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余海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那被击毙了的智械并不像恐怖电影里面的机器人那样可怖狰狞；恰好相反，它的模样和普通的人类几乎无异，只是它圆滚滚地睁着的双眼让余海很不舒服。
“这就是智械？”凑上前去的青年拨开人群、大着胆子伸手捏了捏智械的体表，那软绵绵的皮肤触感让他心中疑窦顿生，“怎么和人差不多？”
小王摊开手：“之前的智械就是一个铁皮架子。后来它们为了方便混进正常人中去、对高层领导进行刺杀，就给自己蒙上了一层硅胶皮；一些智械甚至给自己披上了真正的有机体肌肉组织。”
这话听得余海一阵悚然。他尽量不去深究那些有机体肌肉组织是智械怎么弄来的，而把注意力放在了智械身上的伤上。
智械的胸口前豁然多出来了一个创口，透过创口，余海能够看见里头烧得熔断而纠缠成一团的电线和焦黑的金属框架。创口之中还凌乱地散着黑色的晶体粉末，毫无规律地遍布在表面各处。
“你们是怎么和智械遭遇上的？”——确定这家伙真不会动了，余海用手指蘸了蘸伤口中的黑色粉末，让它们在手套上滚动一番。
——事情的经过非常简单。拥有先进仿生眼的小王自带望远镜功能，即使那群智械和他们隔了差不多两公里、也还是被小王一眼瞅见了。
当然，智械们也同时发现了这群不速之客，而呈现出战斗队列开始逼近。小王见势不妙、立刻向其余战友发出警告，所有人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短暂的战术商讨后，众特勤精英们一拍即合，他们丢下了射程比较近的“黄河”系列枪械、换上了射程选、精度高的“起源”系列电荷武器，一轮齐射就将袭击的叛乱智械报销了一大半。
剩下的智械一看情况不对，立马调头就跑；并没有留活口习惯的特勤精英自然不干，举着电荷武器追着继续射，不一会儿就将智械们杀干净了。
“我们回收了智械的核心，回去之后还得将核心交给研发中心。”那位负责照顾庄妍指挥的擅长医护的缪缪也在频道里，“智械的机器学习好像在进化了，它们居然没有死战不退。”
余海吹了吹气、想把粉末吹掉，但看见玻璃头罩前方陡然蒙上了一层白雾、他才想起来了防护服的存在。无可奈何的青年只能将粉末抖掉。
“以前的智械都宁死不撤吗？那以前的叛乱智械岂不是非常难对付了？也算是辛苦你们了啊。”
“那倒不至于，”小王缄默了，接上余海话头的是缪缪，“只要武器用对了，这群叛乱智械敢来多少死多少——当然，若是它们进化学习出了新的战术的话就得另说。”
小王大步地走上去，用力地抓住那个智械的胳膊，啪地一折、将上面固定着的某个东西拆了下来。他不做声地把那玩意扔向余海，余海一把拿捏住。
是一支……看不出样子的武器。余海翻来覆去地检视了它片刻，也没找到触发武器、进行射击的火控系统——例如扳机。他疑惑地将它端平、想要摆出射击的预备动作，但常规的战术动作却别扭至极。
“余上校，这就是机器学习。”小王伸出腿、用力地踩在了智械的头上，被金属覆盖的脚掌用力地摩擦着目标的额头；后者只继续呆滞地瞪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在之前，叛乱智械用的还是我们人类用惯的枪械；但不用多久，他们就将武器改装成了这样。完全适合它们特有的身体结构的模样。”
余海能听出小王语气中深深的憎恨和厌恶。那个瘦弱的少年发狠地又朝着死亡智械的头上拼命地踹了两脚，才喘着粗气就此作罢。
“‘孤烟’！”缪缪稍微提高了音量。
那个陌生的女声也颤抖着喃喃地问：“‘孤烟’，我这里有精神稳定溶剂，你……需不需要？”
“谢谢你，‘仙霞’，不需要……。”小王将脚收回去，发泄般地摇了一下脑袋；而后，他说话的语气又重新恢复至了平静，“余上校，智械……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于人类文明而言威胁最大的存在。”
——那边的深坑里又传来了欢呼。一大块压埋的机械钢铁正被钢缆缓缓地吊出来，小型机器人们一窝蜂地簇拥而去，将它抬向卡车的货舱。
“为何这么说？”当然，这时候的余海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也完全没放在工程队的进度上。
“因为叛乱智械不同于天灾、灾兽和虫群。只要人类积累了足够的经验，人类将明白该如何逃离天灾、将天灾带来的损失降至最少；将明白如何付出最小的代价来击败虫群和灾兽……”
“但叛乱智械同样在学习，同样在积累经验，同样在成长。它们共用的‘格式塔’数据库能够让它们轻易地获得庞大的分析样本，而它们的机器逻辑则给予了它们极强的信息处理能力。”
小王明显地表现出了焦躁的情绪。余海不动声色走上前去，站在了他的背后；小王却浑然不觉，仍在频道中絮絮叨叨地吐息着心中的烦闷。
“更可怕的是，智械们的成长速度要比人类要快得多！在我们寻找出对付它们的办法时，它们往往已经进化出了更先进、更可怕的作战方式……”
“小王！”余海喝声叫道，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之上。小王的身躯被这一掌拍得抖了抖，情不自禁地安静了下来。
特勤精英们都沉默了。虽然余海不知道很多东西但他绝对不蠢：小王的过去铁定与叛乱智械息息相关，所以他才会在谈论到智械时如此激动、乃至于大呼小叫地把自己喊过来——潜意识中，他肯定是将自己当做倾诉的对象了吧。
余海也不磨叽。他背过了身子，不动声色地转换了通讯频道：“徐队长，我是余海——情况如何？”
“余上校，工程队的同志们已经开采了相当多的钢材和废弃水泥混凝土，这些新获得的基建物资将卡车都装满了！”徐安洋队长的声音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我们还打算……”
“既然卡车都装满了，那就返回基地城。”余海直接打断了对方富有激情的嚷嚷。
“可是，余上校！”徐队长的声音高昂了起来，“我们打算依托这个大坑构筑一个临时开采站，来源源不断地从开采站里收集物资！如果……”
“先回去。”余海轻喝一声，“特勤精英方才碰到智械了。如果这个坑和叛乱智械存在什么关系，那临时开采站的同志们有多少算多少、都得处于叛乱智械的威胁之中。现在情况不明，我们先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