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
“...您确定？”
“确定。”
“但主人是怎么知道那里没有温度的？既然您能感觉得到，就总归会有温度一说吧？”
“确切地说，我感觉不到。”
林前回想着那个空间。
“既不寒冷，也不燥热，放眼望去，四周尽是一片漆黑，这种彻底的虚无感简直就像是要让感官彻底麻痹一样，甚至连我们这种纯精神体在那样的地方，都感觉不到一丝精神反馈。
一开始我有些错愕，还以为是我被传送到意识之海的边境，只要向某个方向一直移动，就总归能看到什么。
但我错了，不管我怎么寻找，都无法看到一丝丝的东西，这个地方没有光，没有水，甚至连空气的记忆我都无法确定是否存在，到最后，我才发现我连温度的感觉都被麻痹了。
幸亏我没有幽闭恐惧症，不然一进到那样的地方，我的精神体就会因巨大的恐惧而开始崩溃，最后甚至因极度的虚无感而彻底瓦解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感到了不适，但随着感觉的不断麻痹，这种不适也逐渐消失，我逐渐无法察觉到那个地方到底存在着什么，甚至连温度都无法察觉。
在那种情况下，我不得不时刻都开启与芭芭拉的感官共享，否则在那种地方待久了，我会逐渐失去一个人的各种思维方式，到最后我会变成怎么样，真是想都不敢想。”
“...”
本就对意识之海有着浓厚兴趣和研究的锡兰幽，此时更是全心思地听着，连自己停下脚步都毫无察觉。
“我一开始怎么也想不通，芭芭拉过去的记忆怎么可能会一丁点都没有留下来呢？
说到底，我遇见她时，那小妮子分明就在迎着朝阳向远方飞去，怎么说也不可能对眼前的太阳毫无察觉，不在意识之海里留下一点踪迹才对。
但当我与她交流时，我才发现，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随着我的思考，我逐渐意识到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
假如那片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就是芭芭拉过去的记忆呢？”
“你是说，那疯子失去了自己过去的记忆吗？”
“不，在那片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度过的岁月，就是她的过去。”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地方！”
锡兰幽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再说了，不管是什么种族，就算是没有光也能生活下去，她也必须要有水，就算是没有水，她也需要空气，就算没有空气，她起码也能感觉到温度吧？”
“嗯，确实，而且这片卡斯蒂大陆上应该不存在没有温度的地方。”
林前对此表示认同。
“不过，假如一个人从出生起，她生活的环境温度就没产生过变化的话，她会有温度这个概念吗？”
“...”
锡兰幽陷入沉思。
确实，假如一个人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恒温环境里，没有感受过温度的变化，那她是不会察觉到世界上有“温度”这个概念的。
也因为环境的温度从没产生过变化，身体的温度感官久而久之也会随之退化，而不再起到探测温度的作用吧。
这样一来，那个人确实有可能会“察觉不到温度”。
“但这真的有可能吗？
按照你的说法，那个银发红瞳杀人魔的意识之海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没有温度，甚至连食物和水都没有。
这也就意味着她很有可能在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这才导致了她的意识之海里宛如一片虚无。
而且因为她度过这样的岁月过于漫长，导致她现在就算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也还是将自己的内心彻底封闭起来，没有任何存在能进入她的心里。
天知道她到底度过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才造成现在这种虚无的意识之海！
几百年？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
不论如何，这也太...”
锡兰幽捂着额头，紧咬嘴唇，微微抬起眼。
“但，林前，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下去吗？
且不论她会不会疯掉，就连生理层面上的生存下来都是个问题，更别提是从出生以后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了！”
“所以我才会问你。”
林前冷静地说道。
“锡兰幽，你是【意识魔王】吧？
你所掌握的知识应该相当丰富才对，要不然也不会与以前那么多魔王不同，不是做发动战争这种凭力量吃饭的活，而是进行族内改革，你如果没有相当程度的知识储备，是不可能做到的。
虽然平时看不太出来你这一点，但我还是这么相信着。
所以我要问你，意识魔王锡兰幽啊，动用你对这个世界的知识，告诉我，有没有这样一个种族，能在这种环境里生存下来？”
“【平时看不太出来这一点】是多余的！我身为魔王时可是很睿智的，主要是你太鬼畜，我总是被你带偏了而已！”
“嗯？”
“哎呀，主人，刚才只是我在做一人歌剧而已...”
“算了，快说，到底有没有这样的种族。”
锡兰幽陷入沉思，林前在意识之海里等了一会，忍不住插话。
“有没有可能是史莱姆？”
“不可能，史莱姆虽然可以不需要阳光，但它总归是需要水和一定的食物。
虽然史莱姆经常给人一种生命力顽强的印象，但归根结底，它还是一种低级魔物，不可能适应这么严苛的环境。
要想找出能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环境里，也能生存下来的种族的话，要往高级种族去想。”
而且，那疯子白皙到极致的肌肤与鲜红双瞳，实在是让她很在意...
她静静地思考了一会，眼底闪过一抹光芒。
“有了！”
锡兰幽抬起头。
“如果是进入休眠状态的吸血鬼，理论上不需要水和食物，也能存活很长一段时间！在休眠过后，只需要吸人的血液就能快速恢复！
而且，吸血鬼不能接触到阳光，外表也和那疯子一样，都是白得夸张的皮肤和红色的眼睛！”
“这样看来，芭芭拉确实和她们有很多相似点，不过...”
意识里传来林前的声音。
“你也见过的吧？那小妮子根本就不怕阳光，而且我跟她相处了两年，还没见她吸过血，如果她真是吸血鬼，不可能做到这两点的吧？”
“呜，确实...”
锡兰幽发出苦恼的声音。
“不过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和那疯子相似的种族了。
而且，因为吸血鬼就算在魔族里，也是属于数量稀少的高级种族，加上她们有意地远离魔族中心，将自己边缘化，一直以来都是处于魔族的边缘分支种族，所以魔族内部对她们的了解也甚少，就连我都不是很了解她们...
所以吸血鬼里有没有不怕阳光，也不需要吸血的特殊类型，我也说不准。
说起来，我曾经听说，吸血鬼在魔族里是最接近人类的种族，就像精灵族是最接近神明的种族一样。
她们和人类关系非常密切，不仅将人类当做食物，同时，一部分纯种吸血鬼还能将人类转化为自己的眷属，这些眷属的地位在吸血鬼里远远低于纯种，而且也没有转化自己眷属的能力，只能通过生殖手段繁衍后代。
同样的，纯种吸血鬼之间也能通过生殖手段进行繁衍。
但因为身份与地位的差距，纯种与眷属之间的生殖被严令禁止。
事实上，因为纯种吸血鬼的寿命相当长，她们对繁衍后代几乎没有什么兴趣，更多的是制造一定数量的眷属，让她们负责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吸血鬼这个种族的数量十分稀少，总共才几百人，比魔龙族还要少，其中的纯种吸血鬼就更少了，数量不过数十。
加上她们住的地方都很偏僻，想要找一个来问话都极其困难...”
她耸了耸肩。
“不过，我毕竟是魔王，她们老大住在哪里我还是知道的。
如果你想问关于吸血鬼的事情，找她是最有效的办法。”
“吸血鬼的老大？那肯定就是她们的始祖了吧？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林前好奇地问，毕竟以后可能要去拜访人家，先熟悉下名字总不会错。
对此，锡兰幽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是说过了吗？吸血鬼不会告诉其他人自己的名字，她们的名字，就是她们最大的弱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