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村中异变

作者:緋夜丶無垢月 更新时间:2020/2/29 9:26:08 字数:3673

自胖婶一家搬出【百啼林】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周,不得不说时间真是一把能够抹消任何情感的魔刃,在经历了近半周的惆怅后,原本每次都在会割羊食时驻留在胖婶家门前的我,此刻目视着人去楼空之景,唯一能感受到的并非开始时的悲伤,而是那份记忆逐渐被时间风化后的寂寥。

说到底我也只是普通人,情感总是像暴风雨一般袭来的猛烈,山岚过后却渐渐因为投入了生活而将暴风雨给遗忘。

难道我已经看淡了吗?不,我只是单纯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而又不得不抬起脚前进罢了。

是抵在‘生命’背后那对名为‘生活’的手在低语着‘未来在等待着你’,同时推嚷着我的后背,让我措不及防地回归到它的节奏之中。

我认同了,亦或者说……我屈服了。

我不会说‘每一次的离别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遇’这样用于抚平伤口的漂亮话,因为等伤口结痂了愈合了,忘记了那份真实的痛楚,人们便会选择淡忘,这是聪明人一定会选择的明智之选。

但是对我来说,对我这样的笨蛋来说,为了不选择遗忘这份珍贵的回忆,再一次将伤口撕扯开也是被允许的吧?

痛楚愈发真实,而记忆也会愈发真实,这是只能选择最愚蠢办法的我唯一能够做出的,游离于ABCD选项外的选择E。

注视着一地的木屑,兽人的老者缓缓放下手中的刨具,将一根黑紫色的紫檀木簪子摆在眼前不过数公分外的地方仔细打量着。

“已经做好了吗?”

看着豆子爷须角露出了一抹会意的笑容,我出声扼杀了这片安祥的空气。

“……还早呢。”

说完,豆子爷伸出满是细木屑的手蹭了蹭我那对不安分的耳朵,从箱子底下取出其他的工具。

紫檀木的硬度很高,要是拿着一根紫檀木制成的木棍子在村子里走上一圈,自是没有熊孩子敢轻易接近的。

从开始时的一块巴掌大的檀木板直到眼前小拇指粗细的簪子,这种注视着重要的东西不断被打磨成形的感觉十分令人舒适。

豆子爷一丝不苟地在簪子上钻开一个小孔,此刻的我不知为何硬是屏住了呼吸,连一声促音都不敢发出,便坐在椅子上紧紧地注视着孔洞的成型。

“木头就和人一样,要是不精心地打磨掉棱角,那么到了派用场的时候就会伤到自己。”

我没有在意刚刚豆子爷所说的话,或许是因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安置在了那个洞眼儿上边了,亦或是太过于惊奇老者稳健且细心的手法,没准两者都有吧。

豆子爷观摩着这差不多只有大豆粒大小的空洞思索了片刻,进入到了屋子之中像是在翻找着什么。

蹲坐在椅子上,透过门缝的片隅不难看见他是站在屋内唯一的那台桌子面前,用随身的钥匙打开了抽屉。

那个抽屉是豆子爷一直都厉声喝止不要去碰的地方,我猜测里面应该是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什么外界的天材地宝之类的东西,实际上里面只放着一些遭过虫蛀的残破书籍以及一些女性的用品,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问了我也不说。

很快,豆子爷便锁回了抽屉,手中比之前是多了一个小木盒。

“豆子爷,这个是?”

“簪子上边总得镶点什么吧。”

老人掀开盖子,里边摆放着一块像是由羊皮制成的布,在豆子爷一顿小心翼翼的翻面转折过后,在手心里边打开了皮布。

“看。”

“好美!”

是一颗宝石,深邃且高洁的蓝色光晕,宛如黄昏逝去、月华尚未抵达时、那片刻间存在于地平线尽头的暮光之色,是绝对配得上‘深邃’二字的美丽宝石。

“这玩意烂在豆子爷手中充其量也只是一块石头,镶进簪子里边传给你,也算是讨个好彩头了。”

“真的吗?”

“哼,你豆子爷有骗过你吗?……嗯,还小了点么?”

老者听言微微一怒,不过从深层的语气中,我能感受到豆子爷藏匿于话语之中的那份不善言辞的温柔。

豆子爷大概是那种比起嘴皮子上动动,不如先在暗地里把事情给办了的那种人,和这样的人交流起来是很难感受到身份间的隔阂。

其中应该也有我包含着上一世的记忆转世的成分存在吧,或许,在村里人的眼中,我们原本就是真正的爷孙吧。

“咩~~~”

“啊,羊叫了。”

“差不多了已经这个时间了么?洛霞。”

“我知道了。”

“等你回来的时候,簪子也差不多该做好了。”

说完,我便一个敏捷的起跳稳稳地落在地上,穿上草鞋的同时拎起了被随意地摆在大门口的竹篓与草镰。

“记得看路。”

“知道啦!”

回首时,进入了专心致志状态中的豆子爷已经拿起了刻刀,开始在簪子上雕刻起更加细致的纹理。

狭路间,我并没有去理会手中拿着糖葫芦串上来调戏的熊孩子,而是在思绪之中迅速地走上山道。

我挑了一条并不怎么好走的山道,沿着记忆与现实的足迹前进着,我远远地望见了远处那片被我选做应急时候才回来收割的草场,今天或许是个不错的收割时机。

和着已经完全融入了山间背景之中的山雉在索爱时发出的鸣啼声,来到【百啼林】中的第一批住民恐怕也是听着这样的自然和声,才定下了【百啼林】的这个雅俗共赏的名讳吧。

埋头苦干的事情在无意中迅速地流逝,对于心静的人总是如此。

直起已经酸痛不堪的浃背,我轻轻地抹去额发间的细汗,看了眼已经被装得半满的竹篓,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我放下了镰刀,来到了阴凉的槐树下乘凉。

与此同时,一直待在山坡上方的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从山下边的方向传过来的。

但是正当我放眼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略显萧瑟的凉风在吹拂着两鬓的片角久久没有散去。

“只是我的错觉吗?”

或许只是一阵山风吧,毕竟是在山里边,风或许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改变声音,刚刚的声音就像是风经过桐树林时候,茂密的树叶拍打着的声音。

在找寻了一番无果后,我再次将视线移动到草箩之中,对着只身一人的自己喃喃道。

“还是早点割完草回去吧。”

总感觉现在正在刮着的风有些奇怪,明明刚才还是一个正常的午后大晴天,现在天色却已经比之前暗淡了许多,连风也有些意外地大。

要是以往刮的暴风雨的话,那必定会在山岚到来前有点兆头,比如天空意外地清澈之类的,呈现一种收敛的状态。

但现在的天空显然不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情景,逐渐染上了深邃且不详的色彩,仿佛下一刻就会泰山倾倒下来,压得人隐隐有些喘不过气。

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无论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情,乘早回到家中躲起来是准没错的。

总之,得在天真正下雨之前,把羊食的工作做好。

确定了当前的方案,我不禁加快的手上的动作,大幅度地挥砍着镰刀,将丛生的野草尽数收入篓中。

“这么些应该够了吧。”

虽然只有不到一篓的鲜草,但茅屋里边有从去年深秋那会儿晒干存储起来的干草垛,现在差不多就是使用它们的时候了。

我一个发力背起竹篓,将镰刀塞了回去,一边望着天空的异象一边往村子的方向赶去。

从这里回去也是和之前来的时候一样,稍微要穿过一些比较难走的地方,只有像我这样的小孩子才能稍微轻松地通过,所以这边的草场一直很少会有人注意到。

路途大概只到了一半,天空中一道响彻云端的惊雷一闪而过,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塞住耳朵的时候便打了下来(ps:堵上面的还是堵下面的,这是个问题)。

轰轰轰轰——象征着大自然的天罚落下,这让我这个耳朵比较灵光的人来了一趟刺激天堂大门一日游。

等我的脑袋真正缓过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经落起了下雨。

我暗道一声糟糕,随后脚底像是无故地升起了一道风,咬着牙便是在雨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还好除了下山的时候是走下坡的,不然要是从山坡上边往下赶的话,不吃个狗啃泥简直就是对不起这山水本身。

大喘着气从山坡上滑下,最后安全地着陆在山脚下,除了屁股上稍微有些难受以外其他没有任何问题。

但前一只脚刚刚踏入村子里的我很快便发现了村庄的异状,安静……太安静了,甚至整个村子里边就只能听得到土狗的吠叫声,除此以外就只剩下了安抚大地的细雨声。

我沿着避雨用的土墙往前进着,看到不远处也有两位和自己一样,蹲坐在墙边上避雨的村民。

通过衣物我简单地判断了出来,他们是住在村北的杨老夫妇,都是村子里的老人了,在岁数是比得上村长这样的元老了。

“杨奶奶,你们也来避雨吗?”

我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对,只是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乖乖女的样子上前搭话道。

只可惜,我的搭话并没有得来回应,疑惑的我将手放在了老妪的肩膀上,结果下一刻看到了杨老面露狰狞表情的我被吓得倒退了半步,摔倒在水洼的中心。

直到过去了有十多秒的时间,我才强忍住内心的恐惧与失措,将止不住打颤着的手指渐渐靠近对方的鼻孔。

“……没有……气息……”

另一位杨老太的丈夫也是一样,完全没有了生者的气息。就和字面上一样,两人早就已经死了,尸体上余下的温度也在逐渐被雨水夺走。

片刻之后,顺着雨水一同流下的东西将附近的泥土晕染成妖艳的红色,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留意到,两人的脖间黯然地存在着一道贯通咽喉的巨大伤痕。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由人所致……但是,究竟是谁做得这么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

恐惧、无边的恐惧开始在我的内心深处扎根,疯狂地生长着,像是要将我的整个内心都染上它的色彩一般,等回过神,我的双腿早已僵硬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动啊……为什么不动啊!”

温热的液体从我的脸庞滑下,我拉扯着丝毫没有动弹的大腿,努力地想要从地面上站起。

但是,双腿像是背叛了我仅存的期待一般,被扎根于深处的恐惧感染着,逐渐与大地融为一体。

“诶?这边竟然还有漏掉的?”

与此同时,一道我从未接触过的男声从土壁的另一头缓缓靠近,那把滴着红色雨露的长刀在湿润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入木三分的红痕,像是在朝无法动弹的我逼近着的、如同宣告着死亡即将来临的黑白无常一般…………

(ps:今天只有这章了,差不多下一章后就开始正篇,未来也请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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