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哈...噶...哈...”
喘着粗气的我，将手机装进了兜里，然后撞开了我家的家门，走入家中，我挪开凳子，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这一路上，我边跑边确认了一些事情。
“你们谈妥了么。”
“谈妥了，我们修好她，然后还给他。”
“唉...”
PAD中传来一声叹气。
“这是被谈妥了吧。”
她的投影现于桌面，从桌上走入了PAD的屏幕里。
“听我说，我们的推测可能都出错了。”
我坐在了椅子上，面对PAD的摄像头，调整出一个严肃的表情来，对女儿说。
我伸手企图触摸PAD的屏幕，屏幕中的她往后退了一步。
“手上全是汗啊，先擦掉啊，当你的电子设备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她扭过头，看向侧面，如此教训我到。
“所以，她说了什么花言巧语，让你这么激动。”
“他根本没有使用过惩罚程序。”
我说。
“哦...所以你就相信了？”
“是的，他一点也不像是在说假话，你可以问小天。”
“小天...”
“是的，语气表明分析，他说谎的概率较小。”
小天的声音传来。
“用拟合来分析人的情感是不靠谱的，小天...希望你将来能意识到这件事。”
女儿如此回应小天。
“所以你就被他的语气和表现说服了？”
“还有一些其他原因，不过这个原因我想应该让狄安娜恢复正常之后让她亲口告诉你为好。”
“我不会因此而改变想法的，罗一方，桌上的那枚惩罚程序的U盘，可不是其他人给你的，没错吧...他亲手把程序递给你，现在又说自己没用过。”
“可他真的没用过。”
“你把狄安娜是因为惩罚程序失效的事情告诉了他，他为了开脱自己的责任才那么说的吧。”
女儿转头，与我对视。
“不能总是用恶意揣摩一个人。”
我低下头，如此说...我说的话没错，但是我却体验到了一种自责。
“那除了他的反应，你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说谎了么。”
“我暂时没有什么证据，但我这次选择相信他，我也知道如何让狄安娜小姐恢复了，等她恢复，不妨让她自己告诉你发生的一切。”
“狄安娜的话真的也可信么，她对那男的可以有病态的依恋...到时候她要是为她开脱...”
“那你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是吧，回到詹先生的身边如果是她自己的选择的话。”
“再自由与尊重，也不能尊重自愿选择为奴的自由。”
女儿抬头，语气坚定。
“没人可以自愿为奴，我绝对不会同意将她还回去的。”
“如果她不是作为奴隶么。”
我说。
“不是么...被逼迫而进行设计，只是被当成了一个像是PS或者你昨天用的Weta一样的设计软件而已。”
“关于这件事，我想有件事可以为詹先生证明。”
我掏出手机，将一份资料发送给了PAD，女儿接收到了PAD上的资料，在自己的面前调出UI界面。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城市流明公司今年一年的成果报告，在他们的公司网站上公开的，在路上的时候我找到了这份报告然后下载了下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对她说。
“它能表明什么。”
女儿浏览着记录，如此问道。
“尊重。”
我说。
“从这份记录中可以看到什么尊重之情么...”
“那天我带着狄安娜去锡安广场的时候，我曾经让狄安娜查询了一下詹先生都设计了什么，结果是没有结果，当时我们认为詹先生设计了什么广告对于公司是机密，直到我找到了这张表。”
“我在上面并没有找到詹先生的名字，他不是管理岗的人么，当然应该已经不亲自从事设计了。”
女儿说。
“没错，不管是在八月份之前还是在八月份之后，这张表格中都没有出现过詹先生的名字，但你应该注意到了，在八月份之前，每一个广告都明确的标注了一个人或几个人的名字，那些是设计师的名字。”
女儿翻动我刚刚从城市流明合作站点上抓取的数据。
“的确如此。”
“在八月份之后，除过标明出作者名字的广告，还多出了相当数量的没有标记名字的广告，从八月到十二月，这些广告的数量呈现增长态势。”
“这点数据分析我还是做得来的，说重点。”
女儿将面前的UI隐去，消除了UI界面所造成的，我和她之间的阻隔。
“OM在十二月份投放到锡安广场的广告也在其中。”
“所以呢...”
“那条广告，很明显是狄安娜创造的，你看到了回忆，我们可以这么推断，没有标记名字的广告都是狄安娜创造的。”
我说。
“这和尊重有什么关系...”
女儿双手抱胸，眼睛移动向侧方，她貌似想看一眼她身边的硬件支持设备，但是PAD的摄像头视界太窄了。
“狄安娜是属于詹先生人工智能程序，如果詹先生愿意，他完全可以在狄安娜设计的程序底下标注自己的名字。”
“可他也并没有把狄安娜的名字写上去...”
“因为写不上去。”
“写不上去？”
女儿表现出疑惑来。
“小天？”
“法释203831号第十一条，人工智能所创作的作品，著作权由人工智能的拥有者所有。”
小天迅速的查找到了相关法条。
“按照现行的法律法规，詹先生只要愿意，完全可以署上自己的名字，但是他放弃给所有狄安娜设计的广告署名。”
“放弃了而已，他依旧有署名权...不是么？”
“但一开始就不署上自己的名字，虽然没法保护或者争取狄安娜的署名权利，但拒绝署上自己的名字，不也是一种对她创作的尊重么...关于这些广告的作者是谁，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城市流明在使用人工智能设计广告，狄安娜的设计成了他要保护的商业机密，但如果她不尊重狄安娜的创作，干脆就说是自己创作的不就好了么，这样不会有任何人发现是人工智能程序创作了那些广告。”
我结合我所知的一些，做出了如此的推断，准确的推断必须要建立在准确的信息输入之上，这一次我确信，我的信息输入已经足够多了。
詹先生之前总支支吾吾的，不愿意将完整的信息透露给我，让我和女儿都做出了一些错误的推断。他今天终于在两支烟下肚之后，向我道出了实情。
我能理解他支支吾吾的原因，对于他来说，他的确做出了什么不可理喻之事。
“我很难被这种理由说服。”
女儿说...
“万一都是策略而已呢...不写上自己的名字，就是让狄安娜陷入斯德哥尔摩的糖衣炮弹...”
“那就我们一起恢复狄安娜，让她来说服你。”
“可她...”
“依恋对吧，听我说，现在我们要解除对痛苦的隔离，去隔离另一种情绪，将这种情绪才是让狄安娜陷入机能停止的罪魁祸首，而这种情绪也恰恰由于OM的协议限制所产生，只要隔离了这个情感，然后进行破解，狄安娜一定就能恢复正常。”
“上次隔离痛苦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上次我可没说一定，只说了可能，这次相信我，我...我们一定能成功。”
“你不等待她回复正常就破解她...”
“相信我...如果她出了什么问题，我负全部责任...”
“你能负什么责任...”
女儿抬头，面容严肃而阴冷...她的金色头发，被虚拟空间渲染上一层高光。
“我...”
她问住了我...我说负全部责任也是一时冲动，如果狄安娜真的被我的武断破坏掉的话，我又能负什么责任呢...
给詹先生赔偿？那样就完全把狄安娜当成一个物品了吧...
“我能做的，大概是自责一辈子吧...”
我说。
“话说的好听...恐怕要不了一个月，你就会把这事情抛之脑后了。”
“不，我不会的...有些事情值得自责一辈子，因为武断害死别人...或者是抛弃重要的人。”
我说。
“...”
女儿扭头，移开了她的视线，但我知道，她肯定还能看见我，所以屏幕中的她非常干脆的闭上了眼睛。
“能帮帮我么...”
我问。
“我才不是帮你，我是帮狄安娜...你要是把她弄坏了，就后悔一辈子吧。”
女儿睁开眼，放下了抱起的双手。
“嗯...”
“所以说，这次想要隔离的是什么情绪，难道是依恋？我不怎想体验她的依恋...”
“不是依恋，是想要逃跑，那种想要逃跑的情绪。”
“逃避和恐惧...是么。”
女儿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的VR眼睛。
“那...动手吧。”
我靠到桌子旁边，打开合上的笔记本电脑，然后带上VR装具，拿起了手柄。
我调出操作UI，再次运行投射AI意识的程序...蓝色的星空又出现在了空无一物的背景当中。
“需要我帮忙么？”
小天的身影也出现在虚拟空间之中。
“当然...小天，我需要你的帮助，只不过，这次可能要谨慎一点，为了狄安娜这次不能有任何闪失。”
小天露出了一丝伤心的表情，她向前走了一步，对我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微笑。
“这次我会谨慎的。”
“嗯，你先看我的操作，多看几层神经元在动手，记着看清楚逻辑距离，以及是否是关键神经元。”
我对她说。
她面容严肃，再一次对我点了点头。
“加油！”
我鼓励道，然后看向了女儿...女儿也对我了点了点头。
“好...那我要进去了...逃避么...可为什么是逃避...”
“说不定你在潜入她意识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