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二

作者:纸代铃 更新时间:2020/1/28 16:18:23 字数:4176

如果说有生前唯一的遗憾的话,那应该就是没有拯救到愈美了吧。拼上性命把我从危险中脱离出来的她,如今连最后的希望都要失去和我一起葬送在使徒的嘴下。

可恶,真不甘心!要是我有力量的话,就算是微不足道的力量。能保护好自己珍惜的事物就行,这幅丢人的模样,甚至需要别人牺牲自己来保全我。这不就和一年前一样了吗!

什么都没有改变,沉浸在别人创造的和平中,每天重复没有意义的事,只会像个蠢货一样傻笑。我至今为止都在干什么啊!就连愈美会受到生命危险也是因为我在上课时睡着了的原因!事到如今也希望别人来救我......都是我的错吗。

“你在发什么呆啊!”

肩膀上愈美本来早已无力的右手狠狠抓住了我的校服。愈美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把本来位于危险位置的我向她那一边扔了出去。由于这一行为的反作用力,愈美整个身体都向牙眼飞了过去。

“别这么轻易放弃啊,笨蛋。”

“好好的活下去......再见了,蓮......”

“诶......”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身体就比大脑先做出了行动。身体向愈美扑了过去,伸出手想要握住愈美的手,但因恐惧而不断颤抖的双脚早已麻痹,身体重重的砸在地面上。连最后的挣扎也失败了吗。

“愈美——!”

我发出最后绝望的咆哮,但却因恐惧闭上了眼睛。就算到了这时候,我也是这样自私的人啊......

“噗啊!”

“诶?”

好像听到了使徒的悲鸣和倒在地上的声音。我慢慢的睁开双眼,看到了一个人影。

“神代君,没事吧。”

夏川抱着愈美站在我面前说到。

“夏川......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

“详细的事待会再说,你快带着羽田君离开这里。”

夏川小心翼翼的把抱在手中的愈美交递给我。愈美好像已经失去意识昏睡过去了。

“这里就交给我吧。”

夏川推了推眼镜向着火海中学校的废墟走了过去。他要去哪里,又是怎么打倒使徒的呢?现在不是考虑别人的时候,要先救愈美,我记得医院就在市中心的教会旁边,总之先向那边进发吧。

我抱起愈美。

“好重!”

刚刚左手好像传来了一丝痛觉,应该之前受得伤吧......

我和愈美都已经伤痕累累了,校服也变的破破烂烂。顺便一提月之都高中的校服和普通高中的制服并没有太大区别,都是西式的制服。男生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女生上衣为西装和衬衫,裙子则是红色条纹的百褶短裙和黑色过膝袜的搭配。

右脚的小腿好疼......应该是刚刚在地上翻滚的过程中撞到了什么。能感觉到炙热的液体在不断的留下来。

从离开学校之后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住宅区几乎都见不到人影,向外环区望去似乎能看见火光。看这情势和刚才击伤愈美的攻击来看,执行者应该已经出现了,得抓紧时间了。

“咕咚。”

“!?”

有什么东西在旁边盯着我们!我快速的环顾四周,从房屋与房屋相连的阴影处,昏暗的死胡同里,有许多黑影在觊觎着我。

“糟糕,发现的太晚了。”

被包围了,连这里也沦陷了吗,四周的黑影蠢蠢欲动着。这时候轻举妄动的话下一秒我和愈美可能就会成为他们的食物了吧。

我缓缓的把原本由我抱着的愈美放下,再将她背起来。愈美的呼吸越来越弱,看来要强行突破了。但考虑到右腿的伤势和已经透支的体力,如果真要跑的话无疑是死路一条。

怎么办?已经没有考虑的时间了。四周躲藏着的黑影一同向我扑来,阳光下它们纯白的身体暴露的一清二楚,果然是使徒吗!数量大概有二三十个,一切都完了!

“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哒!”

火光四射,向我们扑来的使徒在一瞬间被打成千疮百孔,流着血向地面扑去。但同时更多的使徒从暗处涌了出来。四五个穿着军装戴着墨镜的人将我围住并用手中的枪械瞄准使徒。其中一位对我说:

“我们是收到救难信号前来支援的自卫队武装军,这里交给我们,你们快走!”

“谢......谢谢。”

我背着愈美向市中心跑了过去,能听到身后武器开火和使徒怒吼的声音,还有......人的悲鸣。

“开火!开火!不要让他们前进一步!呜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在心中默念着无意义的道歉,现在的我只能做到这种事情。即使这样,我也要拯救愈美,拯救为我献出生命的愈美。心仿佛像刀割一样绞痛,我,我到底好要牺牲多少人才满意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求你了,神啊,快点停下来吧!这种世界,绝对是疯了啊!

历经千辛万苦到达的月之都医院,安静的可怕,到处充斥着血的腥味。我跪倒在教会中,试图忘记刚刚在医院里看到的景象。我把愈美安躺在两边的长椅上,教堂中间的女神像无言的看着这一切,这是当然的事情,这只是一尊石像罢了。

好累,活到现在也没有这么累过。一放松下来全身的肌肉便像在抗议一般酸痛,我也靠着长椅上,缓缓地闭上眼睛。黑暗刚刚降临,刚才在医院里看到的景象,自卫队军人的悲惨下次就浮现在我的脑中。

现在的我,已经连享受片刻的安宁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我睁开眼睛,走进了旁边的忏悔室。

坐在忏悔室的椅子上,很奇妙的有种安心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沉寂了下来,好久没这么安静过了呢......我心中不禁这么想到,好像今天发生的事都不存在一样。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射进来,让我回想起今天早上的感觉。心里很明白这一切都是现实,我必须要接受它。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这片刻的安宁,将月之都几十万人的生死抛之脑后,与世隔绝一般。我把双手十指相扣合掌,闭上眼祈祷。

“请说出你的罪孽吧,什么我都会接受,这里是你的避风港。”

“我是个自私的人,为了活命我牺牲了许多人的生命。”

“......”

“我明知自己力薄量微却不思进取,危机关头总是被人拯救。”

“......”

“我......我并没有被拯救,我只是在牺牲别人,牺牲善待我的人来活下去而已!”

“......”

“一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这样的我有活下去的价值吗......?”

“......”

“想要力量,想去改变。即使是我,也想要去改变这一切的力量啊......!”

“......汝渴求改变吗?”

“啊......当然想。”

“......汝渴求力量吗?”

“当然......想!”

“......”

“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一昧的逃避......这也......太残酷了吧......”

“......”

手中传来的温暖的触感。

“即使是现在也在逃避,躲进名叫我的容器中向不知名的神明倾诉一切。”

“......”

脸颊被丢人的液体润湿。

“说点什么啊!”

手被握的更紧了,甚至有些发痛。

“别总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在哪看着一切啊!”

我甩开那双手站了起来,脑袋各式各样扭曲成一块的感情现在就想把它发泄出来。但是在哪之前,身体就被抱住。

“被这么温柔的拥抱住,我还怎么舍得伤害你啊......愈美。”

愈美像是要把我勒断似的用双手紧紧环抱着我。丢人的眼泪凝聚在一块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愈美被血迹污染的一塌糊涂的脸上。

“都是我的错......是我以为......让蓮君忘记一切活着,就会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但是我错了......”

“本来以为我是唯一能理解蓮君的人,但那只是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而已......”

愈美有些哽咽的说着,我只能无言的看着她。

桌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这时,地板开始毫无征兆的晃动起来。我推开抱住我的愈美,跑出的忏悔室。但因为大地的晃动和先前小腿的伤使我无法站稳。

随着一声巨响,教堂的大门及周边的墙壁在一瞬间瓦解开来,强风吹起瓦砾和灰尘摧残着我的身体,愈美因为还在忏悔室里应该没什么大碍。

烟雾缓缓散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的向我走来。

“夏川......”

他浑身是血,校服被磨的破破烂烂,眼镜的镜片也碎了一半。手腕上似乎有个金色的手环在闪闪发光。

我挪动受伤的右脚想过去扶住夏川遍体鳞伤的身体。

“别过来。”夏川朝我大吼道。

即使如此,我依然拖着右腿向他走去。

“快跑,别靠近我!”

“吵死了,我已经受够了!有人在我面前遇到危险怎么可能置之不顾。”

夏川可能对于刚才的发言有点惊讶而瞪大双眼呆立在原地。

“会死也说不定,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力量,但那不是不去做的理由。我要拯救你,因为已经做够被拯救的一方了。”

突然,尘雾中似乎有什么行动了的感觉。夏川似乎也察觉到了。“可恶!”他用右手抓住左手的手环,看起来像是轻轻扭动了一下。接着向他的右方跳跃出去。

“诶?”

很显然,刚刚的动作并不是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能顺利完成的动作,他几乎跳出整整五米有余。接着又像理所当然一样跪倒在地上。

下一秒,一个巨大的白色兽掌重重的砸在夏川刚刚还站着的地方,就连大地都感觉在晃动。

“这是什么......”

刚刚那一击将周围的尘雾吹散,怪物的全貌也浮现在我们眼前。

黑色的爪牙,纯白的肢体,四肢着地的站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特征,就连身体也只有四肢和一块躯干构成,甚至分不清哪边是头哪边是尾,如此奇怪造型的怪物印象里只有一个。

“执行者......”

叮当,叮当。

两声清脆的声响,似乎是什么金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我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愈美跪坐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看着纯白的怪物。

“为什么......会在这里。”愈美的声音中略带颤抖。

夏川似乎注意到了地上的什么,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执行者的下一次攻击已经要来了。

怪物高高的举起右前方的手臂,到达最高点的瞬间从右向左横扫下来,这一次攻击能够把我们三人同时一网打尽。从抬手到进行横扫攻击只有短短几秒时间,就算在这几秒内我能驱动重伤的右腿远离攻击范围,可已经遍体鳞伤的夏川和因为恐惧而跪坐在地上的愈美显然已经无法行动了。

怎么办,大脑飞速的思考逃脱的方法,一定还有希望,还没到死局的时候!但执行者纯白的手臂已经近在咫尺的。

“可恶,再给我来一次!”

夏川又一次重复了刚才的动作,这次我看清楚,他用右手将左手上戴的金色手环中间可动的那一部分向逆时针旋转的180°,就是这个!

已经管不了右腿的伤痛了,就算出血致死也要保护好他们。我离被愈美摔落在地上的手环大概有十米之远,区区三米,要给我挺过去啊......但是有两个,哪个才是正解?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向着手环冲刺了过去。

每跑一步,右腿就感觉到被撕扯一样的疼痛,还有五米,四米!余光中看到了夏川怒吼着把拳头挥向袭来的手臂。

“啊啊啊啊啊啊————”

距离手环只有两米的距离了,我飞身一跃向手环扑了过去。夏川的挥击成功阻止了手臂,但也只有仅仅一秒。下一秒,夏川整个身体向后被击飞了出去。同时我也成功拿到了手环,向前翻滚了两圈之后终于稳定住了平衡。夏川从我面前经过,飞洒的血液溅在我和愈美的脸上。愈美这才反应过来颤抖着将视线转向我。

没时间犹豫了,下一个击中的就是我了,谢谢你夏川,看来之前完全误会你了,你是个不错的家伙。所以,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将金色手环戴上左手,仔细看才发现这手环原来由细小的裂缝分为三层,并且上下两层分别刻有不认识的文字和奇怪的纹路,旋转之后似乎纹路机会连接起来。现在,只剩下转动它了。心中除了忧虑之外,好像还诞生了另外一种感情。

如果这就是我所期望之物的话......

那就没什么好忧郁的了,转动手环,将上下的纹路连结起来吧。

每转动一点,手环上的纹路就是一点点发光,完全连结时,那些光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广。

直到将我吞噬。

其之二 被赋予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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