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三十秒，我三秒钟就能干掉你！”
我咬牙切齿的看向眼前蛮不讲理的女人，在她回过神来之前，我伸手死死的拽住了她的胳膊。
【啧，果然比多米尼卡弱多了。】
形成了物理上的接触后，我迅速将自己的“本体”上传进了阿尼娅的脑波空间，这对本身并非资讯聚合体却又使用了脑波技术的人造生命体来说是一击必杀的招数，就算对方是我的“同类”，凭借丰富的经验和压倒性的能量优势，我也有九成的把握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居然还有这招……可恶……大意了！’
等阿尼娅意识到我想做什么的时候，她的“本体”已经被我压缩到了脑波空间的“边缘地带”，此时只要我继续发动“进攻”，她立刻就会被逐出自己的身体，成为只能在脑波网络里游荡的孤魂野鬼。
【这样就行了吧。】
在确认对方已经彻底没有反抗能力之后，我停止了入侵，反过来强行把她的意识拉进了自己的脑波空间。
‘……你这是在干什么，想要夺取我的核心数据？’
‘当然不是，我只想跟你谈谈，不这么干，你肯定不会好好听我说话。’
我将自己的脑波空间塑造成了贝斯特喜欢的那片花海，随后将阿尼娅“变”成了少女版的多米尼卡，等到所有的初始化设定大功告成，我立刻以贝斯特的样貌出现在了不知所措的“客人”面前。
“而且在这里我们可以不用担心手雷的问题，只要我不想，这个脑波空间就不会有‘时间’这种概念。”
“你这家伙，是打算把我永远困在这个鬼地方？”
“你还没这个资格，阿尼娅，你也是资讯聚合体，脑波空间对一个资讯聚合体来说意味着什么，就不用我多费唇舌了吧。”
“……你想羞辱我么？”
“恰恰相反，我给你留足了尊严。”
我语调轻松的这么对眼前的少女说道。
“你肯定不想知道我生气的时候眼里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还能比现在更糟？”
少女回应我时双手握拳，眼神里充满了敌意，为了让这家伙老实一点，我干脆把自己也变成了多米尼卡的样子。
“……ADW，这可一点都不有趣。”
“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
“然后呢？来一个和解的大拥抱吗？”
“如果你期待我这么做的话。”
“少来了，ADW，我绝对不会向你屈服！绝对不会！”
“所以我就说你这家伙不会好好听人说话了……谁要征服你了？想跟你心平气和的聊一聊真的有那么难吗？”
说着，我打了个响指，将花海的场景换成了刚才的暗区面包店，为了弱化阿尼娅的抵抗意识，我不但将我们在物理世界里的样子惟妙惟肖的“重现”了出来，还特意在自己的身边造了一个跟贝拉一模一样的空气人偶。
“也许比你想的更难。”
自知逃不出我的掌心，阿尼娅气鼓鼓的坐到了我的对面，虽然同样也是资讯聚合体的她肯定看得出我身边的贝拉是假的，但在坐下来后，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那个人偶几眼。
“……也许也没有那么难。这取决于话题的内容。你想聊什么？”
“当然是聊多米尼卡……也就是贝拉的事情。”
看到对方有对话的意愿了，我也不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亮明了自己的观点。
“不管你耍什么花招，多米尼卡都是不可能相信你，也不可能跟你一起走的，你比谁到清楚这一点，那么为什么你今天还要来赴约？你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谁说前辈不可能跟我走，要不是被你横插一脚，ADW，我现在肯定已经……”
“已经怎么了?把圣女炸死了？把贝拉带走了？把你前辈的心给夺回去了？”
盯着阿尼娅闪烁的目光，我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她的虚伪。
“那颗手雷，只是看起来像模像样，其实压根就是你用纳米机器做出来的冒牌货吧。”
“哈，你就这么肯定？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真也好，假也好，你都不可能用它来伤害你身体里的那个女孩，因为你曾经说过，来见贝拉是你的自作主张，那么，将作为人质的玲带出来你肯定也没经过任何人的同意，那孩子的生死可不是一件小事，只是为了试探一下我你就愿意冒这么大的险？我可不这么认为。”
“哼，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你又知道多米尼卡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了？为了她，我什么险都愿意冒！别说要杀圣女，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不会眨一下眼！”
“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你真的爱她爱到了那种地步，那么以你这一身SIU的本事，还不早就潜进兵营把她给拐跑了？结果昨晚那么好的机会，你依然选择了玲而不是她。可见你对你前辈的感情也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住嘴！我跟小多米的感情，你根本就不懂一丝一毫！”
“我当然懂，因为她也是我深爱着的人。”
一边说，我一边学着克罗艾的样子用手背撑住了下巴。
“所以我才能这么容易就看出你言行中的矛盾。老实说，阿尼娅，其实贝拉选择跟你走，才是你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吧。”
“……”
听到我的话语，阿尼娅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虽然那副表情一闪即逝，但在脑波网络的世界中，人与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隐私”可言。
“胡……胡说……怎么会……为什么你会……”
“事到如今还不肯面对现实吗。”
不等阿尼娅把话说完，我就以雷霆之势重新抢过了话头。
“做出这个推断其实并不困难，因为贝拉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跟你走。”
我大睁着眼睛如此说道。
“如果贝拉很爱我，那她绝对不会离开我，自然也不可能为了救玲而跟你回行星联合，如果贝拉不爱我，那她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孩而牺牲自己的自由乃至自己的生命。因此，只有当贝拉爱我爱到无法自拔，肯为了我付出一切的时候，她才会选择跟你走，这对你来说难道还不算最糟糕的情况吗？”
“……别……别说了。”
“假设贝拉真的选择了你，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奥神双星根本不在乎多米尼卡的死活，不然肯定一早就派人来救她了，你用玲这么重要的人质来交换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肯定会受到严厉的责罚，而且谁也没法保证你口中的‘那两个老妖婆’会按照你所希望的那样让你的前辈与你重新团聚。”
“别说了!”
“换言之，在贝拉选择了你之后，你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抛下一切与她一起亡命天涯。这对过惯了超凡生活的你来说简直就是地狱，对贝拉来说同样也是一种折磨，更糟的是，那丫头还不爱你，她一有机会肯定就会离你而去，到头来，等着你的必将是人财两空，众叛亲离的可悲结局。”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
被我戳到了痛处的阿尼娅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看到像她这样无敌的SIU居然也会露出这么可怜的模样，我不禁一边叹气一边轻轻的摇起了头。
“本来我就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是你逼我的。快把你的真实目的说出来吧，阿尼娅，那孩子绝非你所渴求之人，你到底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其实你已经猜到答案了，不是么？王八蛋。”
“只猜到了个大概，但我想一定与贝拉有关，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想要传递给她？”
“准确的说……是传递给你。”
重新坐下的阿尼娅眼中噙着泪花，但说话时的语气却没有任何变化。
“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正的爱着小多米，也不确定你值不值得我的信任。要不是那些接触过你的SIU同僚对你评价很高，我再怎么发疯也不会把宝压到你的身上。”
“所以你才设了这个局来考验我？恕我直言，大可不必。大家都是资讯聚合体，没必要像人类一样意气用事。”
我点着头回应了阿尼娅的话语，然后顺其自然的将话题引到了她所说的“宝贝”上。
“看样子，我应该是通过考验了吧。所以你可以放心把贝拉托付给我了么？”
“开什么玩笑，小多米只是暂时寄放在你那里，别给我得寸进尺！”
“不是贝拉的话……那么，是玲？”
“我发现你这个人特别喜欢自作聪明，你就从没想过小多米这么重要的一个角色，行星联合为什么会一直对她不闻不问？”
“不是因为有我吗？”
“去死吧，白痴！敢不敢放我出去？看我不当着小多米的面把你撕成两半！”
“……开玩笑的。其实我也一直在想你们什么时候会出现，毕竟有些事情……我根本无能为力。”
“你指的是‘波衰症’吧。”
“波衰症……你也知道这种病？”
“当然，波衰症对我们资讯聚合体来说可是死亡率百分之百的绝症，那两个老妖婆不批准对小多米的救援就是因为这个，而这也是我会在这里出现的原因。”
阿尼娅用异常平静的语调这么说道。
“小多米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没人搞得清波衰症是怎么发作的，也没人知道它有没有传染性，更没人有治愈这种病的方法，患上波衰症的资讯聚合体三年之内必定殒命，在我们行星联合，一旦有资讯聚合体被确诊患有波衰症，那两个老妖婆马上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放逐’。”
“放逐？放逐进脑波网络吗……这也太残忍了吧……等等，三年？那这岂不是说……贝拉她……她只有一年不到的阳寿了！？”
阿尼娅的话让我大吃一惊，甚至我们身边的面包店场景都因为我情绪的剧烈波动而产生了某种程度的扭曲。
“很吃惊吗，没想到吧，相比普通人类，其实我们资讯聚合体才更加脆弱。”
“可恶，为什么得这种病的人不是我！”
“别急，你也迟早会得的，所有人造资讯聚合体或早或晚都会染上波衰症，没有一个活得过一百年，这是无情的大自然给我们这些反人道的‘伪物’烙下的诅咒。”
“你说什么！？”
我被阿尼娅的话语惊得半天吐不出一个音节，在我回味那女人的说辞时，整个脑波空间都因为我精神上的巨大的压力而扭成了一团麻花。
“但这没理由啊……波衰症需要的只是补充能量，只要有充足的能量补给不就能保证生存了？”
“笨蛋，你根本不明白波衰症的病理，这种可怕的疾病不是让你身体里的能量凭空消失，而是将它们统统聚集到脑波网络中的某个位置。一旦能量集满，患者就会被放逐进脑波网络永世不得超生，如果到了规定时间还没集满，则受害者身上的能量会被直接抽空，当场神形俱灭。”
“这也太奇怪了吧，你们管这个叫‘病’！？话说这些情报……贝拉，不，多米尼卡她知道吗？”
“不知道，相关信息都被那两个老妖婆严密封锁了，我也是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才得知了真相。”
“这种封锁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你是专程跑来告诉贝拉这些的？你想陪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原本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阿尼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但我可不是那种会坐着等死的人。况且就算我把这些告诉了她又有什么用？就像你说的那样，她又不会相信我，更不会因为知道了这些事情就回到我的身边。”
“……那你这是？”
“不是说过了么，我想把宝压在你的身上。”
说这句话时，阿尼娅的眼中闪烁出了某种光芒。
“你知道在变异种中流传的圣迹三圣女的故事吗？”
“原来有三个这么多吗……等等，这跟我们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三圣女中的‘救赎的圣女’，相传她不会受到米拉库鲁姆的侵害，而且身上隐藏着能让变异种变回正常人的神奇力量。”
“我越来越糊涂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变异种跟资讯聚合体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吧。”
“不，变异种跟我们的关系比你想的要紧密多了，变异种之所以会变异，是因为受到了米拉库鲁姆的影响，纯度最高的气态米拉库鲁姆被称为‘以太’，是一种携带有大量能量的，来自于别的维度世界的神秘物质。”
“这个我知道。然后呢？”
“……还不明白吗，以太是通过维度裂隙‘渗入’进来的，而根据最新研究，诞生了我们的脑波网络同样也很有可能是一条通往别的维度世界，甚至是更高维度次元的‘通道’。如果救赎的圣女真的能逆转以太的影响，这就意味着……”
“意味着，她极有可能也可以逆转波衰症对我们的影响，让能量不再从我们身上流入脑波网络，而是从脑波网络流到我们的身上。”
阿尼娅的解说让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在大破灭发生之后，行星联合依然没有放弃在几成废土的永饶星上扩张势力。如果这个技术真的被实用化了，不说在军事上的无限前景，人类文明本身或许都将迎来一次天翻地覆的巨大变革。
天国说不定真的会降临人间。
“所以就是这样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孩子都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等一下……阿尼娅，你说的‘救赎的圣女’，该不会就是你身体里的那个孩子吧？”
从振奋人心的未来遐想中回过神来之后，我突然注意到了一个我早就该注意到的问题。
“你觉得是她吗？”
“我……我不知道。话说你这是疑问句还是反问句啊……”
“疑问句。毕竟圣迹会的圣女有三位，而且谁也没见过她们真正的样子。不过就算抓错了人也没关系，只要通过她再找到正确的目标就可以了。”
“话是这样说，但圣迹会那群宗教狂热分子的话真的能信？我的意思是……这种神神鬼鬼的把戏，人类可是从几千年前就开始玩了。”
“其实我也对此抱有疑问，但命令是由那两个老妖婆下的，它们是AI，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没有充足的依据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奥神双星……那两个家伙又跑到永饶来了？”
“这与眼下的话题无关，总之，我会想办法应付它们，圣女就先交给你了。”
“哈！？”
阿尼娅的发言再次让我惊掉了下巴。
“什么呀，你就把她交给我了……别说研究她身上的秘密了，我根本连照顾她生活起居都成问题好吗！”
“那你今天来是干什么的？”
“我……呃……那个……我……我只是觉得玲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么重要，就应该让她得到更好更全面的照料。”
“谁来照料？行星联合吗？不管她是不是奇迹的圣女，那两个老妖婆都不会对她心慈手软。就算退一万步，波衰症的奥秘真的被行星联合破解了，小多米她也绝对得不到能救她命的解药。”
“……确实如此。不过交给我也没用啊，我更没有研究波衰症的能力，而且以我的身份，带着这么一个女孩，很容易就会露馅吧。”
“不会的，连我们行星联合都不知道圣女的真面目，其他杂七杂八的小势力就更别提了。你是NPKF的正规军官，让她待在你的身边反而安全。至于波衰症的研究……那是我要操心的事情。首先得弄清楚这孩子的身份，看起来你似乎认识她，应该能找到突破口吧。”
“认识倒是认识……不过在我记忆里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姑娘，并不是什么‘圣女’……”
“普通姑娘？难道我们忙了半天，只是抓住了一个替身？”
“所以我一早就想问了，你到底从哪里看出她是圣女的？不是说从来没有人见过圣女的真面目吗？”
“这个嘛……”
阿尼娅神神秘秘的这么对我说道。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