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剑斗前夜

作者:群青蔚蓝 更新时间:2012/10/15 23:58:42 字数:0

当日下午,我和蜜雪莉亚并肩走在“克兰蒂”的大街上。街上人来人往,但凡我们所经过的地方,人流都会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来。

「喂,快看,那不是蜜雪吗?」

「对,没错,确实是她。不过她旁边的看起来好像低等剑士的人是谁?」

「难道会是男朋友?不要啊……我的蜜雪……」

「怎么可能!她至今已经拒绝了二百多次求婚了,其中不乏富豪公子和王候贵族,对男朋友如此挑剔的她怎么可能会看得上那样低贱的剑士,你仔细看,他们俩人都穿着户外用装备,难道是要出城吗?」

「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是蜜雪去首都做“定期申报”的日子。前几天我还听说她在寻找保镖的事情,那个剑士一定是她所请的保镖。」

「原来是这样啊,但是你不觉得他靠太近了吗?可恶!」

「对啊!靠得太近了,一个低贱的剑士怎么能和我们的蜜雪并肩行走!赶快给我离远一点!」

…………

虽然路人对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我仍然听得满脸黑线。原来这家伙是这么受欢迎的吗?

我转过头看了看走在我右边的蜜雪莉雅,在出门前她已然换了一身行头,不是平时学生风格的便装,也不是正式场合的学者长袍,而是一般只有像我这样的旅行者才会穿的户外套装。之前在房屋中,由于光线原因看不太清,现在已经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只见蜜雪莉亚身披蓝色的短袖披肩,披肩上镶有米色的炼金花纹,花纹从立起的衣领两边,分别经过肩部,到达袖子两侧,在两侧形成一个似乎颇有意义的另一种花纹,花纹中间都镶有一颗红色的阿芙拉宝石。而上半身则是穿着白色的皮质铠甲,铠甲的高度刚好盖过胸部,于是在胸部以上和披肩的锁带之间刚好形成了一段镂空,露出了洁白的肌肤,而且深深的“事业线”完全出卖了她那对傲人的**。

下半身也是蓝色底色镶嵌着米色花纹的短裙,和披肩风格一致。修长的双腿被过膝的黑丝长袜包裹着,为了防止过膝袜滑落,特地各系了一根白色的皮带。

要说和其他旅行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她身上所背的插满了各种颜色的试管的皮带,单肩的背带,固定在腰上的腰带等,腰的左侧系着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腰袋,右侧也挂着一个我看不懂的玩意儿,由于收在皮囊中,我看不出大概的轮廓来。这大概就是炼金术士的战斗装备吧。

即使是如此的装扮,在她惊艳的样貌之下,也只能沦为衬托的作用。

她茶色的长发随着走动有节奏地左右摇摆着,赤红色的双瞳完全看不出是知道前路有危险的人,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和勇气。紧抿着的粉唇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对周遭纷扰的不耐烦。完美的样貌,修长的身材,还有“天才”一样的智慧。无论拥有其中哪一样都足够令人为之着迷。

这时她突然注意到了我正在打量她。以为我是在意那些路人所说的话,便开口轻声说道,

「别在意,不要理他们。」

「啊……嗯」

我也只好装作就是这样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一路上,在人们吵吵嚷嚷的议论下,我们沉默无言地来到了北边的城门口。城门前站着几个站岗的警卫,看到了蜜雪莉雅和我正向他走来,也主动打起了招呼。

「哟,是蜜雪莉雅啊,现在要出城吗?已经找到保镖了吗?」

「对啊,他就是我此行的保镖,艾维斯·伊莱。」她指了指我。

「你好,我叫艾维斯·伊莱,是一名旅行剑士。」我向他伸出右手,但却吃了闭门羹。他将双手紧紧抱在胸前,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转过头对蜜雪莉雅说道,

「他看起来这么年轻,真的能靠得住吗?」

这话似乎是有点激怒了蜜雪莉雅,这简直是在质疑她的选择。

「当然,他可是很有实力的剑士,比只会说不敢做的某类人强多了。」

她显然是在讽刺面前的警卫,毕竟他们都不敢充当蜜雪莉雅的保镖工作。

「……」警卫一下子说不上话来。

「走吧,艾维斯。」她向我示意了一下,准备走出城门。

「等……等一下!蜜雪。我们可以帮你叫辆马车,这样也算是护送了不是吗?」

就在警卫刚说完,蜜雪莉雅突然像被碰到倒刺的猫似的大声吼道,

「那种恶心的东西谁要坐啊!!」

对啊!那种东西谁要坐啊!!!……

咦?等等,恶心?为什么要这样形容马车?难道,她对交通工具很不擅长吗?坐马车就会恶心,她可能是这个意思。那她就是晕车了。

其实,我也是一样,之所以要用走路的方式来旅行,是因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乘坐交通工具。不知为什么,自从我懂事以来,只要乘上交通工具,就会立刻感到眩晕恶心。甚至只要站在马车上就会有这种感觉。师父曾经试过很多种方法教我克服这个弱点,但是没有任何一种能治好我这个毛病,最后他也干脆放弃了。

不过,或许是我想多了,她也可能只是单纯地觉得马车很恶心罢了,那样的话还真让人无法理解。

蜜雪莉雅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城门,我也只好什么都没问,跟了上去。

……

在克兰蒂的北门外,是一座平缓的丘陵,丘陵后是一段比较长的下坡,这是由于地形落差的原因所形成的缓坡。这时我们已经跨过丘陵,走在下坡的路上了。身后,因为地形的原因,已经看不到城市的轮廓,取而代之的是一半的天空和上方大陆的底部岩石。而正前方有着比较开阔的视野。地平线下,是一条蜿蜒的路,路线穿过一条大河,钻进眼前一片巨大森林之中,带状的森林从左至右,覆盖了全部的面积,所幸我们的路线所经过的地方,是森林中最窄的部分,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克兰蒂的人们延着道路砍伐树木的结果。他们也在路边设置了驱赶野兽的装置,所以只要是走在这条道路上,一般不会遭遇野兽的袭击。

视平线上,是一座座并不是很高的山头,在山头的另一边,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远处的天空中也能依稀看到云层之上的上部大陆,在上部大陆与我们的艾拉莉亚大陆之间,有着一根细细的直线。那就是连接着大陆与大陆之间的桥梁——女神之塔,也是我出来旅行的目的地。四十年前,勇者谢亚里斯就是登上那座“巨塔”见到了女神并且发现了上部大陆和居住在上面的另一个种族——血族。虽然上部大陆已经被我们人类所占领,血族也已经被灭绝。但那个时候居说全人类都以为将要世界末日了。毕竟本来空无一物的天空,就这样凭空出现了巨大的岩石。那种压迫感,任谁都会以为它即将撞向自己赖以生存的故乡。然而现在,人们已经渐渐接受了它的存在,接受了这个被遮住了一半的天空。

这些事情,我都是从全人类都耳熟能详的《勇者故事》中所得知的,我之所以想要去巨塔,是因为我也想要像勇者谢亚里斯那样,成为大陆最强的剑士。但是在到达巨塔之前,我必须先完成现在这个任务,拿到旅费才能够继续旅行。于是现在我的心思仅仅只放在身边这个小姑娘身上。

「刚刚为什么说谎?」

我首先打开了话匣子,问的不是她为什么讨厌马车的事情,而是另一件事。

「你指什么?」

她疑惑道。

「你对那个警卫说我很有实力。明明都没见过我拔出剑的呢。」

「早上打开窗户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所以那不算是说谎。」

「这……这怎么可能?」

我露出惊讶的表情,无论我面前这个人有多聪明,都不可能看一眼就知道我的实力吧。

「因为你的站姿。」

「有什么特殊的吗?」

「我曾研究过许多种剑术流派,早上看到你的时候,你虽然是用像一般人那样的站姿站着,但是我察觉到你的重心略微放在前方的脚尖处,那是一种很微妙的姿势,不仔细看的话是分辨不出来的,那种站姿是在长年累月中磨练剑技所留下来的习惯,为的是在察觉到危机时双腿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这种反应可以是闪避,可以是奔跑,也可以是用尽全身力气的拔剑一击……」

「……」我无言以对,居然能从这样的细节中分析出我的实力,“天才”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在大陆上,只有三种剑术的流派拥有那种站姿,“武流”、“希姆克莱迪流”以及……“莱因哈特流”」

当提到“莱因哈特”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神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忧伤的情感,虽然只有一瞬间。

「无论你是其中哪一种流派,哪怕是流派中的吊车尾,都足以称得上是有实力的剑士了。」

老实说,我并没有料到她对剑术流派也有如此深的研究,难道真的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如果我只是凑巧摆出那样的站姿的呢?」

我试着钻她分析中的漏洞,结果失败了。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当你进房间后,我更确信了自己的正确,你走在我家木质地板上的时候,完全没有脚步声。这说明你曾做过隐匿相关的训练。虽然问了你是否有实力的问题,但那只是试探你的为人罢了。」

「真令我吃惊。我还未拔剑,竟然就能了解到这种程度。」

就像听到了赞美一样,她又微笑了起来。看来她是对自己分析的正确感到自豪。

「如果还要说的话,我还能从很多方面分析出你的实力哦。比如装备的类型,坐姿……」

她似乎还不想放过我似的,带点捉弄意味地举着各种能够令她分析的细节。

「够了,不用了,败给你了。」

像这样什么都没说就被眼前的这个人看了个通透,这感觉真是有点奇怪。

「能这样分析出来你的一些数据,都是依靠知识的力量。但是不管我拥有多少的知识,有一样东西我是看不透的。」

「是什么呢?」

「人内心的感情。」

「……」

「人的内心是非常复杂的,也是非常奇妙的东西,人类拥有着非常丰富的感情,但也经常会表现得虚伪,会不想让人发觉自己的感情,于是便有了隐私。一个人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藏于心里,用另一种行为或语言去向别人传递其他的信息,这样便可将自己保护起来。这是所有人类普遍存在的现象,有些人甚至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是啊,确实是这样。或许这并不是好事吧,因为无论是谁都想了解真实的对方,但是却又不自觉地将真实的自己所隐藏起来。当大部分人类都这样做之后,大家都无法了解真实的彼此了。」

「我可没说这并不是好事哦。就像你说的一样,大家都将自己隐藏,别人很难了解真实的自己。不过他们也都有着能够令自己敞开心扉的人。这样便诞生了“关系”这种东西,区分开了“无关系者”和“有关系者”,“无关系者”指的就是陌生人以及才刚刚认识并接触的人,“有关系者”所指的泛围就会稍微多一点,因为“关系”的种类很多。比如“挚友”,“亲人”,“恋人”等。正是因为在人类心中有着这样的区分,才会拥有如此多美妙的羁绊,才会诞生如此多“珍贵的事物”。随着关系的加深,人和人之间将会对彼此有着更加深刻的了解,这份了解来之不易,所以更值得人去珍惜。」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很高深的学问啊。」

她点了点头,用手指着正前方的远处。我顺着方向看去,才发现她所指的不是前方的山头,而是更高更远的地方——女神之塔。

「你知道吗?在那座塔所连接着的某个地方,有这样一座大陆,那里生活着一种没有身体,只有精神的种族。」

「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有这样的大陆啊,似乎也不曾出现在任何书籍中。如果真有这样一种种族,他们没有身体,到底要怎样存活?」

「真是傻啊,“没有身体”不就意味着他们并不需要理解“生存”这件事吗?他们只有精神的存在。而且他们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所有意识共享”。也就是刚刚所谈论的话题的另一种极端——所有人都了解彼此真实的想法,所有人都没有隐私,他们所知道的事情,所看见的事情,都会立即分享给其他精神个体。」

「这……这怎么会?这样的话,还能保有个人意识吗?」

「没错,他们因为所有的意识都能共通,于是个人的意识很快就变得淡薄不清了,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性子,没有了自己的独立性,迷失了自己。他们全种族,成为了一个“整体”。」

「那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很快就灭亡了。因为他们最后变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纯粹变成了一个观察体系,所有人都不再思考,只将所见所闻分享给其他个体。这么一来,就没有了灵魂,纯粹变成了“物件”,最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而突然消失了。」

「真是可悲的生物。」我叹气道,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种生物,那就已经不能再称作生物了。神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将他们制造出来的呢?

「所以,能够完全了解他人内心的世界并不就是好的。」

「那就只能通过努力去与某人建立“关系”了吧。这样便会更加了解对方了……那你说,我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呢?」

虽然我的目的是出于想要捉弄她,以报刚刚的一箭之仇。但是我的内心似乎也挺期待着她的回答。

没想到她的反应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只见她突然停了下来,表情变得很奇怪,脸部的红晕也越发的明显。对着我双手挥个不停。

「你……你你你说什么呢!!我们才刚认识不是吗?!肯定是“无关系者”啦。」

虽然她这么回答着,但是她的行为却表现得非常慌张。啊~,原来这就是她想掩盖自己内心真实的方法啊。我不禁对此感到有趣。

「不过……硬要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至……至少是有着生命契约的雇佣者与被雇佣者的关系吧。」

她低着头继续走了起来,这和刚相遇时的她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是另一种性格的蜜雪莉雅。原来如此,这也算是“有关系者”之间又一次的相互了解吧。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地走进了那片森林之中。

天空已经变成了橙色,看来今晚是不可能穿过这片森林了。

「今晚就在这附近露营吧」

蜜雪莉雅点了点头。

夜晚的森林是非常危险的。很多凶猛的动物都是夜行性,而且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会被人袭击。从各方面来看,这个森林是最合适的袭击点。明天入夜前我们就能到达首都,所以刺客们一定不会放过今晚这个好机会。

这样的话,我们必须在入夜前做好准备。因为人和野兽不一样,他们更加狡猾,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袭来。

于是,为了防范野兽,我们选择了距离大路不到两百米的森林里一块空地。

「你认为他们会以什么方式来袭击我们?」刚扎好帐篷,蜜雪莉雅便走到我面前问道。

我知道她对于此的答案一定比我多,但是我也不想什么也不说。

「一般情况下,普通刺客会选择在我们睡着之后偷偷接近,并给予睡梦中的我们致命的一击。但我想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他们如果是教会所派遣的刺客,肯定会有更加有效的其他手段。具体是哪些手段我并不清楚,要看他们究竟有多想要你的命了。」

「是呢,他们肯定不会是一般的刺客,虽然我们无法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方式出现,但我倒是知道该怎么让他们无法逃跑。」

她一脸坏笑地说出了令我难以置信的话。

「不让他们逃跑?你还真有自信能够胜过他们呢。」

「那当然,我可不想白白死在这里,所以也想过一些对策。本来即使你不出现,我也能够和他们周旋一阵子,只是要赢仍然有些吃力。现在不一样了,有你这么一位保镖保护我。」

「那你的对策是什么?」我问道。

「很简单,本来只要封锁他们接近我们的路线就可以了,用炼金术的话很容易做到。但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想要抓几个来问一问他们的目的。为什么教会要派遣他们来刺杀我。」

她说得倒是轻松。不过如果是她的话,可能真的能够搞定。从对话里看,我的出现不过是提高了她的胜率罢了,所以现在她有了更大的把握来试探对方的情报。

「那我们该怎么做?」

只见她向我招了招手,「跟我来,行李就那么放着吧,不用担心。」

心想着她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却见她转身向森林深处走去,我只好跟了上去。但在跟上去之前,我没有忘记察看四周的环境,这是我作为旅行者的习惯。为了一会儿后还能够准确地回到这里来。

「……」我沉默不语,只是跟着她绕过一棵棵红杉树,在这个森林中,大部分树木都是这种粗壮直挺的红杉树,这也算是斯卡国的一大特产。

太阳似乎已经沉了下去,偏蓝色的光通过树枝间的缝隙挤进了森林,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是刺客们要出动还是太早了。我们还有一些时间。

「这棵,这棵,还有那一棵。都给我砍掉。」蜜雪莉雅用手分别指了指这三棵树。

「啊?」我感到莫名其妙,这三棵树相隔不是很远,而且每棵之间也似乎没有什么共同点,在我看来,只不过是随意选出的三棵树罢了。

「别管了,让你砍你就砍,时间不多了。」她催促道。

也是,现在可没时间让她给我解释个遍,等会儿有空了再让她告诉我也不迟。

于是我抽出剑来,在离我最近的那一棵要砍掉的树前,将剑尖指地,放松了全身的力气站在那儿。

这是莱因哈特流中比较基本的一个剑式,将自己化为最无防备的状态,然后以突然的暴发力产生极快速度的变化。这种剑式如果对方认为我放松了而趁现在进攻过来的话,他就大错特错了。一般在这种时候,施剑者会处在高度集中的状态下,随时都能够根据外来的变化改变自己的应对方式。暴发力可以让本来静止着的施剑者,瞬间改变为战斗姿态,而这个过程是非常短的。

但这个剑式只是莱因哈特流剑术中的基本剑式,因为如果敌人是高手,这招就不太管用了。在高中的眼中,施剑者的周围会毫无破绽,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对高手自然有对高手的剑式,但现在只是用来砍树,为了能达到一击将树砍倒的暴发力,我认为这个剑式是最合适的了。

就像所介绍的一般,我在瞬间使出剑式的同时,一道银白色的剑光直直地划过水桶一般粗的树干。

「轰……」

树倒下了,并且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原本在树上栖息着的鸟儿也都飞了起来,向其他的地方逃去。

「……糟糕了。」

如果刺客们正在森林中寻找我们的话,我们这个行为毫无疑问是在对他们说「快来吧,我就在这里。」

「果然……是莱因哈特流啊……」她意味深长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果然……是天才学者啊。仅仅只看我使用了一招便知晓了我的剑术流派。无视我心里的纠结,她继续说道,

「不过这个等会再说,赶快将剩下的树砍倒。」

在她的催促下,我用同样的剑招砍倒了另外两棵树。然后只见她将一堆石子倒在了其中一棵树下,然后蹲在那里摆弄。

我越来越不明白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以及露出毫无防备的姿态,如果此时刺客突然出现该如何是好。

但刺客似乎也有着自己的原则,大概不到深夜便不出现之类的吧。在这之后,我跟着蜜雪莉雅又继续走了一段路,同样是让我砍倒三棵树,三棵树的相对位置和刚才的相似,只不过从这次开始,她要求我砍倒的树倒向特定的角度。并且同样倒上了一堆石子在树下,然后蹲在那里摆弄。直到让我砍倒第四批“三棵树”的时候,我渐渐地明白了她的想法。

因为我发现,每次的三棵树间相隔的位置都很相似,并且树周围的环境也都差不多。从第一次砍倒的之后的三次,都要求树的角度倒向特定的角度。这是为了迷惑闯入的人。当闯入这附近的人第一次看到这三棵树的时候,并不会太在意,但是当他看到第二次的时候,同样的场景会使之产生即视感,误以为自己迷路了,然后在不断地改变方向之后,看见的仍然是相同的场景,便会认为自己陷进了这样一种永远走不出去的情况。

原来,封锁对方接近的路线以及不让他们逃出去是这个意思啊。真是聪明。

在这之后,我连续砍倒了三十二批这样的“三棵树”,她也都毫不厌倦地在每一批中间的那棵树下摆上了一堆石子。我想那堆石子都是为了增加场景的细节相似度以增强真实感吧。

就在完成最后的工作后,我已经感到疲倦了,她的额头也渗着汗珠。但当我拨开眼前的小树枝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一开始露营的地方。

「居然回来了……我还以为自己走了很远呢。」

「相信你已经猜出了我的目的吧。」

「用暗示迷路的方法使他们真的迷路,这样便不会轻易闯入这里吧,运气好的话或许他们整晚都找不到露营地。」我一边说道一边暗自佩服她的方法。

「嗯,按你的角度看的话应该就是这样吧,但你只说对了一半。事实上我并不想阻碍他们找到我们。我说过吧,我是要阻止他们逃跑。也就是说,他们只要看到第二次那个“重复点”,便一定会被指引到这里来。然后,不管他们怎么逃,都会回到这里。」

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们俩顺着“重复点”走,最后不知不觉回到了营地,看来她真的是想把敌人引到身边,然后阻止他们逃跑。我不禁佩服她的勇气。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有人想要这么做的。这样的话,就一定得在和他们的战斗中获得胜利了。不然我们就是在自找死路。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

「你也看到我在每批树中间的那棵前面摆上了一堆小石子吧,那就是出去的关键。进来时的人肯定会以更加明显的树作为参照物,而会忽略掉较小的石子,那些石子的摆法在乍看之下都很相似,但是每批的摆法都各有区别,所有的石子在一些细节上都指引着出去的方向。也就是说,进来时跟着树走,出去时跟着石子走就行了。」

原来如此。我又一次被蜜雪莉雅的智慧所折服。

「不过,还有最后一项工作,完成了就可以安心休息并等待他们的到来了。」她说完,便从身上的皮带中抽出一根装着绿色液体的试管,并走到营地的边缘。我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为了保护她,我走上前去,跟在她背后。

只见她在离营地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扭开了试管上的塞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了地面上。那液体就在浸入地面的一瞬间便消失了。

「这是……?」我惊讶道。

「这是一种炼金术,这种液体会和土地中的阿芙拉矿反应,并生成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悬浮在空中,它不会随风移动,只会停留在反应的地方。并且肉眼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这种气体对人体无害,但是如果被人或者什么动物触碰到,便会发出非常明显的声音。」

接着,她又抽出几瓶相同颜色的试管,以营地中心为圆心,用这种液体在地面上划了一个圆形。我马上明白到,她在制作结界。这种结界在有人触碰的时候会发出声音,也就是通知正在营地中的我们「敌人来了」。

「炼金术真是神奇的东西。」我不禁发出感叹。

由人类的一场意外所发现的炼金术,现在正在成为人类赖以生存的技术之一。

「这种炼金术的反应是我最近才发现的,并且还没有申报给协会总部,所以强盗们肯定发现不了这种结界。」她补充道。

在结界完成后,我们回到了营地。

我正从旅行包中拿出晚餐,她也在我面前坐了下来享受着短暂的休憩时光。确实是有点疲倦了,我能像这样连续砍倒一百多棵树,也是拜我以前的锻炼所赐,但即使如此,久违的疲劳感还是毫不留情地袭来了。更何况是平时就缺乏锻炼的她。

我将晚餐——速食猪肉干——递给了她,然后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说起来,从我懂事的时候起,就只接触过剑术的修行,从未学习过炼金术相关方面的知识,炼金术在我看来就像是童话中的魔法一般呢。」

「炼金术即是魔法又不是魔法呢。因为炼金术和魔法虽然在发生的方法上有所不同,但本质是相近的。」说完,她吃了一口肉干,然后继续为我讲解。

「炼金术的原材料——阿芙拉矿石,是遍布在所有大陆上的一种非常普遍的矿石,也可以说是组成大陆的最重要的一部分,你随便在哪挖挖都能够挖出这种矿石,它们有着各种各样的颜色,每种颜色的性质都不一样。当阿芙拉矿石遇到某些植物或者动物所炼制的药水时,就会发生奇妙的反应。这就是炼金术。」

「嚼……嚼……」

她又咬了一口。

「而同一种阿芙拉矿石和不同的植物或动物所发生的反应又不一样,比如绿色的阿芙拉矿和一些植物调配的药水反应便会发生爆炸,虽然不是高温,但会产生强大的冲击波。不过当它和另一种成份的药水反应时,却又能变成腐蚀性极强的液体。我们这些研究阿芙拉矿石与药水到底能有哪些反应的人,就是炼金术士。顺带一提,我是比较擅长使用植物来炼制的药水的植物系炼金术士,并不是因为我不擅长动物系,只是因为动物系比较恶心,需要收集各种动物的死尸。如果在野外作战,获得植物系的原料比动物系的原料要容易得多。」

「原来如此。这就是炼金术啊。」怪不得她家里会有那么多我从没见过的植物盆栽。那大概都是她进行炼金术试验所使用的原材料吧。

「魔法和炼金术不同,是通过生物体内的魔力来产生反应,依靠一些术式咒语来发动。但是这种魔力的性质和阿芙拉矿石是一样的,阿芙拉矿石也不过是这个世界里的一种魔力结晶罢了,所以两者根源一样,只是触发的方式不同而已。目前人类已知的种族中,只有魔族,恶魔族以及亚龙族能够通过身体产生魔力,他们天生就会使用魔法。」

「人类的体内没有魔力的存在吗?」

「对啊,人类的完全没有魔力的,所以人类只能依靠炼金术来和这些会魔法的外族对抗呢。但是魔法的威力和持久力会根据该种族个体间的差别而有很大的区别。甚至他们种族中有些人到死都无法使用出能够取人性命的魔法来。炼金术不一样,其反应式由学者发现,经过调配,任何人都可以使用这种反应来发动炼金术。」

说着,她从皮带上抽出一根装着红色液体的试管,放在我面前摇晃了两下。

「这个试管里装着能够烧光这整片森林的火焰能量,这种力量如果转换成魔力的级别,那么只有上上级的魔法使用者才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但是如果我将这个试管交给一名普通的军人,那他也拥有了能够与之对抗的同等级的力量。」

「这么危险的东西别轻易拿出来啊!」

我看着那小小的试管,实在难以相信这么小的试管中会隐藏着那么强的威力,但如果是她的话,或许真的能调配出有着如此威力的药水也说不定。看着她将试管放了回去,我松了口气。

「呼……好吧,我总算明白了炼金术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时候我们都将各自的猪肉干吃完了,而解答完我的问题的她,此时正表情微妙地凝视着我。

「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莱因哈特流的艾维斯……」

「……呃」

蜜雪莉雅突然在对我的称呼前加上了流派名,让我有点不知所措,能够想象到她想问的问题必定是跟我的流派有关。我从小所修行的这种流派确实是很难见到的,原因前面也说过,在外界看来,这种号称大陆最强的剑术流派已经失传,唯一已知会这种流派的勇者“谢亚里斯”在三十三年前就已经战死,而我今年才十八岁,这难免有人会好奇我的剑术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

「你除了莱因哈特流,还会其他的流派吗?」

我愣住了,竟然不是问我为什么会莱因哈特流剑术这种问题。

「其他的流派?你是指?」

「比如……谢亚里斯流?」

听到这个名字,我震惊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勇者”谢亚里斯,其所使用的剑术正是“莱因哈特流”。这是全人类都知晓的一件事。莱因哈特流就像谢亚里斯的名字一样家喻户晓。那么,“谢亚里斯流”又是什么?听起来应该是谢亚里斯本人所创立的流派。但这个流派我从未听说过,难道他隐藏了自己本身的实力?

既然是她所提起的,那么她肯定知道我所想要的答案。

「那……是什么?」

我浑身冒着冷汗,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答案,这也是出于自己作为剑士的本能,想要了解自己所追逐的目标的真正实力,本以为我所修行的流派和他是一样的,那么我只要像他一样登上“巨塔”便可以追及到他。但是现在却知道他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实力,到达了我所看不清的高度。这种心情,究竟是对自己的无知感到失望,还是对他深不见底的实力而感到兴奋呢?

「……」她盯着我的眼睛,一点不漏地观察着我所有的反应。然后,她像是在试探着什么事情而得到的答案又不是自己想要的一样,有点像是失望,又有点像是解开了迷惑一般地松了口气。

「我从某本书中有得知,谢亚里斯虽然是莱因哈特流的剑士,但是他在登塔的过程中,将莱因哈特流剑术的基础概念做了转变,由原本的力量与敏捷相平衡的概念转变为力量与敏捷相互侧重的概念。也就是时而使力量优先于敏捷,时而使敏捷优先力量。而这个转变使他所施放的剑式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其他的招式,和莱因哈特流相差甚远,因此将其称作“谢亚里斯流”剑术。」

虽然她耐心地对我讲解着,但我听到了转变概念的地方就已经进入思考状态了。莱因哈特流概念的特点就是:攻击和闪避都非常重要,光是攻击没有闪避的话会存在很多破绽。而光是闪避的话攻击力又会不足,因此才会同时重视力量与敏捷这两种属性。这种概念在一开始是很不招人待见的,因为它不论不类,乍看之下,如果力量和敏捷要达到平衡的话,那就表示没有特点,在以攻击为主的流派面前,它的攻击力不如对方,而在以速度为主的流派面前,它又不如对方敏捷。因此,莱因哈特流并没有太多的学徒。但是谢亚里斯做到了,他以他独特的锻炼方法,将这两种属性都磨练到了极致,无论是力量还是敏捷,都比专修一项属性的其他流派要厉害得多。他的莱因哈特流成为了大陆最强的剑术。

然而,他在登塔的一年里,将这个概念做了改变,是因为塔里的守护者的类型变化多端吗?需要以不同的形式来进攻敌人才会做出如此的改变吗?我能想象到他在面对更加敏捷的敌人时,不得已将自己的敏捷放在首位来应对敌人的攻击。又或是面对力气更大的敌人时,他只有更加重视力量才能够与敌人对峙。在这种情况下,他发现自己的剑术有了更多的变化,变得自己都无法预测。

回到大陆后,他再也没有遇到像塔中的守护者一样强的敌人,因此也没有再展现过这种变化莫测的剑术。因此从未留下史料记载。

这样一想,倒也合理。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真令人兴奋。」

但是,还有另一件事却让我产生了疑惑。那就是,

「不过,为什么你会突然问起这个呢?一般人都会问我的剑术是从哪里所学吧?」

「因为我知道莱因哈特流并未失传。目前还会这个流派的人,就剩下当初谢亚里斯唯一的徒弟了。而你,应该是从他徒弟那儿学来的吧。所以,我觉得你有可能会“谢亚里斯流”剑术。」

没错,我师父确实是谢亚里斯的徒弟,也是当初和谢亚里斯一起登塔的其中一位勇士。当时的师父年仅十七岁,但谢亚里斯也才二十二岁而已。光是一本《勇者传说》并不能完全点燃我对谢亚里斯的崇拜,主要契机还是因为我师父从小就给我讲的他们的冒险故事,那和过于夸张的书本不同,都是真实的故事,我也因此决定以谢亚里斯作为自己的目标。不过他也从未对我提过“谢亚里斯流”的剑术,而且我师父是谢亚里斯唯一的徒弟这件事,应该也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的。

「你是从何处知道这个的?这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事情。还有刚才的“谢亚里斯流”剑术,应该都是没有留下过记载的吧?」

「果然很敏锐呢。不过,我的情报来源可是秘密哦。」

她像在炫耀自己的知识一般,又露出了坏笑的表情。

正在我准备更进一步要求蜜雪莉雅将这个“秘密”告诉我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让我们俩都紧张了起来。

那声音像是蜜蜂舞动翅膀的“翁翁”声被放大了一般。从我背后的不远处传来。

「嘘……敌人来了。」她把食指竖在嘴边,摆出了禁声的姿势,轻声对我说道。

我们站起身来,发现从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出十几个打扮怪异的男人,他们大多带着头巾,满脸胡渣,袒胸露乳,并且手中还拿着各种武器。一看便知道是强盗的装束。

而与他们穿着不相符的就是,他们正在东张西望地到处寻找着什么,似乎是在寻找这个奇怪声音的来源。

啊~,怎么又是这样。

「蜜雪莉雅,我有件事忘记了告诉你……」

「什么事?」

「我似乎有着吸引强盗光顾的体质……」

「如果真的是强盗倒还好,依我看,他们可是不折不扣的刺客哦。」

她这样说道,脸上露出了毫不胆怯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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