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冬春交际之日，一个劲爆的消息横扫大唐全境。
大唐国当代皇帝轩辕皇承闭关而出，踏入千合境，而他突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青玄宗，命青玄宗小宗主即刻前去王都，完成上一辈的指腹为婚。
消息即出，灵网上瞬间炸裂。
到处是疯狂刷“啊我的青春结束了”的；还有骂大唐皇帝倒行逆施、开婚姻自由倒车的；还有阴阳怪气东天庭不服管理、早该吃点教训的；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等着萝莉变人妻的……
外面沸腾，青玄宗内也是人心惶惶。没有上层的消息，宗内弟子众说纷纭。主要持悲观态度。
就连薛灵素也天天拿着报纸、或者死刷灵网、苦等接下来的消息。
“唉……多事之秋啊。”她一边刷一边感叹。
水无心看傻子：“秋啥呢，冬天都快过完了。”
“笨，我是比喻。”
“我当然知道你是比喻。我也只是嘲讽你多管闲事。小宗主嫁给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跟我们有关系，那也是跟白大哥有关系，毕竟这里只有他一个男人。”
薛景仙不爽，“喂喂水姐姐我在呢！”
“政治笨蛋。”薛灵素暗骂，又接入灵网，翻出一条相关新闻评论，“……你看，这里就说的很好。‘皇族此举，是为了打压青玄宗，向欲图割据的地方势力杀鸡儆猴’。咱们不说小宗主多可怜，先考虑，假如皇族真要打压青玄，那我们以后岂不是会过得很难？”
“有道理，”水无心呼地坐起来，呆呆愣，“那我是不是该存钱了？”
“存吧。存完借我们用。”
“想得美。顶多借给白大哥。”
薛灵素调笑，“哇？这么快就有舔狗的自觉了？”
“舔狗你妹！恕我直言，在座只有白大哥和夏妹妹，借了我钱会还。你和你弟弟，哼！”
“奴家可以用身子还嘛~~”
“滚！呕！吐了！变态！”
水无心嫌弃，她四顾，忽然发现白浪一直在角落里忙碌，并未参于讨论。
“白大哥，你这是？”
白浪头也不抬，
“做些准备。”
……
转眼到了春分。
冰雪初化，万物复苏，城外的沃野恢复生机，雏生的花，被旅人采摘。
一切在春色中发芽，包括不安与动荡。
送夏玥时白浪听到路人一直讨论：昨夜小宗主与来使产生冲突，撕碎了圣旨。轩辕皇承震怒，声称亲自来找小宗主“问罪”。至于他会不会对这未来儿媳手软，就是民间津津乐道的猜测了。
大多数人觉得不会，因为北方并不安定，大唐国需要青玄宗出身的修士、名将，安定北方局面。
但白浪知道——原旨派和议权派的斗争，已经相当激烈，青玄宗内忧外患，利益错综复杂，上上下下并非铁板一块，指不定这次，就有哪个利益集团的偷偷使坏，在这件事上加力。
入春了。
天气却依然冷冽。
青玄宗和大唐皇族的争端吸足眼球，连茶馆里都多了许多不要钱的“说说书人”。讲着或真或假的故事，赚几声吆喝。新型的灵网媒体也紧抓流行的脚步，逮住哪个和青玄宗高层有八竿子才打着关系的，编出震惊体的标题，断章取义，大肆宣扬。
娱乐时代的万众瞩目，并未有人注意，茶馆的角落里，身材娇小的红衣蒙面客，正了正帷帽，一只颇具灵性的青色雏凤，围着她上下翻飞。
茶馆外，陆天一线。
铁轨绵延至远处。她御起飞剑，吊在那节车厢尾部。
车厢里有个丁香般的姑娘，乖乖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车内时明时暗，路边野树飞掠，在这个午后，一切很温柔，很娴静——但她知道即将的暗流涌动。
所有的都不是铁板一块儿，青玄宗不是，大唐不是，皇族不是，就连她们的敌人，其实也不是。利用那丝裂缝是唯一的机会，也是最艰苦的机会。
她很强，可再强她也只是一个百变，不是千合。
千合之境。
已经能与旧法无极争雄。
列车驶入山洞，头部的灵力熔炉在山洞中异常明亮，蒙面红衣的女孩儿紧随其后，一道剑气忽将她逼退。
她停下，扬起下巴，挑眉讥笑：“……总算老鼠冒头了？”
两个中年人从山林中显出身形。一个极矮极胖，一个极高极瘦，都是宗内的挂名长老。她愈看，愈想笑出来。这两个人，她明明觉得，是可以信任的。
“小宗主，到了这里，谁是老鼠都不一定。你回去吧。”高个子极瘦的人恳切。
天空骤亮，冰雪融化。
那只幼小的雏凤忽然膨胀成扭曲的火焰，热浪扑面，凶厉得令那一高一胖害怕。
矮胖男子开口，与憨厚外表截然相反，声音阴沉如水，“小宗主，我们的任务只是拖住你，来抓你的另有其人。你停下吧。想保她，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的。你若真想青玄宗好，就乖乖回去，好生打扮。反正每一任宗主都是这样。”
“我要不肯呢？”赤翎扔掉帷帽，露出青涩但充满决心的脸庞。雪地以她为中心逐渐化去。
“那就得罪了！”矮胖男子沉道。
一轮昊日从他的背后冉冉升起。
火鸟尖鸣，灵力汇聚。
山洞外发生巨大的爆炸。
灵力冲撞的余波传导进漆黑的山洞，令车上的人均有些害怕，不过更多是窃窃私语。这个时代，强者的争斗，并不是那么常见，尤其在和平的内部地区。能巧合遇见一次，也是幸运。
有人在猜测打斗的人，有人在猜测他们打斗的目的。
夏玥则比旁人更在意后面决战的状况，因为她隐隐已有些明悟，那些人是因为她来的。她并不伤感，心早已渐渐死灰，只痛恨牵连到别人。命就是这样，婆婆说得没错，她就是个灾星，是个害人精，是个怪物。
她宁愿献祭自己换那些在意的人不再为此忧虑。
列车突然停了。
周围陡然变得明亮，但众人却惊异发现列车此刻已不在山洞，而在一片熔岩包裹的炼狱。诡异的现状令秩序彻底骚乱，只有少数见识广博的人认出，惊呼：“道境！是道境！”
夏玥的手在微颤，道境是旧法的神通，而她身上那份宝物，也正是令旧法趋之若鹜的东西。她预料没错，这些异状真是冲她来的——她又害了大家。
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挤到车上。
夏玥心揪紧，下意识逃走，但反而引起追击的人注意。她慌不择路，很快跑到车头的灵力熔炉上，彻底没路了。
凶神恶煞的男人靠近，她唤出圣物，双手颤着，第一次不得不与人战斗。
突然。
数声闷响，几个男人应声倒地，一个夏玥极度熟悉的身影，如天神般降临在她面前。
她下意识想冲过去又忍住，“白……白浪……”
那个人笑：“嗨~我来救你了，感不感动，美女。”
……
山洞之外。
赤翎收回残破的圣物，喘着粗气，地上，那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已被她的烈焰灼烧昏迷，不省人事。
这二人实力，在宗内长老中，位于前列。
想要收拾并不难，但想要快速收拾，便不得不付出一点代价。而现在的局势容不得她拖沓了。
换掉战斗中残破不堪、失去防御能力的衣服，赤翎原地坐下调息片刻，准备前去寻找夏玥。
刚起身，她的心一沉。
草木废墟的深处，一个金黄龙袍的刚毅男人，负手观赏这片草木山林。那份睥睨，仿佛天地间，所有的东西都该是他的。
他不知从何时到了这儿，也许是刚才，也许是更早。但有一点赤翎很明白，对方甚至无心教训自己，对他而言，只有破军王朝的那些老怪物，才配得起他认真。
“陛下，何必与小人合作。”赤翎不甘。
男人温和笑，“我不与他们合作，难道与你合作？东天庭，挂了这么多年的名头，也该改改了。”
“那是外人胡叫的，我甘愿不要。您又何必为难我们？”
“为难么？”他反问，“两百年前，轩辕家和鱼家有一段婚约，你的祖母也是个很好很贤惠的女子，结果是孤亲自看着她纳了一个凡人赘婿……如今，你和你的祖母很像，可青玄宗，已经不是以前的青玄宗了。”
“你不要逼我。”赤翎默默唤出火凤。
但此时的火凤都有些虚弱，力竭，并无法发挥出巅峰的全力。
轩辕皇承笑了笑，金袍逆风而动。
下一秒，整个天空都被光芒笼罩，而赤翎甚至根本没看到对方什么时候唤出的圣灵、什么时候用的招数。她只察觉这些光芒溶解了她的灵力，令她的身躯无法生出反抗之意，只有恐惧。
庞大的压力逼迫她跪在地上。
她咬住牙，抵抗压力，拼死不跪。
“放弃吧。千合与百变之间，是一道天堑。之前我忌惮你，但现在的你对我来说……也不过如此。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对不对？”
赤翎恨恨盯着那个男人，忽然，她瞪大眼，望着男人身后，表情逐渐怪异。“轩辕皇承，你后面有人。”
他冷哼，“不要以为这种无聊的招数对我有用。我后面有人，我岂会不知道？”
“可真的有。”
“呵。”
他不屑回头。
然后看到了一个鬼魅般灰衣佩剑的男子。
心神剧震，他手中捏印，光芒再现。可万丈之辉中，灰衣人毫不所动，反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欺身贴上，反手就挑断了他的脚筋腿筋，飞起一脚，将他踹跪下。
“不过如此嘛……”灰衣人学他摸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神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师……啊不，我一朋友说了，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否则遭天谴，你说对不对？”
轩辕皇承目瞪如疯牛，滔天怒火。
灰衣人走向已精疲力竭的赤翎，贴近后，一只手摸向她的小腹，赤翎娇小的身子颤了颤，闭上眼，露出屈辱与不甘的神色。
但那只手并未乱动，反而输入灵气，将她体内的伤势温养至痊愈，顺便还助她恢复了灵力。
“你……”赤翎惊愕。
灰衣人摇摇头：“不要胡思乱想，拜托了。我真一时兴起。你加戏的功夫，让我有些害怕。”
赤翎茫然。
灰衣人回过头，望向轩辕皇承，“对了……这鸟人谁？”
赤翎老实：“大唐国皇帝。”
灰衣人惊讶，“皇帝？皇帝这么菜？哦……好吧，似乎也挺正常的。自古民间帝王就没出过强者。”
赤翎有些无语。这个传说中的“魔头”，心还不错，就是太能装.逼了。
灰衣人转身便走，“那好，他交给你处理，我还有正事，告辞。”他似乎使用一种奇特的步法，寥寥几步，却跨出数十里，转眼消失在山间。
赤翎望着他走，怔怔许久，忽然笑出声。
因为这个人的性子，和自己认识那位有趣朋友，似乎莫名地像啊。只可惜那位朋友太弱。不然她真有种错觉——是那个朋友来救她了。
虽然，百分百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