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莱茵和格蕾娜的搀扶下，李若懿到达了尼古拉斯的圣城下。
听到齐格里斯的念话，切断了镰刀和之前怪物少女伤口的联系之后，身体里的毒素也被减缓了，冈格尼尔的枪尖蔓延出的昏黄色光粒子，净化了他的肉体。
就像奥丁对他所做的一样，这件艾卡神器再一次治愈了李若懿的身体。
光芒散去，冈格尼尔整个枪身都变得暗淡了，先前肆意地神威也当然无存。
“看来一会的战斗已经无法使用它了。”纠缠李若懿四肢的麻痹感也消失了，这位黑衣之王重新站稳身子，“虽然王牌无法使用了，但至少回复道可以战斗的程度了。”
“不要紧吧，若懿。”
莱茵眼睛盯着李若懿的侧脸，想要与他的目光交汇，她看见了刚刚李若懿为了救她而被剧毒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样子。
这是无论过多久她都永远不会忘记的场面，无论多久想起都会深深地自责的场景。
“莱茵，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李若懿察觉了莱茵的心思，他小心翼翼躲过了脚边铺满花园的尸体，用微笑回应了少女的目光。
“我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描述它，场面已经失控了。”李若懿感受着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你也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吧，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是谁。”
李若懿的表情有些别扭，要直言不讳地在后辈面前指责长辈这样的事情他有些做不出来。
“发生如此危害全城的灾难，整个尼古拉斯家族不可能不作出反应。”
他只能这样缓慢循循善诱。
“就算家族的长老们内斗严重，也绝不会让柏林这座城市像这样沦陷。”
“说得对，就算长老们不出手，安布尔姐姐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莱茵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捂住了嘴巴让自己把到舌头上的话吞了回去。
“她应该没有出事。”李若懿的话如同一剂强心剂打入莱茵的心里，“若是出事，齐格里斯会第一时间知道。”
“那。。”
“整个城镇似乎完全没有抵抗的痕迹，普通人类自不用说。”李若懿故作停顿，“为何城防队毫无反抗的被屠杀，谁又做得到这一切。”
“能调动城防队！”莱茵的脑中略过一丝可怕的念头，“是同时能控制姐姐和城防队，以及整个城市的人！”
“也就是尼古拉斯家族如今的当家。”格蕾娜察觉到了李若懿的意思，帮他说出了口。
“是的。”李若懿点头表示赞同，他走进了圣城的庄园，这座曾举办过豪华晚宴的地方到处都是被撕碎的尸体，“我也希望事情不会是这样。”
“如果你不支持我的决定，也许，你也不应该留在这里。”李若懿看着莱茵，表情渐渐变得温柔起来，“你看上去真的累坏了，莱茵。也许…也许你应该回去好好睡一觉。”
李若懿的语调到了最后已近无奈地叹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是推开那道大门看到了德古拉的话，他一定会将他诛杀。
“不，你需要我，我能够帮助你！”莱茵摇着头，眼睛坚定地盯着前方的大门，“如果真的是老祖，那他也已经是头嗜血的野兽了。”
“倘若真的如此，作为尼古拉斯家族的圣女，我也应当诛杀他。”
担忧从李若懿的眼神中流走了，他向莱茵伸出了手。被手套包裹的手指轻轻我煮了她的手，“我也不知道我对你所处那样的话到底合不合适，我很抱歉！”
“你能留在这里，我不知道有多么高兴，我一直都希望你会陪在我的身边。”李若懿弯下了腰，他亲吻了她的手。
这是标准的欧洲骑士礼，安心感化解了莱茵心中的结。她向她露出微笑，眉目间那道皱在一起的深深的纹路也消失了。
“亲爱的李若懿。”她轻声低吟道。他又紧握了一次她的手，才依依不舍的将她放开。
三人朝着圣城的入口走去，面对着被血腥和阴暗笼罩的城堡，没有人再说什么话，莱茵和李若懿都太累了，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们已经经历了无数难以想象的事物和难关。
但李若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管是眼前还是未来，太多事情了。
李若懿紧握手中的长镰，推开城堡的大门，望向通往王之间的长梯，向那里走去。
“不会有错，这里是一座工坊。”莱茵确认了密布在城堡各处的印记，四边传来的压迫感不是错觉，正有着相当强得力量在压缩着空间。
城堡顶层的大钟传来轰鸣，莱茵知道，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钟声，不管是小时候还是毁灭纪元的现在。
它只有在发生大事时才会被敲响——尼古拉斯家族重要成员的婚礼，族长的葬礼，甚至是自己继承圣女的仪式，所有这些都是这个家族生命的标记。
有什么发生了，而且就在这通往王之间的大门之后！
推开大门，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这里和李若懿第一次来时几乎没有变化，昏暗压抑。
德古拉，这位尼古拉斯的族长正端坐在房间中央的王座上，他换上了不同于往日洁白的贵族服饰，雪白的长发披散在他身后，他一手抓着一位中年男人的身体，买一边把玩着另一只手上的骷髅杯。
“布兰德叔叔！”莱茵尖叫出声，中年男人虽然被德古拉抓在手里，但他的一双蓝眼睛里闪动着被压制的愤怒，他已经不再穿着最初相见的蓝紫色大衣，而是被换上了猩红色的长袍。
“哎？这不是我们的李若懿阁下嘛？”德古拉笑着站了起来，提着布兰德的手微微用力，尖锐的指甲便刺入了中年男人的脖颈，“看啊看啊，布兰德老弟你朝思暮想的人王他回来了。”
“尼古拉斯·艾维德·德古拉！”李若懿并没有用简称，而是完整地喊出了王座之上怪物的名字，在欧洲礼仪中这是极为蔑视的做法。
但德古拉完全不为所动，他很清楚现在的他是这样的存在，用不了多久，这名高傲的东方人王就也会明白这一点。
“想到你的名字会从我的口中念出来，我就很想把唾沫吐到你的脸上，但你甚至连让我吐这口唾沫都不配！”
“啊，我在。”德古拉邪魅地笑道，“就连你侮辱我的时候，用词都是这样毫无必要的花里胡哨。”
“还是说你那双眼睛看事情看得太清楚，所以要用特别复杂的词汇来表达？”
李若懿手持大镰，已经跃到了空中，他熊熊燃烧的怒火已经等不及德古拉把话说完了，德古拉倒是一脸淡定，将手中的布兰德掷出。
李若懿已经习惯了吸血鬼恐怖的怪力，但为了不让布兰德受伤，他也只能收起镰刀，用自己的身体去减缓布兰德带来的冲击。
李若懿抱着布兰德高大的躯体，跌落回地上，所幸两人在李若懿的技巧下都没收到伤害。
德古拉的身旁闪过一道鬼影，李若懿认了出来。那正是从他手上跑掉的吸血鬼——卡玛利亚。
李若懿咬紧了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在我的计划里，你早已经被那个不听话的人王毒死了。”德古拉冷冷地说道，“我本来以为那个愚蠢喝下我血的人王能在自我毁灭的过程中拉上你垫背！”
“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事情，你本来就应该待在这里，让别人把胜利碰到你的手上，让其他人为你送命！”李若懿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就该待在这舒服的城堡里苟活！我确信你就是这样的人！”
李若懿挥舞着大镰再一次冲了上来，宛若一轮黑日，强大的力量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卷了起来，一块巨大的雕像掠过莱茵的身旁，接过昏迷布兰德的他险些被砸到。
德古拉和卡玛利亚张开蝙蝠翅膀，飞腾到空中，整个圣城在黑日的镰刃下被垂直切开，整个王之间以上的部分从两边垮塌，将周围的附属城楼砸得稀烂。
“在尼伯龙根得到了力量吗？”德古拉的双眼闪烁着红光。
“我倒是想知道你现在有多强。”他飞舞在空中躲闪着，李若懿挥出的锋芒，还在悠闲地开着玩笑。
“老兄被那镰刀碰到就惨了。”卡玛利亚避开撕裂天空的漆黑闪光飞到一旁提示到，“你离白翼公的力量还早得很呢！”
“那就开始吧！”德古拉在空中站稳身姿，双手一拍，强大的魔力在空中蔓延位于他右手臂上的魔法刻印血色的光芒大放，圣城的底部一道血光直冲天际。
李若懿的双眼立即捕捉到了，那快速移动的物体。
让他感到惊讶地是那是一具干尸，是吸血鬼的干尸！
生命体征虽然微弱但却没有消失，只是因为身体里的水分已经消耗殆尽，皮肤干瘪了下去。
以德古拉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周围的一切都被吸了过去，这是对引力控制达到极致且会对周围环境造成巨大破坏的魔法，不管是花草树木还是大理石雕像，甚至是横躺在各处的尸体都被席卷上去了。
形成了巨大而怪异的集合，刮起的狂风扬起了无数铁片石块，这些东西就像子弹一样破坏着周围，狂风扬起了莱茵的长发，格蕾娜则是抢先在石块命中莱茵之前张开屏障。
如同时钟敲响整点的齿轮声，那漩涡静止了。巨大的混杂物球体出现在了柏林的上空，宛若一颗陨石，阴影遮盖了整片市区。
“喝！”
位于混杂物顶点的德古拉大喝一身，魔法刻印在轰鸣中达到了能运行的最大功率，置换魔法发动了！
巨大的混杂物球体由固体变化为了液体，最后化为了猩红色。
血腥的气息覆盖了整片大地，那颗巨大的血液球体溅射开来，宛若海啸的血之浪潮席卷了整个柏林，李若懿抓起布兰德，格蕾娜则抓起莱茵。
辛亏四人在咆哮的浪潮涌过来之前反应了过来，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找到落脚点。
这里正是先前敲响钟声的高耸钟楼。
“老祖为什么！”莱茵对着那血浪的源头嘶声力竭的怒吼着，“为什么要作出这种事情！”
“要说为什么啊？”血浪的源头冒出一具身躯，那已经不能叫做人了，起码他已经完全和德古拉这个人完全不着边了。
那是畸形的怪物，他足足又三对手臂，德古拉和卡玛利亚的脸各占据了头部的一半。他们的胸口还有着一张脸，那正是先前那具干尸的脸，如今沐浴血液的它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貌，那对骇人的尖牙也在缓慢生长着。
“这就是我对这个世界的救济啊！”怪物嘶吼着，“若是这片世界都被血海淹没，所有生物都被死徒化！”
“他们就只能臣服于身为白翼公，始祖的我了！”
怪物怪笑着，伴随着他身躯的挪动，拍打钟楼的血浪也越发猖狂起来。
“在那之前，你就会魔力耗尽死去。”李若懿冷冷地说着，“说到底你不过只是一个人类魔法师。”
“是啊！”怪物桀桀地笑着，洁白的礼服浮现在他的身上，“可是我有这个啊！”
血浪飘浮着几颗泛着鲜红光芒的金属球，看到他们的时候，李若懿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艾卡生物增幅装置！”李若懿尖叫着，“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通晓世界秘密的不只有你们啊。”卡玛利亚的声音传来。
“只要有了这个，我的置换魔法就能不断置换出血海淹没这个世界！哈哈！”德古拉的笑声传来。
“在那之前作为增幅者的你就会被烧毁！”李若懿狠狠地威胁道，他明白这个装置有多强，但它的副作用却是致命的。
“谁说我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这个魔法的核心？”德古拉似乎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整片血海都随着他的欢笑开始翻腾。
血浪将怪物和莱茵四人越来越近，直线距离不到十米，那股足以让味觉失灵血腥味笼罩了钟楼。
怪物将手伸进一旁的血池中，翻找着什么。突然他猛地发力，血海激起了浪花。
一个人被德古拉提了起来。
“姐姐！”莱茵在看到那人时瞳孔放大了，她张开发出声音的嘴却迟迟合不上。
“看哪，你的姐姐正睡得如此甜美~”德古拉捏着安布尔的手微微用力，痛苦之色便在她的脸上蔓延着，在张开不住咳嗽后，安布尔醒了过来。
“放开她！混蛋！”
莱茵甚至都已经不再尊称这位族长为老祖了，三发魔力闪光轰击在这双头六臂的怪物身上，留下了可以看穿对面风景的巨大血洞。
“老。。老祖。。。”
安布尔的脖颈被紧紧地掐住，那力道让她不能呼吸，她的俏脸因为缺氧而变得嫣红。血海仿佛是最好的裁缝，就像修补衣物一样几乎在一瞬间修补好了怪物的伤口。
“都是些意料之外的情况，真令我火大！”怪物似乎被莱茵的攻击惹恼了，“不管是那死要面子的人王还是你这个乐天派的圣女！”
“你生前没有超过你妹妹的资质吧，你一直想为家族，想为我作出贡献吧！”怪物恶狠狠地叫喊着，“现在的你永远无法获得那样的资质，那么就让我来给你吧！”
“你一直最想要的！”
怪物击出三拳贯穿了安布尔的身体，被松开的脖颈咽喉爆发出不成音调的惨叫声，血海托起女魔法师残破的身姿，三颗金属球被准确地放进了那些缺口内。
“为了给将一生都奉献给家族的你奖赏，即允许你存在于我的身体里吧，安布尔！”伴随着怪物的叫喊，血海开始拉扯着安布尔的身体，让她陷了下去。
“好痛！好痛！不要！”安布尔惨叫着，贯穿身体的疼痛让她晕厥，三颗金属球却又强行再次启动了她的大脑，她能感觉到她在慢慢和这片血海融合。
“好好活着体会永久无限死亡的滋味吧，我可爱的后代哦。”怪物嗤笑着。
“姐姐！”莱茵猛地冲了出去，强大的魔力在她的手臂上已经完成了蓄力，他甚至忘了这里是垂直落差超过30m的高处。
“不行，莱茵殿下！”格蕾娜一把抓过莱茵的手臂将她拽了回来，“一旦触碰到那片血海你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放开我格蕾娜！放开我！”
“不要，不要！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安布尔疼的哭了出来，她的内心已经被逐渐融化的下半身传来的疼痛包裹了。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
“不要！不要！不要！我还什么都没做，还什么都没有完成！还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的赞扬歌颂！”
安布尔的每一句惨叫都如同尖刀划过莱茵玻璃心的表面，她的精神也如同安布尔一样，处在崩溃的边缘。
若不是格蕾娜紧紧拉住自己，她一定会冲破所有障碍和她姐姐相拥，然后把它救出来。
“不要啊！”
伴随最后一声惨叫的响起，血海的水面上泛起几个气泡， 尼古拉斯·艾薇特·安布尔就永远地融化在了这片水池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