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若是第一夜的造物主

作者:人间伍拾年 更新时间:2012/12/21 5:56:07 字数:0

这是巴纳姆与贝利的马戏世界,

一切都假的透顶,

但如果你相信我,

假将成真。

这是摘抄自村上春树1Q84的一段话。

“你喜欢?”

“是的。”

编辑冢拿起了梨花的稿子。房间里放着歌,塞内加尔歌手阿肯的饶舌歌曲。和一般喜欢安静悠扬音乐的作家不同,梨花喜欢这种富有灵魂的饶舌歌,她更称其为灵魂布鲁斯。

“为什么喜欢?”

“什么?”

“那句话。”冢把稿子放下,找了个椅子坐下。

“这说明我走出了这盘棋。”梨花嘴角微微上扬略带笑意。

“你理解的很到位,可是字写的很糟糕。”

“我可以用打印稿。”

“不不不,我说的是文字。流畅够了,但却不够清晰,这样的故事根本没法刊登。”冢拿手指敲着稿子与桌面。“你不用着急,真的。你很年轻,多练练自然就熟练了,像千手君一样,他也是练出来的。”

虽然冢嘴上这么说,不过梨花心里清楚这个编辑其实是个血气方刚的人,他只擅长嘴上安慰和说废话,提不出什么实质的意见。编辑约三十岁左右,少了年轻人的几分锐气,却也不具备成熟男性的老成。梨花总是觉得这个年龄的男人很尴尬,要么就是内外兼备的菁英,要么就是外强中干的半成品,这其中的界限很模糊。但是梨花很敏感,尤其对人,她总是看的透彻。

“或许我该问问千手君。”梨花拿起桌上的电话,查找着千手的电话号码。

冢看在眼里,搓了搓手“你这房间真冷,没什么事那我还是先告辞了。”

“麻烦你了,冢先生,说不定下次还要麻烦你。”

“那到时候你直接打我电话就行。下回见。”冢利索的穿上皮鞋,走出门去。他穿鞋的动作明显利落于脱鞋,说明他比起进来更急着出去。梨花想,若自己是那种很漂亮的女孩,也许编辑就不会这么急着走也说不定。不过她不介意。梨花俯下身子收拾整齐被编辑踩乱的玄关。狭窄却不失礼仪。随后拨通了千手的电话。

千手和梨花一样,是新人作家,同样也是冢编辑负责,只是他更加优秀,文采飞扬。他和梨花在新人奖相识,梨花的作品好不容易才通过第一轮,在第二轮被刷了下来。但千手不同,他毫无争议的进入了获奖候选的十部作品之一。但是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在微博上,梨花公开的指出了千手作品的问题,她的语气犀利刺骨,刀刀命中要害,不过在外人看来这只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而说葡萄酸的话,而且还引来千手粉丝不少的污言秽语。在微博的交谈中,千手主动要求与梨花现实中见面。起初梨花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单刀赴会,言辞拒绝后的次日。千手居然从编辑处要来了梨花的电话,电话中的语气十分诚恳真切,这样的情感在梨花的耳朵里从不会认错。

周六的中午,当时他们约在了车站前的面食餐厅里见面。梨花穿的是传统的白底碎花连衣长裙,麦穗色的高跟凉鞋。这并不是什么很时髦的装扮,但是却十分清纯朴素。事实上梨花并不擅长化妆,虽然曾经有一名非常优秀的化妆师把她画出了电影明星的味道,但她却未曾向那化妆师请教一二。

周六的太阳不算大,这样的天气在六月实在是谢天谢地了。餐厅并不是人满为患,但是梨花还是驻足在餐厅门口。吸了一口气,然后加快步子走进餐厅,餐厅的自动门差点都没跟上她的速度。她照着约定的,进门右拐最里面左手边的位置。可以看到一个男人坐在位子上,背对着门,看不到正脸。梨花快步来到座位旁边。

“千手先生?”

“嗯?是的。”男人抬起了对着手机的脸,点头微笑。

梨花拍了拍裙子,准备坐进位子里去。但不知是地太滑还是太久没穿高跟鞋,她很明显的一个踉跄扑到位子上,还好右手撑了一下,不然摔的更惨。过道另一侧的女高中生看到这个景象噗的笑了出来。但这位千手先生离得这么近却没有笑,也没有安慰或者寒暄几句,什么都没有,只是职业的微笑。

“不好意思,失态了。”梨花调整好衣服与坐姿,挺直了后背,她很享受这样正式交谈般的感觉。

“冢他说你是个出言凶恶的女性,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不过这么看来,还不是那么难以接触。千手纲诚,请多指教。”他的声音很迷离,不像他的体型一样胖胖的。比电话里销魂的多。

“我叫夏梨花,夏天的夏。”

“那我叫你梨花小姐?”

“梨花就行,我是乡下来的。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梨花从不在乎自己来自乡下,她对自己的故乡很自豪,尤其到了夏天她最经常说的就是“你们吃的西瓜都是我家种出来的。”还非要边拍着饱满的绿色果实边说才行。

“那你也叫我千手就好了,我不喜欢纲诚这个名字。”千手招呼过来服务生,点了两碗拉面。确实面食餐厅不适合男女初次见面,听着对方互相吸面条的声音多少有些不礼貌的感觉。但这里是两朵奇葩,他们彼此都是很有性格的人,性格到歇斯底里。

交谈中,梨花发觉这个叫千手的人比长相有趣的多,幽默,风趣,却也从不触及女孩的危险话题。年纪和冢编辑相仿甚至小一点,却展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气质,很得梨花喜欢。

“你的确才华横溢,文采飞扬,描写与剧情都无可挑剔,如果我是评委你毫无疑问也都会晋级。”

“不不,我想听的不是和别人一样的话,而是你在微博上所说的毫无血色。”

“想知道?”梨花停下手里的筷子,挑起眼睛诡异地盯着千手。

“是的,十分迫切。你的话让我彻夜难眠。”千手也停下手里的筷子,等着梨花接下来的话。

梨花却没有说,而是凝视了许久。突然抄起筷子伸向千手的碗里,把千手碗里的猪排与炸虾全部夹了起来扔到自己的嘴巴里。千手被梨花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动也不动,诧异的来回打量着咀嚼中的梨花,与自己被掠夺一空的碗。

梨花咽下去,随即开口说道“你做的出来么?”

“什么?”

“我刚才做的。”梨花说。

“从别人的碗里抢肉?”千手不解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面碗,只有淡黄色的面汤和发白的面条,上面飘着一点油花和葱花,倒也显得清爽不少。

“不对,是出格的事。你的文章就像是教科书一样,让人看了就觉得舒服;让人看了就想读下去。也许读者会喜欢你的作品,编辑会喜欢你的作品,一些和你一样的循规蹈矩的大文豪会喜欢你的作品,但有一类人不会。”

“什么人?”

“怪人。”梨花说完,开始继续拿筷子吃着自己的面。她吃面的方式很独特,有两只手各拿着一支筷子,朝着反方向旋转卷起面条,然后一口气吃下去一大坨。就像古人进食一样。

“准确的说你的文章不是毫无血色,而是全是一种颜色。这是一种感觉。当看前几章还不明显,但越到后面越明显。但若是你直接从后面开始读却又没有这种感觉。明明还是蜿蜒曲折,但我却走起来跟大道一样。”“你看看你现在的面,是不是味道和原来不一样了?”

“淡了。”千手夹起面条尝着。

“这才是面本来的味道。”说完梨花从钱包里掏出现金,放在桌上。扔下千手一个人坐在位子上。

梨花并不是讨厌千手,可以说千手也许正和她胃口。但是她总是随着性子来。说完了想说的,就直接离开,对方说什么,她毫不在意。她有自信对方什么也说不出来,或者说出来的只是与她说的毫不相关的东西。

从那以后千手便经常与梨花联系,两人更像是良师益友。千手经常指导这位半路出家的新手各种技巧,即使梨花忘了,他也会不厌其烦的再说一遍,再忘,再说。而梨花则经常在千手的作品里鸡蛋挑骨头,不无大道理,千手也十分欢迎这种事情,他喜欢听别人批评他。骨子里他应该是受的体质才对。

“你不妨练着写下自己的房间。把自己的房间幻想成别的东西,把自己幻想成另一个人。这样对你目前的作品应该有不小的帮助。”

千手在电话里这么说道。虽然有时梨花是个很轴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批评着周围,抱怨着世界,用着一针见血的语言评论着事与物。但是她会虚心接受别人的建议,这是很多年轻人没有的好习惯。编辑也是因此直到现在还在关注着她。

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是片沙漠。现在是沙漠的夜晚,本来应该是满天繁星,可是我今天却在天上看见了银河。璀璨的像是晶莹的水晶里点着无数盏天灯。我是公主,骑在骆驼上。它说它会带我飞到那块水晶里面。它哞的一声,踩着风中的沙踏向空中。我才知道原来沙漠的星星也是沙砾,撞击着我的脸颊就像阻挡我进入它们母亲的怀抱一样。我被骆驼抛如水晶之中,纱裙被里面宇宙融化。我捡起手边的河星织成新的裙子,在星光与月色中曼然起舞。

阿肯的饶舌歌把梨花从梦里惊醒。若有所思的梦,看着空白的笔记本与稿纸,才发现自己睡了过去。脑袋里像被塞进了什么似的嗡嗡作响,她难受的拿手掐住了自己的脑袋,用力克制住要裂开的感觉。世界在梨花的脑子里打转,有什么刺耳的声音传来,连窗户都有震动的感觉,要撕裂人的耳膜般的尖锐。

很快,这个感觉便过去了。梨花眨了眨略带倦意的眼睛,看了眼钟,十一点五十五。她匆忙的拿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我梦见我如公主般美丽,在银河里翩翩起舞。】她总是这样记录突如其来的灵感与想象,因为她本身想象力匮乏。随后,她便扔下纸笔。扑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午夜的十二点,相传寄宿着妖精,他们整点出现,来传达主的旨意。

次日清晨,梨花准时的被楼下送奶大叔摩托车的声音吵醒。嘈杂的简直像是开着十二个气缸注满油的柴油机。梨花抓了抓头发,感觉到一阵凉意。因为她昨天晚上是趴着睡过去的,身上没盖被子,开着暖气也抵消不了冬季的寒意。她浑身打了个冷战,眯着倦怠的眼睛与疲惫的身体走进浴室。衣裤一脱便钻进了热水里面,别的什么也没管。热水激烈地撞击在梨花的身体上,甚至觉得有点疼,但是驱走寒意也倒是异常舒适。摸着自己的身体,感觉和平常有点不一样,她觉得可能是睡觉把手给压麻了所致。

热水澡让梨花立刻神清气爽,直到从浴室出浴她才发现自己连内衣裤都没拿。她裹着浴巾,惦着脚小跑出浴室。衣柜就在梳妆台左侧。梨花蹲下来翻找着自己的衣柜,她不自觉的往右侧瞥,去看梳妆台上的时钟。

“啊!!”梨花被自己的梳妆台上的镜子吓了一跳,惊得尖声叫出来。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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