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外面，总有一片不为人知的圣地。翠绿的山丘，没有鲜花，但能看见浅谷中的几条小溪流淌。冈上是人修的道路，和矮却朴素的白色石块。这一带，是卡荣工作室后方几百米处，一座废堆背后的花园。
在浅谷的树丛里，卡荣带着梦明和黄巧依，穿过杂草坡路，正徒步前行。
“光头佬，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难得又一个周末，可以好好看小说的日子，梦明却被强硬地拉到这座谷来。离期中考试还有一周，这些天自己反复训练火焰的控制，已经把第二行练得滚瓜烂熟。他努力后得到的进步，让自己非常有成就感。梦明真的开始感觉到，身边有趣的东西挺多，只是表面上还不情愿被卡荣这样揪来揪去。
“唔，就这里了。”
在溪边的小树林中间，卡荣找到了几棵大树，让大家在此地停留。
抬头望去，光看高度和气势，已能感觉到几棵树都活了不下八十年。它们并排站在林子的中间，与四周的小树木有一定距离。几颗树的种类也不一样，它们从左到右分别是芒果树、荔枝树、桃树、李树。树叶茂密，但果子都被摘光了。
“这里，怎么会有老树？”黄巧依问，“而且不同的树能种在一起吗？”
“唔，因为……”卡荣扶了扶墨镜，骄傲地说，“它们都是我种的。”
『怎么可能……』梦明斜眼看着这个装蒜的家伙，“……这假话也太过分了。”
“先别管树了。我问你，”卡荣走到树旁，转头对梦明说，“你，平时都用些什么样的手段作弊？”
『手段？是说，出千的手法吧……』梦明回想了一下，除了基本训练外，熟练的技巧翻来覆去也就这么四种：
妙手生花——把物品巧妙地藏在手中，让别人看不见手中的物品。赌桌上用来在手中藏牌，以随时调用。
偷天换日——用快速的指法从外部取得自己想要的物品。赌桌上用来偷取或调换别人的牌。
抽刀断水——从纸缝中切开纸片。诸葛流千术的基本技法，用于最最基础的纸牌变化。这是诸葛流纸片操作的第一行技巧。
煽风点火——擦燃物体。虽然也是基础，但这同时是诸葛流千术的绝密技艺，让可燃物体的数量突然减少、消失，不留下任何证据！这是诸葛流火焰操作的第一行。考试时可以点燃铅笔……不过除了削铅笔外还有什么用处呢？
“就是……有什么用处呢？”卡荣边听边思考，越思考越觉得，这其中似乎暗藏着什么，“听起来都是些没用的手艺，但……火和，纸……唔，不愧是姓诸葛的呢。”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梦明懒得做解释，反正自己就是不懂。
卡荣对上面几项做了大致的分析后，接着说：“没有时间再修炼你的纸片操作了。现在有更要紧的问题……”
卡荣开始说话，说得有板有眼，他这个样子还真不像个搞怪的艺术家——
“唔，首先，你凭什么作弊？你想想想想，在考场中，凭空知道答案的方法有多少种？”
『多少种？如果限定了只在考场内的话……』梦明直截了当回答：“抄啊！”
“对了！”卡荣说，“就只有抄这么唯一一种。抄也分两类，第一类是抄自己，也就是带小抄，你可以利用第一招妙手生花来完成；第二类，是抄别人。你应该知道，大型考试的话，考场的不确定因素非常大，不可能会有L类生能与你合作。你必须得靠自己的力量，在考场中找到正确答案。但是，所有考生的试卷都平平地摊摆在桌上，以你的身高根本没法看到，你刚说的那几条技巧，哪个能抄到别人？”
梦明仔细考虑了一下。他心想，全部的考试，靠带小抄是绝对不行的，因为考试前根本不知道题目！被卡荣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他自己果然没有能够抄到答案的方法——他虽然知道诸葛流千术中一定有看到别人手牌的技巧，但他从没学过。
“你要作弊，首要条件就是能抄到别人！”卡荣说，“这是作弊术中最基本的东西。”
梦明领会了，他开始对“作弊”产生了一些基本概念。
“既然如此，我们来临阵磨枪吧。”卡荣转过身，面对身边的几棵大树，“我们就来探索探索，暂时找一种简单实用、而且合适你的抄法，然后在短期内掌握它。”
他用手敲了敲树干，告诉梦明：“这几颗大树，其实是一套很不错的东西，它们是各位C类生训练抄术的工具。多少年来，随着树龄的增长，一代又一代的C类生新人也逐渐成长为一个个作弊高手。……”
“比如谁呢？”黄巧依问，她不认为有很多人知道这个地方。
卡荣沉默了一阵，咳了一声，回答：“我。”
西风夹杂着一片残缺的落叶飘过后，卡荣又开始继续：“人有五种感觉，嗅，听，视，触，味，所有信息都通过这五感来传入大脑。利用味觉和嗅觉获得考场信息的人非常之少，也有部分人使用触觉，有人使用听觉，而最多人使用的……”
“视觉！？”
“对，在安静的考场上，视觉是最容易使用的，”卡荣再一次问道，“你的眼力如何？”
梦明回答没问题。记得之前他曾经做过的眼力训练，从众多物品中，迅速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一瞬的观察中，能记住全部纸牌的顺序等。
“真的！？”卡荣还不知道梦明竟受过这样的训练。他一听，兴趣马上来了，想立刻测试一下。
他走到其中一棵树边上，掏出一个大木锤。
『那个锤子，是从哪变出来的……？』←黄巧依。
『来的时候明明没见到……』←梦明。
“是我刚做的，别问了。”卡荣对梦明说，“你看，你脚边地上有很多石头。你要用石头，打穿所有落下的桃树树叶！不能碰到荔枝树叶！”话音刚落，卡荣拿锤子猛地一捶桃树的树干，大量桃树叶纷纷飘下，然后跑到荔枝树边，又猛敲了一下荔枝树干。两棵巨大的树干猛烈震动，响起了哗啦啦的落叶声，无数叶片混杂在一起散落。
梦明赶紧弯腰摸起石头。他曾受过那种的训练，击穿这种混合的树叶绝对没有问题！他盯准了下落中的树叶，飞速扔出多个石块，那景象，就像机枪扫射一般，连续多片桃树叶被石块击穿！
慢慢地，落叶停止了声息。
看完梦明的表演，卡荣走到落叶堆旁，踢了踢脚边的几片叶子，然后说：“唔，的确是受过不少训练的样子。但是……有几片桃叶没打破呢。”
『什么！？』梦明不敢相信：“你是不是看错啦！一定每片都打穿了！”他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卡荣就踢了一片完好无损的桃树落叶进他手中。
『这……』梦明捧着这片桃树叶，纳闷着，『哎？怎么会没打到……』
卡荣又往前走几步，拾起了好几片完好的桃树叶，在梦明眼前晃悠。
梦明不大相信自己手头上的失误。明明那么有信心的，怎么会产生这样的问题！
“不，不对……”梦明喃喃自语道，“那些树叶……我印象中，我根本就没看见！”
“没看见？你，记得？”卡荣原本想嘲笑他，但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想到了什么，“唔。这样的话，我明白了……”
卡荣又慢慢走到树旁，用力拍了拍树干，说：“这几棵树，可以很灵活地训练眼力，而且能够练成多种眼技。对于你来说……根据你过去的训练，你现在可以临时学习一种原始的作弊法……”
“那，是什么？”
卡荣又一扶墨镜，转身背靠着大树，告诉他：“一般学生抄别人的试卷，都只能扭头看身边考生的，而且即便是扭头，也不一定能看清那摆在桌上的平纸。根据你刚才的表现，看得出你的确能够瞬间一扫，记住纸牌的顺序，这么说来，你也一定可以在瞬间内记住整一页试卷的答案。”
“可以。但是时间长了就会忘。”梦明插了句。
“这就对了，记住后马上写下来，你只要把握住那一瞬间。”卡荣说，“你有没有发现，在考场中，每个考生都有许多时候，会主动举起自己的试卷给你看！”
“什么！？”梦明和黄巧依同时惊讶，他们根本不信有这么荒诞的事情，“哪个时候？”
卡荣说：“试卷很大，而且有好几页。所有考生写完一页就会翻到下一页，就在翻页的时候，他们必须让试卷腾空！”
『原来是……！』梦明恍然大悟。黄巧依曾跟他说过，每次考试的试卷都是一张张的纸，而且许多考生会前后检查试卷。因此，身边的考生会反复翻页，那种时候，一定能用眼睛捕捉到许多信息！
“这是在早期的作弊法中威力强劲的一种。但它需要很高的捕捉力和瞬间记忆力，一般无法学会，但这些条件正好你都具备。”卡荣对梦明说，“这种眼技是直接用眼看对方的试卷，几乎无人能防，所以它有个名字，叫做天眼术。”
大致介绍了一下，考场中还有多种眼技。
影眼——瞄着对方的笔头、笔尾或手部动作，籍此判断对方的字迹。这招很普通，而且只能对单一目标使用。
空眼——从上往下同时看清多个人的试卷。首先有一定身型要求，主要利用技巧让自己的眼睛居高。
切分术——看周围平摆的试卷，在脑中将其切分成多个方块，再把每个图案连续复制到自己的纸上，用以分析答案。这招需要很强的空间思维能力，效果等同于三维方式旋转试卷角度。
数码眼——利用石墨的反光，看清平摆在桌上的试卷与答题卡的铅笔笔迹。如同电脑读卡一样。这招需要很强的距离判断能力，判断出答题卡上反光处与边界的距离，才能看准答案。
……
“天眼……这……名字很帅嘛。”梦明说。
卡荣骄傲地说道：“哼哼，它的名字绝对能够配上它的效果，你用过后就会知道。但是，天眼术现在很少人用，一是难度太高不好掌握，二是因为视野有限，最远只能看到相隔一个桌子的考生，而且，考场不能做明显的回头动作。大概，除去自己坐在角落或墙边位置的机会，顶多也只能看到12个人的试卷。——也就是说，天眼这个技术并不完美，无法做到‘完美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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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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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人吗，足够了……！』梦明心想，只要能够抄到全部12个人，然后看哪个答案出现的几率最大，就填入哪个答案。自己一定能够得出大部分正确答案。
卡荣说：“虽然有缺点，但对你来说，短期内掌握这个技术比较容易实现。再说，也很少人能学会它。”
“天眼术……我就学这招！”梦明开始有点兴奋。
他虽然已跃跃欲试了，但卡荣还是提出：“唔，你现在知道你的问题在哪不？”
梦明表示不知道。
“刚才有几片落叶你没能看见，就是说……你不是射不准，也不是记不住，而是只习惯于眼睛盯着一小块固定的范围进行观察。这两颗树的间距大，而且树稍与地面的距离也挺远，你一时无法把握这么大的一个空间。试卷和纸牌不同，纸牌是一小叠，而试卷是一整张大纸。依你现在的习惯，你会很难准确捕捉整张纸面的信息，还容易弄错题目与答案的顺位。”
梦明立刻明白了，说：“那我就做这个练习！”他抬头望着这几颗树。
卡荣又举起锤子，在树干上猛地一敲：“不错，今天我们进行的就是视觉范围的练习，从两棵树开始！”
梦明再次把石头扔了一遍，仍然漏看了几片树叶。
“继续吧，你的资质不错，练起来会很快。争取在日落前把三棵树范围的眼神练出来，”卡荣说着，把锤子递给黄巧依，“你来配合他。”
今天的晚餐在卡荣的工作室开，梦明像饿鬼一样狼吞虎咽。
“唔，一天下来也辛苦了……”卡荣吃得很斯文，“不过真没想到啊……”
黄巧依也很难得见到梦明这种吃相，在一旁滴汗。
『虽然是临阵磨枪的作弊训练……但这小鬼，居然只一天就把四棵树的范围练出来了。』卡荣对梦明天生的资质有些感叹，“那么，看来你已经可以顺利地进行抄袭了。不过，别忘了明天继续练习，把这个天眼术巩固下来。”
梦明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继续吃饭。
黄巧依也想说些什么，但没好意思开口——『那几颗树已经和大叔你的头一样了……』
“剩下的，就是C类生在考场上的作战了。相互之间的攻防问题……”卡荣边吃边聊，梦明对这个环节也是最感兴趣的——
“基本上，作弊有四项技能：抄袭、干扰、反干扰、沟通。抄袭，现在你可以使用天眼术。干扰就是进攻，主动干扰对手的作弊。反干扰，则是被动地防御敌人的干扰。而沟通，就是C类生与C类生相互进行考场上的信息交流，你期中考试是和人单挑吧，所以先不用管沟通。……你原本的几项技巧，虽然只有第一行的程度，但进行反干扰暂时足够了，可要用于进攻还不大实在。只有火，你已经练到了第二行，可以把你擅长的火焰用于干扰进攻。”
“火焰……？”梦明现在才知道，之前卡荣让自己做的土豆牛肉练习，原来那是进攻的修行，“用铅笔？”
“不完全是。考场发的铅笔才几支，不能这样浪费……不过据我所知，还从来没谁在考场上使用过火。只要用的好，火的杀伤力非常强。你掌握了火焰的第二行操作，用于进攻该绰绰有余了。啊，还有一点要跟你罗唆一下——每科考试题型不同，采用的作弊方式也会相应不同，这都改天再教你吧。反正距离你期中考试还有一星期多，来得及……”
原以为可以按部就班，卡荣也慢条斯理地把话说完，可黄巧依的手机却在这时忽然响了。来电者居然是林景炫。
“喂？”黄巧依接过电话，“嗯……啊！？………………哦，哦哦，嗯嗯……知道了。”挂了。
“什么事？”梦明口含饭粒问。
黄巧依闭上眼睛叹口气，回答说：“林景炫刚收到消息，期中考试提前到下周一，也就是明天。全校期中考都统一提前到明天了。”
“什么！！”梦明手里的碗筷差点跌落，“怎么还有这样的？”
“这事常见了呀……考试嘛，经常会出其不意地把考生这样那样搞两下，以考验学生们的应变力啊……”黄巧依无奈地回答，“因为高考也常会突然更改日期，特别是有学校为了考出学生的真正平时成绩，不让那些临时抱佛脚的人投机取巧，都会这样做。……我初中也遇到过呢。一场考试反复变化，总是考试当天才知道。”
卡荣也点点头，表示了解这种事情。
“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啊……！！”梦明郁闷道。
这次的消息来得还算及时。
……
『这么快，就要开始考试了……！？』梦明的表情产生了变化。明天就要考试，不正意味着明天就要和周纶羽对决？
明天。
“这么短时间，我还没练够呢……”
“没有关系。”卡荣一句话让他们镇定下来，“不扎实的话，明天到考场中再练。……既然都要考试了，那现在赶紧教你如何进攻吧，唔，原本还准备慢慢告诉你的……”
卡荣站起身，走到货堆中开始翻腾东西，同时开始说道：“使用指法的C类生，一般都有自己惯用的工具，或者说武器吧。这武器，必须是能够轻易带入考场的东西。”
梦明一听就懂了：『这么说，周纶羽擅长的工具是红丝；邱敏客虽然不是用指法的，但虫类也应该算是武器。那我的话……真的要使用铅笔？』
不一会儿，卡荣走回来，手里拿着几块木头。他说：“也许铅笔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东西。”
梦明点点头。
卡荣说：“唔。铅笔的话，根本不存在能否带入考场的问题。”铅笔考场会派发。使用铅笔进行火焰操作，真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时间只剩今晚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直接教你，我的攻击方法。”卡荣拎起木块。
刚卡荣提到过，直接用铅笔会很浪费，因为铅笔并不是无限的。另一个问题是铅笔太大，容易被监考发现。卡荣边分析，边把自己拿来的木块轻轻用手指削开，做成一个尖锐小巧的牙签状，长度约三、四厘米，一般人注意不到。
“这是我当年使用的武器之一。我管它叫短箭，简称‘箭’，考场上用来做刺入性攻击。”卡荣说完，递给梦明一支铅笔，让梦明也可以试试看。
见到卡荣雕出的小牙签，梦明也学着徒手把一支铅笔上的木头掰成牙签状，样子与卡荣削得差不多。
“这就是‘箭’？”梦明看着它，觉得名字起得有点土。
梦明把自己削的短箭轻轻扔出，正中门钥匙孔。
“唔，很准。箭的构造精巧，而且能够飞得笔直！”卡荣说，“一支铅笔能削出许多支箭，是不错的攻击武器。就看你如何去运用了。然后……”
卡荣又雕了一个很小的东西，是一个薄圆盘状物体：“这是飞轮，简称‘轮’，能够飞出弧线。”
梦明也学着做。他摸了摸手中的铅笔，把笔的横截面切下，做成很薄的圆形木刀片，成了轮。卡荣告诉他：“轮主要用来做斩切性攻击。威力大于箭，但速度比箭要慢。我一般是在别人无法防御时才使用。”
梦明又切了几个很薄的轮，同时用手指投出，它们连续飞入钥匙孔中——精准度与他的箭和扑克牌一样。
单单只是直接教了两样基础，卡荣却知道，梦明一定能在这些木雕的基础上有新的突破。
“梦明哥，你以前从没碰过这种小东西，怎么也能雕得这么像，扔得这么准？”黄巧依问。
“当然了，”梦明笑着回答，“我的指头不是白练的。使用铅笔，我绝对没问题！”说着又拿起铅笔，问卡荣还有没有更难些的道具。
“唔，接下来是……”卡荣又雕了一个东西，与之前的两个武器差不多大小。
“这……这个是！！”
两个学生见到卡荣雕刻的东西，大吃一惊。一只三脚小杯，外面刻着精美的花纹，就像古时的铜器一样！杯上不但有长而精细的杯口，还有符合人体工学的把手，那几处的曲线，如同天然形成一般，朴素、典雅……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艺术品！
卡荣介绍说：“这是杯子，简称‘杯’，考试的时候喝茶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