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床板，薄床单，小窗户，但是温暖。
虽然只在这张单人床上睡了一周，但我的身体已经逐渐的适应了这张床，这间小小的屋子也逐渐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一方，昨晚没休息好么？是熬夜了么。”
透过投影仪附近的摄像头，小天得以捕捉到我的身体，我现在正躺在乱糟糟的被子上，用手背捂住自己的额头。
“没熬夜...不过是宿醉，安静下来之后，还是会有些头痛。”
这头痛轻微到如果不仔细感知，根本感知不到的地步。
“您喝酒了？”
“嗯...喝了，大概喝了一点点。”
但实际上喝了多少一点都记不清楚了，我的酒量实际上还不错来着，能把我喝到痛哭流涕的境界，我应该是喝了不少。
不过我也是佩服醉酒时我的自制能力，就算是“哭成了泪人”，也没给罗莹莹说“掏心窝子的话”。
“哦，确定不是酒后有什么激烈运动结果没睡好么。”
投影打开，光线将房间的墙壁照亮了一些，为了看清楚女儿的脸，我一个仰卧起坐，坐了起来。
女儿坐在我的电脑键盘边缘，两手支撑着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浅灰色的制服裙在重力作用下，盖住了她的大腿。
“不要总开这样的玩笑了。”
我对她说。
“只是害怕罗莹莹出什么事情而已，毕竟你是个妹控。”
“我不是妹控好吧，如果真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那大抵上也是罗莹莹先出的手，肯定不是我。”
不过想起罗莹莹对我昨天的样子的描述，“像一只死猫”一样。如果罗莹莹真的想要对我做什么的话，我应该会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吧。
再说，罗莹莹的那种兄控，也不是对我肉体的渴望——如果真是如此，那罗莹莹就真的是“危险人物”了。
“可是像你这样年轻的男性实在是非常危险。”
“我非常危险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吧...那段时间我都挺过来了，现在我已经...又节制又克制了。”
我看着她的脸...
“想要什么新年礼物么？”
“真的想要送什么礼物的话，一般不会问对方想要什么的吧。”
她看着我的眼睛，说。
“额...”
这是一个似曾相识的论调。
“问自己想要送礼的人想要什么，不是懒惰而又缺乏对对方的关心的体现么。”
女儿的表情略显阴沉。
但我还并不是很了解她...她所需求的是何物。
“但...如果不去相互了解的话...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
她向后倒去，躺在了我的电脑键盘上，也不知道她枕着的是F7键还是F8键。
“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仰面躺着的女儿说出了这样的话。
“啊？”
我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我讲起从床头柜上拿下来，看到了任务栏里的提醒，我的邮箱中收到了一份邮件，来自一个我所熟悉的电子邮箱。
是女儿发来的。
“是用你的邮箱注册的云服务账号，可以使用一年。”
“云服务？啊！谢谢你！”
“...”
“太感谢了...”
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想怎么在家里玩游戏的事情，没想到...
“密码你可以重新设定一下。”
她说。
我点开那封邮件，看到了她发来的账号与密码，那是我所熟悉的密码，一个名字的拼音，还有一串代表着生日数字，这是一个弱密码，但对我而言它有特别的意义。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女儿的四个字的留言：玩的开心。
“我会好好使用的...”
“反正对你而言玩游戏是工作的一部分吧。”
我该怎么报答她...
购置一年的云服务应该也是一笔不少的开销，就算我去问她资金来源，她大抵上也不会回答我，所以我还是满怀感激的收下为好。
“虽然庆祝星球公转一周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但...新年快乐，罗一方。”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小天也回应了我们的祝福。
“2040年，我们能好好相处么？”
我问她。
“我想我也没什么其他的选择了。”
她回答我。
“我...我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都说了这种问题不要问我。”
她似乎因为我的提问而感到生气。
“啊...抱歉...抱歉抱歉，要一起吃午饭么？”
我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躺在键盘上的女儿，她似乎也有什么心事一样。
“我又没法吃东西...自己去啊...不要请示我了啊，你才是一家之主。”
“那，我先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她的形象消失，紧接着出现在了我电脑屏幕的顶端，她像是坐在悬崖边一样，坐在了我电脑摄像头的前面。
“去啊...”
她对我摆了摆手说。
〇〇〇
一出门，我便把蓝牙耳机塞进耳朵中。
“小天...救我。”
“需要帮你找吃的么？或许您可以试试...”
“不是...是新年礼物的事情...我该给她送点什么，对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
“一般来说，送礼要考察对方喜好，在完全不了解对方喜好的情况下，如果对方花粉不过敏，送一束花总是不差的选择，但...似乎一方的情况有些特殊。”
考虑给没有实体的存在送什么礼物的确是一件很费脑筋的事情，毕竟基本上可以排除大部分的实体礼物。送一束花，她也只能干看着那束花，闻不到花香，也没法触碰到花瓣，送没不携带价值的全息投影，也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一束全息花，听上去有非常具有赛博朋克气息，但作为礼物绝对特别的烂。
“您给您的妹妹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嘶...糟糕了...”
完全没惦记这件事。
说起来，我和罗莹莹都是那种不拘泥与仪式的家伙...就算不送礼物，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在家里的那些岁月，就连生日这种日子都会当平常的日子稀里糊涂的度过，离开家之后，虽然节日的时候会见面，但也不存在会互送礼物的情形。
但罗莹莹的确给我了一个新年惊喜——一对儿长在她头上的，真实存在的兽耳。
“如果您要给你妹妹准备礼物的话，会选择什么呢？”
“我大概会直接问她，她也会很直白的说出她想要的东西，不过我感觉如果真的问她想要什么的话，大概会得到‘想要哥哥作为礼物’这样的的答复吧。”
“那您觉得您的女儿需要什么作为礼物呢...”
“我...我不知道...她需要什么...”
“您大概也不必送她需要的东西，或许只要把自己的心意传达到就好了，礼轻情意重。”
“嗯...那...”
“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一方不必在我的身上费心。”
“那怎么行...”
“能遇见一方，帮助一方，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礼物了，如果一方想为我做什么的话，那或许为自己购置一套健身课程是不错的选择。”
“为自己...购置健身课程么...”
健身课程对我而言的确有些过于奢侈了，而且，就算真正的购置了这么一套课程，我能不能坚持健身也是一个问题，我想我是没有那样做的毅力的。
“没有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么。”
“一方，我想我很难去拥有什么，除过和您的关系。”
“我明白了，我会注意我自己的健康的。”
“您的遗嘱我已经帮您记录好了，我不希望它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我同样这样希望。”
“但我进行了一些查询，要想让遗嘱有法律效益，单单打印出来签字恐怕是不行的，我想您需要完全手写才行。”
“还有这样的规定么，那我知道了。”
我走入锡安的街道，做起了随机游走运动，吃饭只是借口，我只是想向小天求救而已。
“嘶...其实我倒是有个想法。”
“嗯，一方想好要送什么礼物了么？”
“想好了，现在我要找一家便宜馆子把饭吃了，有什么推荐么？”
“附近的中餐快餐或许是好的选择，右转右转，直走就看得到，稍微有些远。”
“远没关系。”
我掏出了手机，找到了詹先生的电话，编写了一条短信。
-“新年好，詹，请问你们接不接OAI服装设计的活。”
送女儿一套精致的衣服或许是不错的选择，爱美之心人皆有着，女儿大抵上也不例外，那件附中的校服，也许她已经穿腻了吧。
手机铃声响起。
我接了电话，是狄安娜小姐的声音。
“一方先生？您要定做衣物么？”
“啊，新年好，狄安娜，没错...我在想，定做一条礼裙或者洋裙什么的，作为新年礼物。”
“好啊，想要什么款式，对方的身体数据有么，还是说，是送给我和詹认识的人的？”
听到狄安娜的声音，我恍然意识到一件事，狄安娜和女儿有过意识上的联系，她关于女儿想要什么可能有些想法。
“事实上，是送给她的。”
我压低声音，对狄安娜说。
“您的女儿么...”
“没错。”
“那这样也方便，甚至连三围都省了，那我就按照她会喜欢的样式制作了。”
“啊，她自己也想要一条裙子么，没有其他东西么。”
“有，但是那样东西朦朦胧胧的，我也拿捏不准那是什么...”
属于女儿的，朦胧的渴望。
“大概要...多少...”
“是一方定做的，还是送给您女儿的礼物的话，我怎么好意思收钱呢？”
“但这是一件礼物，要是不付出什么代价的话，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有点借花献佛的感觉一般。”
“既然如此...那，这样吧，如果下次我再出了什么故障的话，一方先生一定要帮我。”
“那是应该的，你们忙，我一定会帮。”
“那就这么说好了，今天晚上之前我把设计发到你的邮箱里，您的邮箱是？”
“今天？服装一天就能设计好么？”
“当然，而且她会喜欢的衣服，我也在脑中构想过很多遍了。”
“那太好了，您费心了。”
“好奇怪，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敬语称呼我啊。”
狄安娜的笑声从麦克风中传来，还有詹先生温柔的呼唤声。
“好了，一方先生，先挂了。”
“嘟...嘟...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