幕说道。
“好呀！”子蝶“啪叽”亲了下莫浅的脸，而后将目光转移到屏幕上。
“这是‘神明之下’之后的故事嘛？”
“是哦~”
“那我不是被剧透了？”子蝶用脑袋轻轻顶了顶莫浅的侧脸。
莫浅笑了笑，一只手环抱着她的腰。
方才他便在回味的这份触感，居然这么快就又享受到了，这倒是让他稍微有些意外。
“那你假装你看不懂汉字就好啦。”
“很难欸~才不会看不懂，我又不是学校的外语老师。”
“你怎么知道你的外语老师看不懂汉语？”
“因为是外语老师呀。”
“可是我的外语老师就看得懂哦。”莫浅想起了什么似的，手里捏着的纸张放了下来：“我们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有一次我们在办公室听到老师用中文跟另一个老师在对话的时候，我们感觉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
“那个口音比好多中国人都要标准。”
“真的咩？！！！”子蝶惊讶地叫出了声。
“真的呀，很多本地人说话都是带口音的话，所以有时候反而听起来不太标准。”
“这样子。”子蝶说道：“感觉那个画面有点好笑。”
“所以不要以为老师听不懂中文然后说人家坏话噢~不然人家以后给你小鞋子穿。”
“我才不会啦~”子蝶皱了皱鼻子，扭了扭身子：“我才不会背后说人家坏话。”
这是子蝶的真心话。
虽然可能许多人都已经忘了。但经受过霸凌的她，曾经就无数次经历过他人背后的议论和恶意中伤。
所以，她断然不会做出这种自己都厌恶的行为的。
“乖孩子。”莫浅抬起手轻轻抚摸子蝶的耳垂及她脖颈处的肌肤。
“嘻嘻~”子蝶开心地笑着，倒是没有在意自己所坐的位置为何会感觉硬硬的。
......
大约在十点左右，孤独的韩晰坐在自己的出租屋里的电脑桌前，收到了来自莫浅的邮件。
那是他整理好的资料。
韩晰捏了捏眉心。
今晚又是不眠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