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流淌着的血是香甜的,是所有生命向往的美味,他就像是伊甸园里的红苹果,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小时候,他意外地受了伤,流出来的血,引起了万物共鸣。
在昆仑白云涧那座云雾缭绕的大山里,有许多未知恐怖的生命在窥视。
若是不是老道人及时赶来,他或许早已成为了腹中餐。
——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如果让人发现你身体流着血的异常,你将会死去,而且肯定会迎来比死亡更悲惨的结局。
这是老道人曾经告诫宁凡的原话。
他不想再次遇到不愉快的经历,也不想再次感知到云雾里未知的窥视。
于是他变得更加小心谨慎,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不能受伤。
可是万万没想到,纳兰雪儿竟然趁着休憩期间偷袭了他。
他流出来的血脉香气,渐渐在空旷的草原里弥漫散开,不出所料地吸引来了众多闻香而来的魔兽,它们的眼神里满是贪婪的欲望。
宁凡的目光落到远处的水面上,寒意渐生,隐匿在草原里的猛兽越来越多。
平静的水面上缓缓出现涟漪,那些向着四周漾去的浅浅水波,犹如层层起皱的缎子。
这些涟漪似乎起于很远的地方,或者在很深的地底。
一道凝练的灵识,随着宁凡的视线向远处散去,进入那些茂密的野草丛里,以及地底的湿泥中。
感知往往是双向的,于是那些躲藏在茂密草丛里以及淤泥深处的生命,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那是古老高贵的、充满了威慑力的气息。
远处的草原里响起了数声不安的响动,随后是无数细微的摩擦声,地底有些震动源也正在悄无声息地远离。
宁凡的气息,以一种碾压的方式向着草原四面八方传播,震慑着闻香赶来寻找猎物的魔兽。
许多弱小的魔兽纷纷四散逃走避让,但也有不少魔兽没有改变它们的目的,兽·性的本能贪欲胜过了此刻的恐惧。
漆黑夜里的草原上,隐匿着无数的魔兽的身影,仿若滚滚黑色潮水一般,缓缓地向着他与纳兰雪儿所在地方围来。
芦苇与野草倒下摩挲的声音,脚步走动荡起的淅淅水声,冥冥夜空中飞禽低吟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如此多的魔兽行走,竟没有争先恐后,仿佛是行军队伍那般整整齐齐。
宁凡望向纳兰雪儿,细细思忖了一会,然后直接将她敲晕,放到青草堆上。
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已经被成百上千头魔兽围得水泄不通,然而真正的危险,是在天空之上,在更远的地方。
那些茂密的野草间,明月清辉的倾洒映衬,留下了淡淡的阴影,阴影里蛰伏着数百只影雕。
这些影雕的翎毛羽翼层次分明,灰喙比普通的剑刃还要更加锋利。
更可怕的是这些影雕的目光,冷漠而残忍,锋芒锐利,让人望而生畏。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这些魔兽铺天盖地席卷而至,但个体的气息强度似乎远远无法与荒漠深处的魔兽相提并论。
看着重新陷入昏睡的纳兰雪儿,宁凡转过身躯,望向天穹如水的夜色。
草原上的这片天空,看似广袤无垠,可以肆意飞翔,但其实暗藏杀机,危险至极。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或许可以从容离去,但现在有个少女正在他身后沉睡,无依无靠毫无防备。
宁凡漠然站立,摘下一枝长芦苇捏在手中,望向四方,沉默不语。
时间缓慢地流逝,藏匿在野草间的魔兽,似乎是对宁凡的气息深感敬畏,它们迟迟没有发起攻击。
如墨的夜色里,阴森诡异,不时传来嘶吼声。
这些吼叫声似是安抚也似是命令。
安抚的是魔兽的心灵,让它们不再畏惧,生出勇气向前。
命令的是魔兽的行动,让它们步步紧逼,有序围堵。
可终究还是有一只隐匿在芦苇丛的妖狼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一跃而起,龇起獠牙,率先向着宁凡扑来。
他抬起头,眼眸明亮,平静地望着半空中,手里的芦苇发出微弱的光芒,向着妖狼扫去。
嘶的一声轻鸣。
妖狼身躯劈成两半,横亘在草海间,漫天血雾喷涌而出,洒在野草上染红了一片。
或许妖狼至死也想不明白,这杆随处可见的芦苇,竟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它的生命。
这并不是结束,而是战斗的开始。
明月清风下,茫茫草原里,顿时再次响起了无数的狼嚎。
这是群狼的哀鸣,也是进攻的号角!
下一刻,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伴随着令人心悸的怒啸,数十道阴影破空而出,向着青草堆扑来。
妖狼的死并没有让它们退缩,反而激起了它们的凶性。
数十只妖狼,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声势何其惊人。
与之相较,青草堆上手执芦苇的宁凡,显得有些渺小。
草原各处丛林间藏着不止有妖狼,更有数量众多的影雕,眼神锐利地盯着宁凡的后背。
除此之外,还有零星的齿虎,角蟒,雷鹫等魔兽在暗处虎视眈眈。
数十只妖狼来袭,此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遮挡着光线,周围变得晦暗一片。
看着带着恐怖呼啸声袭来的阴影,宁凡扬起芦苇再次扫去,每挥一次,便有一只妖狼倒下。
动作稳定、简洁,没有任何的多余。一击毙命,鲜有第二下。
看着许多生命凋零在自己的手上,宁凡眼眸里的怜悯一闪而逝,随后便是无尽的漠然。
如今这种情况,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既然它们到此处来觊觎他的血肉,那么宁凡就不可能再对它们留手。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这些妖狼根本没有办法靠近青草堆,身躯便被截成了两半。可仍旧像飞蛾扑火般靠上前来赴死,无数的哀鸣声响起。
直到过去很长时间,数十只妖狼无一幸存,草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以青草堆为中心,方圆十米外的那些芦苇丛,早已被鲜血沾满,现在正在逐渐变黑,泛着难以忍受的臭味,仿佛是劣质廉价的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