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诺勒、以及在自己胸前留下巨大伤口的人，正是和白袍女人对峙的家伙。此刻想起仍心有余悸，回头去看，这二人始终没有动手，像是在等待什么。十二枚飞镖悬在半空，白袍女子手握匕首一动不动。
“杀死诺勒的是那家伙对吧，叫‘路仁’的家伙。”鸽子语气低沉，没有起伏。
莱尔听后急忙撇清关系，“没错，与我无关，那孩子自找的！”
鸽子皱了皱眉，终于忍无可忍，“请你不要每句话都大喊大叫，虽然‘蝙蝠’能够‘吃’掉你的声音，让他俩无法察觉我们之间的小动作，但我还是能听见，你的叫声让我烦躁。”
“蝙蝠”？
愣了片刻，莱尔才注意到在鸽子神父的肩膀上，收合翅膀伏着一只拳头大小的“蝙蝠”。
之所以带了引号，是因为那蝙蝠的身躯实在诡异，高温路面会发生折射现象，从而使沿路所见全都变得飘忽，那蝙蝠的身形也是如此，像是从鸽子神父肩膀旁的空气里扣出一块蝙蝠的形状。
几秒后他才醒悟过来，难怪自己冲鸽子神父如何发火如何抱怨，不远处二人却充耳不闻目不斜视。
莱尔他本该惊讶或害怕的，不过，自从假扮药剂师接近斯利普的这段时间，让他对这些超越常规的力量，早已经见怪不怪。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莱尔问。
“我们会送你走。”
“去哪？”
“去码头，已经预备好了偷渡的船，还是你原来乘的那艘，你从哪儿来，便送你回哪儿去，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鸽子淡淡的说着，缓了一缓，略带惋惜的继续，“要是你没有出现在这，我一定会留下来，根据你得来的情报，我们调查了‘路仁’。”
说到路仁这名字时，鸽子神父的眼神穿过莱尔的肩头，去瞧不远处操纵十二把飞镖的家伙。
“路仁，路人。跟他名字一样的相貌，普通得掉人堆里你就再也捞不着，好死不死还穿一身侍者的衣服，他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平凡么？”鸽子神父看着路仁的背影，却对莱尔碎碎念着，“他是斯利普麾下的得力干将，外可进昆勒海姆刺杀你，内可进斯利普的卧室替斯利普端咖啡，根据你的情报我们回溯了他的人生，他在二十年前曾是一位名号响亮的猎魔人，你能想象么？而这位猎魔人却成了斯利普帐下、与水厌齐名的男爵，成了斯利普最忠诚的狗，现在这条狗正冲着咱们的十三使徒龇着獠牙。说真的，要是你死在半途该有多好，我就能见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说到最后鸽子神父两眼发光，他似乎对路仁很感兴趣，但话里那句“你要是死在半途该多好”，明显激怒了莱尔，他抢身上前，又一次去拽鸽子的衣领，但鸽子神父看穿了他的举动，侧过身子让莱尔扑了个空。
莱尔他不关心教会，不关心斯利普，更不关心什么猎魔人使徒，他真正在意的只有自己能不能有命活着，以及......
“接我回家的船什么时候来！？”扑空后，莱尔压着怒火，问。
鸽子神父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一个小时后。”他合上怀表，笑了笑，“怎么，等不及了？”
“能不能向后推迟，我想晚点登船。”莱尔的发言出乎意料。
鸽子神父不解，“你还舍不得走了？”
胸前传来刺痛，让莱尔不自觉的用手护在胸口处，他咬咬牙说，“那一袋金币，还藏在你给我的那间宅子里！”
鸽子又一次笑了，也再一次的去看路仁的背影，“如你所愿，趁我的小把戏还没被路仁拆穿之前，我们离开这里。魔法使只知道树菇能够抑制元素流转，从而无力使用大型魔法，可他们忽视了另一个事实，纵使只有米粒大小，也足够让有心者雕刻出清明上河图。”
不知鸽子神父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能听懂的只现在走不被察觉，于是他踉跄着抱着胸口，慢慢离开。
鸽子瞧了动身的莱尔一眼，又恋恋不舍的回头，看向十二把飞镖笼罩成圆，以及圆心内的安西与路仁。他摊开手心，教士服肩上的蝙蝠跟着张开翼膜，一跃落在他掌心之内，“安西和鱼对上了，鱼饵现在在我手里。”鸽子神父对着蝙蝠说话，说完之后扬起手臂，手心中蝙蝠随着他挥臂动作而振翅，那似有若无的身体，轻易的融入浓墨似的夜空。
昆勒海姆城，夜半凄婉——
街上能看见挽住手臂的情侣，脚步轻盈像是饭后散步的老头，推着板车拖运货物的送货郎，各式各样的人，他们行走在央长街却渐渐停下了脚步，去围观那奇怪的景象。
那景象是十二把飞镖悬浮在空中不动，将一男一女统统的包围。
飞镖所围当中，那男的服务生打扮，兜里有俩钱的眼尖的过路人，能一眼看出那是天下客的侍者，因为那身制服是特别的；而那女的则古怪些，一身行头被一件宽大的白袍罩住，令人瞧不清她身材如何，而最刺目的是白色袍子上斑驳成块的血渍，给人感觉这女人绝非善类。
但不足为奇，真正吸引过路行人的，还是那十二把凌空静止的飞镖。
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是一件很反常的事，他们该对此毫无兴趣才对，因为他们是昆勒海姆人，是所谓的“城里人”。
昆勒海姆的常驻人口超过五百万之多，每天从海港进出的商船峰值超过两千艘，都是桅杆超过七层楼高度，船身排水量近四五千吨的大家伙，更紧要的是这些商船还只是登记在册，未注册的小型商船让港口的管理人员甚至懒得计数；而昆勒海姆城最外围的城墙开了七道城门，目的是能让络绎不绝输送货物人流的车马，能够不堵死在进出城门的路上。
这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城市，居住在昆勒海姆的市民本不该和莱尔一样，一样的见识浅薄。
这座城市如同心脏一般在搏动着，每天不停的有新鲜的血液进进出出，魔法使、女巫、炼金术师、或是游侠之流的人应是这里的常客。
随着这些拥有超越常规力量的人，不停的进城出城，不停的循环往复，生活在昆勒海姆的居民，应该对一切超越常识的景象司空见惯。
换句话说，如果你生活在这座城市，推开窗四十五度角你能看见超人飞过，走出家门的一瞬间蜘蛛侠会拽着根丝线，倒吊在你身旁对你说嗨。
不过事实正好相反，他们很难见到这些怪异的景象，譬如眼前十二把飞镖凌空凝滞。
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便是树菇。
如果这个世界有直升机的话，坐在直升机从天空往下俯视，能看到昆勒海姆城像是一块长满了霉菌的面包，而树菇就是长在这块面包上的霉菌。昆勒海姆人几乎是病态的将树菇栽种得密密麻麻，遍布每一条街道甚至不起眼的小巷、又或者私人的庭院中。
俯视城市时，那些成片成片的乳白色的凸起，绝对会是密集恐惧症者的噩梦。
理所当然的，行人会纷纷驻足去看飞镖无缘无故停在空中的飞镖，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场别具一格的魔术秀，如果他们不知道下一刻飞镖会齐齐射向白袍女人的话。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