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罗茨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女仆,在罗茨很小时二人就相识了,莎莉的母亲是莫卡维的贴身女仆,因此莎莉天生就是罗茨的仆人。
莫卡维家族内乱时死了不少无辜的侍从,莎莉正是其中之一,罗茨将她的肉身转换,定格在了死亡前的最佳状态。
那场动乱尚未结束罗茨便离开魔王城来到瘟疫岛,那时他的身边只有莎莉。
莎莉原本是什么种族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她是一个依附于死去躯体上的亡魂。
正因如此,身为恶灵骑士的迪亚才能看到隐藏于门口的她,至于莎莉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迪亚不能想也不敢去想。
好在莎莉并未表现出恶意,只是静静看着。
直到迪亚将整个房间打扫干净能够名正言顺回头时才发觉莎莉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离开。
这一套操作搞得迪亚摸不着头脑,他明显感觉刚刚莎莉注视自己的目光并不单纯甚至包含着杀意。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莎莉不攻击他?
迪亚确信自己从发现莎莉过来到发现莎莉离开的整个过程表现的都很自然且始终将后背暴露在外不含一丝警惕。
但莎莉确实放过了这大好的机会,就像哥布林森林里那不知名的野兽放弃咬断他的手臂一般令人费解。
接下来的清扫中迪亚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莎莉第二次出现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扫完了一层楼的房间。
这次莎莉并没有隐藏自己,而是正常出现告知迪亚清理任务已经完成。
“已经完成?今儿是不是比昨个早了点?”
迪亚取出怀表确认了时间,发现现在还不到午饭时间。
“您很敏锐迪亚先生。”
莎莉的夸奖似乎话里有话,她将迪亚带到洗浴室,待对方沐浴更衣后又带到厨房,达伊娜与赛拉已经开始准备午餐了。
迪亚表情复杂地看着莎莉:“……所以?”
莎莉也似笑非笑地看着迪亚:“是的。”
迪亚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他毫无怨言地进入厨房,只因这很「合理」。
望着迪亚离去的背影,莎莉的眼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随着她的转身又消失无踪。
“嗨,你来了。”
赛拉头也不抬地向迪亚打招呼,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过来帮忙。
“你们是真不把我当人看啊……”
迪亚熟练穿戴好帽子外套,顺手拿起一旁的清单进行查看。
“正常召唤物就是这样的啊,通常都是作为消耗品使用的,在更古老的人魔大战时期不少人类都是作为食物被召唤的。”
或许是因为相处久了加上没什么心眼,赛拉有些口无遮拦。
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真相迪亚则不以为意:“所以你们吃过人吗?”
赛拉一边清洗蔬菜一边道:“吃人都是战争时候的事了,魔王大人战败签下的禁令之一就是禁止食用人类与亚人类,话说人类真的好吃吗,那个味道怎么看都不适合烹饪啊……”
迪亚没有理会赛拉的小声低估,开始专心处理自己手底下的活。
厨房内除了赛拉达伊娜与迪亚外还有不少仆人,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只是迪亚的任务稍微多些。
他除了需要完成清单上的部分菜品外还需要控制所有食物的火候。
说实话迪亚的做饭水平只能说一般,除了一些拿手的中式家常菜外他并没有接触过难度更高的菜,更别说偏西式的异世界食物了。
不过他的控火能力倒是称得上一流,即使不用眼睛看也能完美控制好食物的火候。
要说厨房内有什么令迪亚最为震惊,那就莫过于达伊娜的刀技了。
达伊娜那只刀刃铸成的手臂虽然巨大却不笨重,无论是切片还是雕花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并保证质量。
迪亚注意到,达伊娜的刀非常干净并没有粘上食物或是水渍,砍过骨头刀刃也没有变钝,显然这刀比起做菜更适合杀戮。
仅仅是被刀刃的反光闪过迪亚都能感受到食物被切碎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有迪亚的加入,今天的午餐做的也很快,午餐准备之际迪亚决定去叫莉莉丝出来吃饭。
早餐结束后莉莉丝就一直泡在罗茨的炼金室中,连格兰顿都感觉她有些过于勤奋了。
迪亚自然知道炼金室的位置,扭动把手发现门锁上了,他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刚准备喊莉莉丝,突然双脚一空,身体不由自主向下掉落。
在迪亚消失的瞬间,莉莉丝也打开了房门,她四处张望发现走廊内似乎并没有人,于是关上房门继续自己的实验。
至于迪亚,他只觉得两眼一黑,在自由落体达到最大加速度之前便抵达了终点——一个温暖,潮湿,狭小的空间中。
一滴滴不知名的粘稠液体滴落在迪亚头上令他从失重状态缓了过来,周遭的黑暗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种种迹象都令迪亚感到不安,他双手燃起火焰想要看清自己在哪,谁知刚点燃一个火苗就瞬间熄灭了。
与此同时,迪亚感觉身下的地面似乎在震动,黑暗中,有什么滑腻条状物缠上了他的双腿,迪亚本能将其踢开却因湿滑的地面不慎滑倒,又有数个条状物缠到了他身上。
迪亚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蛇洞,本能的恶寒令他想赶紧离开,当他扶起墙壁想要站起时,手指传来的触感令他反胃。
墙壁与“蛇”是相同的触感!
墙壁似乎还在不断缩小,刚刚还能容纳一人的空间现在连让他站直都做不到。
条状物慢慢缠满迪亚全身,刚开始是双腿,接着是手臂和身体。
迪亚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不断扯下缠在身上的条状物,稍有空隙便向墙壁挥动双拳,希望赶在精疲力尽之前逃出去。
然而情况比他想的更恶劣……
那不知名粘稠液体接触的皮肤渐渐麻痹,气味也令他的身体愈发无力。
一开始迪亚还能顶着条状物的缠绕挥拳,到后面迪亚已经快抬不起手了,哪怕竭尽全力打出的一拳也无法确定是否打中了目标。
更要命的是,墙壁似乎在不断缩小的同时还在自愈,或者这是墙壁缩小的本质?总之迪亚发现刚刚自己破坏的裂口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最终,当迪亚抬起的左手被粘稠的条状物缠住却无法挣脱时,他明白自己现在快没时间了。
没有魔石,没有锁链,全身上下除了衣服外没有任何能利用的工具。
事到如今迪亚唯一的选择似乎只有自爆了。
但是,如果自爆并不能帮他脱离险境,那他真的就是一个待人宰割的鱼肉了,到时情况绝对比现在更糟。
迪亚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的腰带捆得够紧而裤子又厚,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终于,他做出了选择……
……
某个房间内,尤妮丝一边喝茶一边看书,时不时把视线投向离她不远放置的一个黄铜色铁处女,迪亚正被关在里面。
是的,这些都是尤妮丝策划的,她特意在莉莉丝门口设置传送法阵并将目的地设置在了铁处女内,激活方式就是敲门。
铁处女内关着一个名为黑之吞噬者的魔物,那玩意本质上就是一个长着牙齿的肉团,野外中它会藏在落叶或泥土掩盖的陷阱下,然后将不幸落入其中的猎物包裹吞噬或利用其繁殖。
这个魔物最大的特点是会弱化猎物并吸收魔力,因此免疫绝大多数魔法攻击,相对应的,它很容易被金属伤害。
所以黑之吞噬者并不强,只是在体型相差较大且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很难对付。
铁处女内的这只被尤妮丝拔掉牙齿做成了刑具用以拷问,相比于普通品种麻痹后快速嚼碎吞噬,这只只能慢慢消化并制造大量痛苦。
毕竟不是审问,尤妮丝取消了消化与制造痛苦,其它方面倒是没太大变化。
以尤妮丝对迪亚的判断,正常情况迪亚能支撑六个小时 ,如果用力挣扎只能支撑两个小时,如果耗尽魔力则只能支撑一个小时。
当然,这个数据是以不会杀死迪亚为前提判断的,同样的,如果迪亚变身恶灵骑士这个数据也会毫无意义。
尤妮丝要做的就是保证第一种情况不会发生的情况下保证第二个情况的发生。
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迪亚的气息虽弱却依旧坚挺,说明他并没有用地狱火自爆,黑之吞噬者的气息有所减弱说明他仍在反抗。
不过也反抗不了多久了,接下来他会逐渐乏力直至昏厥。
尤妮丝继续喝茶看书,她只需保证迪亚活着就行。
过了一会,尤妮丝合上书眉头微皱。
情况有些不对,迪亚的气息在减弱,但黑之吞噬者的气息减弱的更快,迪亚正在杀死黑之吞噬者?
但这是不可能的,以尤妮丝的分析,迪亚的魔力绝对不如黑之吞噬者吸收的上限。
难道迪亚变成了恶灵骑士?
这同样不可能,尤妮丝知道迪亚变身时会爆发出强大的魔力,现在的迪亚比之前更弱,弱到连尤妮丝坐着也能对付他。
那为什么?难道迪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能力或武器?
不等尤妮丝想明白,黄铜色铁处女突然开始燃烧,紧接着柜门从内而外打开,喷出大量的血液,肉块与火焰,而包裹其中的,正是宛若恶鬼的迪亚。
迪亚浑身是血,身上挂着几根像是肠子一样的触手,左臂断裂,断截处燃烧的白骨磨砺得宛如刀锋,右手拿着断掉的左臂。
这是达伊娜带给他的灵感,既然没有武器身体不就是最好的武器吗?只是改造的过程稍微有那么点疼。
冲出困境的迪亚睁着通红的双眼四处张望,最终视线落在了尤妮丝身上:“是……你……”
他抬着乏力的双脚缓慢向尤妮丝走去,边走边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
“这很不「合理」……”
“而且我现在肚子很饿……”
“这值得被……”
『复仇!』
尤妮丝呆呆地看着迪亚向她走来,这一幕远远超出她的预料甚至令她恐惧,她忘记了反抗,只是不断呢喃:“不……不……”
迪亚一步步逼近,即将走到面前时尤妮丝才如梦初醒,迅速发动她早已准备好的转移法阵离开此地。
迪亚没有追击,或者说没有力气追击,他现在都已经累的快站不稳了,黑之吞噬者的粘液带来的麻痹效果也逐渐褪去,左臂传来钻心的疼痛令他在恍惚与清醒中不断徘徊。
迪亚推开门,他要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找到能帮助自己的人。
有时候迪亚非常讨厌罗茨这比宾馆还大的宅邸,特别现在还是午休时间,许多房间都空无一人。
抱着仅剩的最后一丝意识,他推开了楼梯旁的门……
那里是储物室,自然没有人。
迪亚再也没有力气继续走了,原本燃烧的左臂在尤妮丝消失时就开始流出殷红的鲜血,如果不及时救治他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进入濒死状态。
这意味着一件事——
复仇之灵将回归它的宿主。
这也意味着迪亚距离完全成为恶灵骑士更近了。
迪亚把手臂搭在楼梯上希望血流的更慢一点,他有理由相信要不是体内地狱火被剥夺了不少,没准复仇之灵早就回归了。
迪亚闭上眼睛准备听天由命,楼梯传来轻微的响声令他希望的火种又重新点燃。
“别是吸血鬼……除了吸血鬼谁都行……”
迪亚默默祈祷着,他可不希望救他的人因为克制不住本能反而让他更早暴毙。
那也太滑稽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迪亚也在尽力保持清醒。
终于,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前,那人似乎有一种令他安心的气息。
“是你?发生什么了?”
是个清亮的女声。
迪亚努力睁开眼,看到来者后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那人正是这个家中为数不多的人类——圣骑士诺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