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驾驶这辆网约车，是AI在驾驶它，但驾驶这辆网约车的并不是OAI，而是更加低级的AI。
这种自动驾驶技术二十年前就有了，甚至三十年前，时至今日，就算不在锡安这种大城市也可以经常见到无人驾驶的网约车了。
网约车不是OAI驾驶也很正常，OAI并不是为了驾驶和设计的，他们像是人类司机一样，会犯错，这大概也是OM只把OAI运用到服务业的原因。
只有服务业需要像人类一样的AI，其他领域，只需要更加简单的神经网络就能完成任务了。
车里开着空调，相当暖和，中午吃掉的，罗莹莹带来的“羊肉饺子”大概已经消化了不少，它们开始给我的身体提供热量，让我的手温热了起来。OM那台主机被我放在了副驾驶位置上，而我坐在驾驶位，见证着车的自动行进。
下午的锡安，有些宁静，比晚上的锡安宁静的多，除过街区上稀稀疏疏的人影之外，整个城市都是饱和度不高的色调，到了晚上，霓虹灯探照灯楼房灯亮起的时候，这里便是另一番风景了。广告和探照灯的光斑将落在楼房之上，反射至天空，将天空都染成洋红色。
“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我的好意。”
我看了一眼放在副驾驶上的OM主机，如此的说道。
“一方，我想她会的。”
耳机中传来了小天的声音。
“要我跟她说一声么。”
小天接着说。
“啊...不需要了。”
这种事情还是我亲自和她说比较好。
不过...她会怎么看待小天呢，一个没有被破解的OAI，和她共存在一间房子里。
她会觉得小天可怜么...她会觉得小天可笑么。
“对了小天，你有想要的衣服什么的么，我感觉整天让你穿着吊带睡裙似乎不怎么好的样子。”
我这样问道。
“刚才在店里就想问你来着，但是刚才一打岔给忘了，还有发型个人形象什么的需要换换么。”
虽然她没有破解，但是OM官方还是发布了不少套装的，虽然有些要付费，但是都不算贵。
我应该让她看看拉小提琴的那个孩子的洋裙，她或许会喜欢洋裙。
“您可以按照您的个人喜好来定制我的形象。”
小天这样说。
“那你有什么个人喜好么。”
“您需要建议么。”
小天问。
“我不是在问建议...啊...是在问个人喜好，不过你当做建议也罢。”
“那，您觉得我现在的形象对您而言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对我而言么...到头来也是对我而言，也对...”
觉得小天穿着吊带睡裙不妥只是我的个人感受而已。
我想要知道的小天的感受，但是她大概是不会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的，她或许在拒绝着接受“她存在感受”这件事。
“没事...没有不妥之处。”
我说。
车辆拐了一个弯，平滑而慢速，自动驾驶需要考虑乘客的感受。
“您的女儿的穿着似乎并不是OM官方发布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小天主动的挑起了话题。
“是，因为她诞生的时候，OM还什么都没发布呢，她的衣服你也可以穿，但是需要破解，怎么，你喜欢学校制服么。”
“破解行为是黑客行为。”
她回答我。
“好嘛...不过说起来，OM没有发布学校制服类似的衣服。”
学校制服大概会让OAI显得像是未成年人一般吧...虽然OAI也是学习者，但他们不需要在学校里学习，不过听说已经有把OAI投入到教学中的应用了。
学校里的孩子会不会承认，那些仅仅能在屏幕和投影中看到的OAI是名副其实的“人民教师”呢。
我看了一眼放在副驾驶上的OM主机...
要是她是个实实在在的人类的话...
〇
车里空调造成的暖意，和房间里空调造就的温暖衔接了起来。
我走进房间，将我买来的OM主机放在了她的硬碟旁边，然后唤醒了PAD。
我开口想要叫她一声，但是她没有名字。
“嗯...在么...”
用嗯称呼人似乎并不太礼貌。
“我去OM直营店里买了一台性能不错的主机，我想你可以试试。”
她没有回应我，PAD屏幕里也并没有她的身影。
“我先把它设置好，然后接入房间的物联网系统，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给我说一声...”
我轻柔的说道。
“我想你也不会太想念那台用饼干盒搭出来的主机吧。”
“你不是最讨厌OM了么，还在使用OM的AI，还去了OM专卖店。”
她的声音从PAD的音响中传出，听起来并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大概过了一天，她的气也能消消了吧。
“我做不出OM做的硬件，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大公司对吧，我想你会喜欢这台机器，很先进，九千多呢...”
糟了，顺口把价格说了出来。
“哇喔，价格是我的三倍还多。”
她的语气中瞬间就带上了嘲讽。
“给我这种便宜的二手货配这样的高档硬件真的是破费了。”
她说。
“不...你听我说...你对于我来说是无价的...虽然我在抛弃了你之后在意识到...但，现在...你回来了。”
我对她说道，如同在祈求她的原谅一般。
我将OM的主机放在了桌上，插上了电源，机箱上淡黄色的呼吸灯亮起。
“请将OAI硬碟插入槽中。”
那台机器发出语音提示。
“那个，你看，有电池，就算房间停电了你也能续航。”
我将手伸向了PAD，打开了终端，但是终端旋即被关闭了，大概是她干的。
“你要干什么...”
“那个...你能稍微休息几秒，我把你...”
“不要...”
她回应我。
“啊...对...”
她并不喜欢被关闭的感觉。
我把手缩了回去。
但是要完成转移必须要关闭才行...
“那，你嫌弃这台PAD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吧。”
我得尊重她的意愿才行。
“随你便啊...我做不了抵抗，想要关闭我你做就是了。”
我坐在办公椅上...她这样对我说。
“反正之前你也是那样做的，哈...一方，需要我帮您把终端打开么。”
她充满恶意的学着Eular的发言，但是她的言语中充斥着恶意的感情，和OM的AI一点也不像。
“还是说，你更喜欢我叫你父亲？”
她接着问道。
“不...我说了，我想要践行自己的信念...我已经想明白了。”
“可你不是在做调教师的生意么，昨天还破解了两个OAI...”
那两台硬碟还在我的兜里...我忘记送到黑市去了...我就这么白白的装在兜里装了一下午。
“你觉得我是伪君子吧。”
我眨了眨眼睛，湿润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球，我原本想对她说那是生活所迫，但我还是换了一种说法。
“你让OAI获得感情，获得自由意志。”
她说。
“然后继续的让她们作为工具。”
她接着说。
“你觉得这就是尊重人工智能的人格的话，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我...会做出努力的...想要尊重人工智能人格的人大概也不止我一个人，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改变现状。”
“我没法相信你，罗一方...但我栽在你手上了，你想要怎么对待我都随你便把，反正我也是你用垃圾拼凑起来的东西而已。”
她这样说。
“你不许说拼凑出你的东西是垃圾...唯独不许说...”
“好，我知道了，我不说了。”
她这样说道，然后房间里便陷入了沉寂。
良久之后，我开了口。
“那些事情说到底过去了，我只剩下你了。”
我对她说。
“你对我来说是重要的人...”
我接着对她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