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索好不容易熬过了船长致辞时间，跟着服务生来到了舱室。进去之后，他才发现豪华舱不仅仅是一个房间，而是一间套房，包括两个卧室，客厅，厨房和浴室，就算当做一幢别墅来看待也毫无问题。在面积之外，另一个体现了其豪华的地方就是卧室一侧的空景落地窗。小苍兰号上有酒吧、赌场、商铺、剧院等设施，餐厅也分成好几个，提供不同地域的美食，完全可以说是一座空中城市。而在这样一艘巨型飞艇中，边缘能看见空景的舱室只占了极小的一个比例，而且大部分又是餐厅之类的公共场所，可想而知这样一间豪华舱的珍贵。
“左边的卧室归我，另一间归你，可以吧？”虽然这么问着，可布兰明显没有商量的意思，直接走进了房间，趴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下面，竖起耳朵的话，还能听见一阵阵“哼~人家就是胸部小~”的碎碎念，看来一时半会是交流不起来了。
咔哒。
比索关上了门，确认了一下隔壁的布兰听不见之后，抽了一张凳子坐下。原本应该为比索准备座位的嘉尔姆一反常态地在另一张凳子上，和比索面对面坐着——她察觉到比索的神色有些异常，这种时候老实等着比较好。
比索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细细地打量面前的这位，可以称作他最亲密的人，他曾经也以为是最了解的人，直到……
他至今仍能轻易地感受到那种宛如失足坠落般的恐惧感，仿佛一个不留神，女仆又会变成那只无法交流的巨犬。这几天比索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嘉尔姆也没有主动说什么的意思，现在，在恐惧和焦急的舔舐下，他终于等不及了。
对，不能再等下去了。
比索抿了抿嘴唇，默默地给自己打着气，缓缓开口道：“正好就我们两个人了……就来完成一下，我之前要做的事情吧……”
女仆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比索面前，脱起了衣服，那动作是如此的果断而不拖泥带水，以至于那件黑色内衣映入比索眼帘的时候，他才反应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想后退，慌乱中却把凳子弄翻了。
“你干什么呢？！穿上衣服！”
女仆愣了愣，可还是执行了命令，从新穿上了衣服。
“你啊……为什么要脱衣服？”比索从地上爬了起来，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虽然嘉尔姆内衣的款式很朴素，但以她的尺寸，无论如何都是充满诱惑的。
“因为方便。”
女仆的回答让比索一头雾水，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女仆的伊恩斯语没学好，说错了什么词儿。
“方便？”
“对，方便。”
“你知道那个词儿的意思吗？”
“知道。”
……，……
比索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脱衣服能方便什么事情呢……
“方便……什么事情？”
比索个人觉得，这句比之前预想的问题还要沉重多了。
“揉胸。”
记忆闪电般划过比索的脑子。
“说起来，还没有揉过嘉尔姆的胸部呢，这样真的会死不瞑目吧？哈哈！说什么呢，我！一条命换半个卡麦尔城，很公平的交易，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好啊！”
“哈……原来那会儿你是有记忆的啊……”比索现在有种找地缝的冲动，可惜这半空中是绝对找不到的。
“嗯，虽然控制不了身体，但是记忆都在。”嘉尔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在确认如今这个身体的存在，“说起来少爷看见我原本样子的时候，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露出吃惊和恐惧的表情。”
“这个嘛，父亲的那只龙就经常变成女人的样子到处跑呢……”比索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当年母亲还吃过那只母龙的醋这种事情实在是不能说啊……
“吃醋？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听到这句话，比索知道自己刚刚不小心把脑子里的声音漏出来了，稍稍有些尴尬，“好了，嘉尔姆你来好好说说你的来历吧，古代种精灵不应该有实体才对，高位精灵应该也只能短暂地使用物理干涉，你却……”
高位精灵可以通过燃烧魔力来进行物理干涉，效果和拥有实体类似，实质却天差地别。另外这种行为十分消耗魔力和集中力，即便是高位精灵也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可是毫无疑问的，比索面前的嘉尔姆在他们相识的数年间都一直和常人无异。
“少爷，我是一百六十年前，跟着主人来到人界的。”嘉尔姆没有一脸怀念地望着窗外，也没有支支吾吾，仅仅是一本正经地，以平缓的语速娓娓道来。
这件事情的起因，或许要追溯到遥远的三百年前，那个信仰崩塌的年代。或许对于如今的人们难以想象，长久以来，精灵王们被当做神明崇拜，各地的教会势力强盛，直到奥兰大帝横空出世，统一了大陆的同时也击溃了各地的信仰，唯有世代崇拜光之精灵王的菲林赫兹人没有受到影响。因为菲林赫兹神圣国位于大陆中央的关系，光之精灵王的教会又被称之为【中央教会】。
然而，伟大的奥兰帝国仅仅维持了一代便烟消云散，伊恩斯大陆回到了战乱时代，许多仍旧崇拜精灵王的宗教也恢复了活动。宗教之间的摩擦远比国家之间激烈，最后这场不为人知，惨烈程度却丝毫不减的战争，以【中央教会】的胜利告终，虽然那胜利并不彻底。
崇拜暗之精灵王的【盘旋魔眼】就是那不彻底胜利的结果。作为实力最强大的邪教之一，他们期待着暗之精灵王能够降临人界，并且清洗那些“罪人”，事实上一百六十年前他们确实成功地把精灵王召唤到人界了。
在精灵王还被称之为神的那个年代，暗之精灵王便被当做执掌地狱的冥神而崇拜着，【地狱犬】在传说中也被形容成了地狱的守卫，实际上也不过是精灵王的下属。在那场摧毁了卡麦尔城的战争中，嘉尔姆被召唤到了人界参战，而战争结束的地方，就是比索遇见嘉尔姆的那个山洞，更精确地说是贝亚娜圣女最后一剑留下的痕迹。
后来发生了什么，嘉尔姆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她陷入了沉眠，直到那一天，比索把她惊醒的那一天，她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变了，变成了……和人类一样的身体。那一刻，她陷入了茫然，并非因为环境或者身体的变化，而是因为她失去了主人——她有记忆以来，都是依循王的命令而活，她并不会单纯地为自己思考。
其结果就是，她选择了跟随比索，这个她面前唯一的智慧生命体，而后来比索与嘉尔姆定下的契约则把这种关系彻底固定了下来。
“那个时候，我才安心了……”嘉尔姆身体前倾，轻轻地捉住了比索的指尖，“少爷，真的很谢谢你。”
比索感到了害羞，下意识地想要抓抓头发，但他又怕惊动了嘉尔姆，只好保持手一动不动。
“之前在卡麦尔城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不，应该说是更加焦急和彻底的命令，所以当时我的身体已经不归我控制了，而且还攻击了少爷，真的是非常抱歉。”
“没事，不过你守在城主府门口……难道暗之精灵王在城主府？”
是，我感觉到了，那个王的气息。
从比索的灵魂一端传来了这样的信息。
“哈……小蓝啊……突然说话吓我一跳啊……”
能和比索以这种方式交谈的，也只有他的契约精灵【蔚蓝守望者】了，不过小蓝平时很少开口，当年在监狱里面也是比索一个劲地说，小蓝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我提醒过你不必开口，信息也能传达过来的吧？
对于来自灵魂另外一端的吐槽，比索无力反击，单纯地用灵魂表达而不影响肉体是很难的，他到现在依然容易不自觉地说出口。
“如果是王的话……就没办法了呢……”
反正，最初开始，比索就没有觉得嘉尔姆犯了什么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