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宁荣中尉的妹妹，宁清。”
余海又看了看华莺的眼睛，以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后者却只是平静至极地看着他，手指仍然指着房间里搁着的一口铁皮罐头。挠了挠头的余海围着罐头走了一圈，可谓一头雾水。
“所以……她死了？被放在了这个棺材里？”余海一通乱猜，“那为什么还要把棺材运过来？是怕被宁荣知道这件事情吗？”
正在医院的办公室中对着大屏幕按手柄的缪缪恰好听见了余海的声音，而噗嗤一笑。华莺也只能叹息一声，以表示向余海的无知妥协：“……这是低温休眠仓。余上校，才几天不到、您就忘了低温休眠仓的样子了吗？”
余海立马闹了个大红脸。为了缓解尴尬的情绪，青年急急忙忙地岔开原来的话题，扶着铁棺材继续发问：“那这个休眠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把宁清小姑娘放出来？”
“宁荣中尉和我通过话了，宁清有些特殊。”华莺朝着还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的缪缪挥挥手，后者很不情愿地把手柄扔下、慢悠悠地挪了过来，“所以我才要找您商量这件事。”
余海困惑地指了指铁皮罐头，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找我商量？这件事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华莺面无表情地回答：“宁中尉在通话中说，她将委托您担任宁清的临时监护人。也就是说，在宁中尉不在的时候，您有义务监管、照看……”
余海大度地一挥手：“那行，让她继续在这里面躺着吧，等宁荣过来基地城了、你再找她商量去。我先去食堂吃饭了……”
“余上校！”见余海转身就要溜走，蹙着眉的华莺不由得提高了音量，“您这是在推卸责任！”
余海回过头来，满脸无辜地一摊手：“但问题在于这件事真和我没关系啊！我也就和宁荣见过一面而已，她为什么就能指派我做她妹妹的监护人嘛！她又没给我发工资、我也没欠她人情，这份责任就真是从天上砸下来的呗！”
华莺沉吟不语了。从远处看，小小的顶着瓜皮帽的华莺老成地沉思着的模样显得格外玲珑，也颇有一种小少女强行扮可靠大人的稚嫩的可爱。
“确实有些道理……我可能得问一下洛长官，看看宁荣的委托具不具备法律效应。”最终，华莺仍然公事公办地给出了解决方法，“就这样吧。”
挨在门框的余海抠了抠耳朵，难以置信地把眼睛瞪大：“就……就这样？我可以走了？”
华莺点了点头，漠然地朝着他挥挥手：“是的，余上校，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去食堂吃饭了。”
蹲在办公室门口暗中观察的缪缪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余海瞪了她一眼，后者毫不示弱地回瞪了过去，两个人的眼神在半空中噼里啪啦地撞出一阵电火花，方才悻悻地班师收回。
“小莺啊，这位还没睡醒的宁清小姑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嘛？”既然华莺要赶自己走，余海也就偏偏不如她所愿，“能不能透露点风声？”
“余上校，这里没你的事了。”华莺背过了身子，不去看余海的嘴脸——以余海的双商，他自然知道小莺肯定心中恼怒了。他自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他仍然秉着恶作剧的心、欲擒故纵地继续观望。
“小莺不愿意告诉我嘛——”他特意拖长了声音，说话的语气也恶心得躲在门边观望的缪缪头皮一阵发麻，“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办法了——”
然后青年把视线转向了缪缪；后者立马像是被马蜂蛰了一样跳起来大喊一声：“你别搞我！”而后扭过头迈着两条大白腿忙不迭地逃回了游戏室中。
“哎，有一说一，我没搞你心态吧？”余海不乐意地朝着那根在跑动中来回晃动的马尾喊道。
“我才不当你们两个的电灯泡！”已经缩了起来的缪缪没好气地回答。
余海啧啧嘴。这个缪缪居然也这么聪明，这倒是让他有些始料不及。盯着俏皮的少女从门后面朝他扮了个鬼脸、又碰地把门给关上了，他才冲着华莺的后背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小莺啊……”他一边漫天不着边际地拖着声音，一边悄无声息地朝华莺逼近而去——这个动作有点像《刺客信条》中的主角去背刺他的敌人。
“余上校，现在是工作时间，况且您……啊呀！”
随着华莺的一声惊叫，余海已一把搂住了少女纤细的腰，将她轻而易举地揽了起来；后者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而后又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自己的失态被第三者察觉到一般。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缪缪大声地说：“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开始……”
“现在是工作时间，别闹！”被青年粗暴的动作折腾得满脸通红的华莺拼命地用拳头敲打着对方的胳臂，但却也无济于事，“别这样……下班了再说呀！”
“谁让你赶我走。”余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华莺发红的耳根呼出一口气，少女立即羞涩得将头深深地埋了起来，“快快快，华莺小姐，快告诉我这个棺材里的家伙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旧时代结束之际，无数被选为文明延续者的人成群结队地前往最近的航天中心；在那儿，他们将批量地接受冷冻休眠，而后装载着他们的冷冻休眠仓将会在不久之后随着火箭一并升空。
但宁清却不一样。她在接受冷冻休眠之前，首先接受了一次紧急手术。而最为重要的是，这一次在旧时代进行的手术并没有结束。
“宁清她有天生的心脏病。在冷冻休眠之前，她的心脏病病发了，驻扎在航天中心的医生们不得不对其进行紧急治疗。”
站在低温休眠仓前、伸手抚摸着冰冷的灰黑色的金属表面，华莺的声音愈加低了：“但是，在打开小姑娘的胸腔时，医生们才发现，她的心脏已经开始衰竭了。她……”
余海走上去，与她肩并肩地站着：“所以，现在的宁清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她即将死亡。医生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才勉强地用复合机械式心脏支架来扩张她的动脉血管……别调皮！”眼看余海不安分地摸了过来，华莺小嗔着将他的手打了回去。
余海耸肩，表示听不懂。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实在太过夸张了，有些事情别说闻所未闻，他就连想象都很难想象出它的具体模样。
“我大概听懂了，就是她快死了的意思，对吧？”余海又把耳朵贴在了低温休眠仓上，想听听里面有没有少女的呼吸或心跳声，“那她还有救吗？”
“能够让她得救的方法只有一种。”华莺抿了抿嘴，有些不开心地抬腿踩了余海一脚，“那就是——给宁清换上特勤精英专用的人工仿生心脏。”
“那就换呗！”余海捏住华莺的脸以作为回敬，后者不高兴地抓着他的手腕、想让他松开手，“这有什么需要迟疑的吗？既然能救，那为什么不救？”
“仿生学并不是平民能够担当得起的负担。能够更换强大先进的仿生部件的人，无一不是身份与地位高于常人。”华莺皱着眉头、去撬余海的手，总算把他的手从脸上移除了，“也就是说，宁清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安装仿生心脏。”
趁着华莺不备，余海闪电般地递出另外一只手，捏住了华莺另外一边肉乎乎的脸：“那咋办嘛？”
“唔……”华莺低声叫着、向余海的动作表示了一番不满，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抵抗，“她想要获取这个资格也并不困难：只要她志愿加入作战部、成为特勤精英，并接受特勤精英训练就好了。”
余海惊愕道：“你让一个先天心脏病患者去当特勤精英、搞打打杀杀那一套？”
华莺呜呜地喊着回答：“她的心脏换掉了，不就没有心脏病了嘛……放开我！”
在对方的强烈要求下，余海才松开了捏着华莺脸颊的手；见少女圆鼓鼓的脸被自己的手掐出来了两道印子，他又有些后悔地俯身而去、双手捧住了她的腮，轻微地揉动片刻。
“嗯……”华莺垂下长长的睫毛，非常羞涩地合上了眼睛，“宁……宁中尉的意思，就是这样。她，她要让你决定宁清的命运——是放弃治疗死去，还是在更换心脏后……成为一名战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