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等一下。”李若懿对海黛说着，目光落到了那一直向上的螺旋阶梯上，可是少女已经淹没在眼前浩如烟海的知识里了。
一直向上，一直向上！李若懿摇了摇头打起精神，准备好了漫长的攀爬，他相信海黛一定会服从他和甘道夫的命令，不来窃听他们的对话。
因为这就是法师，自己像海黛这个年纪的时候只有走进一座军械库的时候才会如此兴奋，但对他们而言，也许知识就像珍馐美味一样诱人。
“尽量不要碰任何东西。”李若懿在消失在楼梯回廊前还特别强调，口中虽然这样说着，但他并没有幻想这个孩子会服从他的第二条命令。
甘道夫在前面引路，即便提携者法杖这位法师也健步如飞。一直等到他们在楼梯无数个回廊间装了几个弯，远远离开脚下的图书馆之后甘道夫才问道：“你没有看到什么异象吗？”
“你是指什么？这里还是外面？”李若懿耸耸肩，“很遗憾，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一派和平的景象。”
李若懿自己也明白这依然算不上是一个回答，“我有许多事情要做。”
“比如说，陪我这个老头子爬楼梯？”
“这不算什么，老先生。”李若懿微微一笑，“这楼梯再长也比不上我要将来走的路。”
“哦？是吗？”甘道夫干笑着，法师又在沉默中向上走了几步才再次开口，“那不妨陪我走到塔顶再聊？”
“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能登上这座高塔的顶峰，甚至背着你。”李若懿说。
该死！李若懿真的是不清楚这座塔到底有多高，他只是感觉他已经走了很久了，双手扶着楼梯边缘的同时脚下如同铐着镣铐。
而在面前这道仿佛没有尽头的螺旋阶梯前的是侧身看着他的甘道夫，甘道夫就像机器人一样一刻不停地向上走，他的步伐端正，沉稳，还有些让人枯燥的机械感。
李若懿一边向上走，一边听着甘道夫哼着小曲，他现在已经气喘得说不出一个字了，李若懿随意而轻松地靠在螺旋楼梯的中心圆柱上，至少他认为自己还没有把整具身体压在柱子上。
停下脚下的步伐让自己喘口气，甘道夫看了他一眼，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并挥手示意李若懿也这么做，然后他别有深意地问道：“现在还觉得这段路短吗？”
随即法师便迈着轻松的步伐继续向上走去。
李若懿抬起头看着依旧没有尽头的楼梯，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把这个不讨喜的老头从台阶上丢下去，但想起老法师的疑问，他突然涨红了脸，这时的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所说有多么高傲愚蠢。
他低沉地哼了一声，狠狠瞪了一眼那个比他年老很多的老法师，看着那轻轻挥着示意他跟上的手，他迈着黏胶一样的两条腿跟了上去。
终于，几乎是双手双脚着地，这位人王终于狼狈地来到了白岸高塔的最顶端，李若懿仰躺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四周的空气。
在这高塔的顶端，雕刻着灰袍法师的壁雕和彩色的玻璃窗交错分布，让整个空间显得相当宽敞，透过他们李若懿能够清楚地看到周围的蓝天。各种色彩的光线投射进来，和大厅中央的水池融合在一起。
那个光芒夺目的泉眼就像是一口大锅，闪烁的光芒如同冒起的气泡，偶尔还会扬起一片浅蓝色的薄雾。
李若懿此时只能看到甘道夫的后背，随着他扬起法杖的动作，背部的肌肉如同游蛇一般起伏不定。
甘道夫没有转过身，而是直接开口说道：“坐吧，既是传承者又是人类的守望者。”他的声音变得清澈有力，但其中却流露出些许命令的意味。
随即，老法师的身上绽放出夺目的光芒，这股光芒几乎盖过了射入房间里的所有光芒，光芒吞没了老者，只留下高瘦的人形和模糊的五官。
李若懿捂着双眼找到了身旁的一把小凳子坐下，接过透明的魔法之灵递来的一杯掺水的葡萄酒。
而老者只是平静地面对着李若懿站着，注视彼此，一段时间光辉人影才说道：“我喜欢这里的安静。”光芒下的面容变得柔和，显示出真诚的微笑，他的声音也温暖起来，“在这里我能以我真实的容貌见到你，传承者！”
“那你现在是谁？还是甘道夫吗？”李若懿问道，“你的光芒未免有些耀眼了，我已经不能。”
“我既是又不是。”光辉之影空灵的声音传入李若懿的耳朵，“甘道夫是我作为人类时的化名，而在你面前的却不是人类之身。”
“当我启动的时候，人类之身就会被关闭。”说着甘道夫还瞟了一眼，因为光芒脱落在地的紫色法师长袍。
“那么，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李若懿下意识地打开了生死瞳，直到生死纹完全蔓延了整片眼白之时，甘道夫的光芒才变得不那么刺眼。
“阿兹特克勒斯之眼吗？”甘道夫微眯着双眼，“伟大的死亡之神授予保护人类脆弱精神，看清人间万象之眼吗？”
“打开它吧，不然你的双眼会被我的光芒灼伤。”甘道夫嘴唇微微上扬，“在你面前的我既不是人类也是不艾卡族，我已经完全成为了一种新的生物，我这个存在本身就已经和星球的大源融为一体了。”
“真让人惊叹！你已经完全转变为星球的一部分了？”李若懿惊呼着，“那么你特意把我叫到这里看见你的真实身姿，到底是为了说什么？”
“说什么？你觉得我要对你说什么？”
“是给予被贝奥武夫附加条件整得晕头转向的我指引吗？”
“哼哼！说对了一半。”甘道夫扬起法杖，房间水池的中央魔力与液体汇聚形成了巨大的水光王座，而甘道夫则是稳稳地端坐在上面。
“今天的我比起预言家或者法师，应该更像个医生。”
“医生？可是我没病啊，如你所见我很健康。”
“人王之身要算不上健康的话，这个世界就没有健康的人了。”甘道夫来到李若懿的面前，那足足是高出他半个身子的光辉之躯。
“我说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心！你太过高傲了有时。”
“我的心？”李若懿疑惑地微眯起双眼。
“那我问你你准备如何对待这个北欧世界？”甘道夫似乎觉得言不达意补充道，“要想拯救原本的世界，这里就必须被毁灭，到时你会作何选择？”
“这…说实话我还没想好。”李若懿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望向了面前的甘道夫。
他仍然耿耿于怀自己居然会默许洛基用十万人的性命来威胁齐格鲁德。
“实际上，你毁灭这个世界就会间接导致九大世界上百万生命的消失。”甘道夫轻松地说，他又看了眼四周的一切，“你下得去手吗？”
这一次李若懿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将华美酒杯中的葡萄酒咽下了喉咙。
“你也做不到吧？就像齐格鲁德。”甘道夫微微叹气，“我原以为你会比他更坚强，我原以为这双眼睛会让你有不同的决断！你不仅是人类的守护者你还是星球使命的传承者！”
甘道夫拖着蹒跚的步伐走回王座之上，他指尖微动，四周的魔力都开始欢呼雀跃起来，“要让魔法渗入这个世界通常很简单，但是换作希望就很难。”
见李若懿还是没有答复，这位法师开始了他的说教。
“正是这怜悯之心，使得齐格鲁德摆脱不了这样的罪恶感，他选择了不救回原来的世界，而固守眼前虚伪的美好，因为他看不到这个世界的末路，但我相信你可以。”
“的确，当我每次用这双眼睛眺望米德加德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李若懿轻挑眉毛，“这个世界已经走到了死胡同，不会有任何发展，只是在单方面消耗星球的大源，一但大源枯竭这个世界也会迎来终焉。”
“是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解这颗星球的大源！”甘道夫突然吼出了声，“他并不是取之不尽！终有干涸的一天！”
“要知道，东方的小子！你身上扛着的不只是人类这一文明这一种族而已！还有整个星球的命运，就因为你是死神钦定的传承者！”
“传承者计划并不是保护人类的计划！是借由人类之手保护星球的计划！因为只有你们才有能力拯救这颗行星！”甘道夫越说越激动，甚至从奥术王座上站了起来，“你还远不知道那深藏于海底，跨越浩瀚星海注视着我们的东西！”
“你现在还觉得你要走的路很轻松，还能让你享受足以留名青史的荣光吗？”
“我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
“不！”甘道夫摇了摇头，“你就是这么想的，你一直沉浸在自己被赋予拯救人类这个使命的高傲感之中！”
“我能明白你短短十年前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但你必须成长，这条路带给你的只有艰辛和你肩头抗不下的责任！”不知不觉之间法杖的杖头已经对准了李若懿的额头，无形的压力将他的脑袋吹得后仰，“你没有选择！在计划里你只是工具罢了，哪怕需要你付出生命！”
！！！
光辉甘道夫的话如同一颗陨石砸进了李若懿的内心世界，一直笼罩在他心头的高傲感和虚伪的荣光被撕裂得无影无踪。
的确就如甘道夫所说的那样，过去的自己一直沉浸在将要拯救人类和世界的某种怪异的违和感之中，这让他不能正视自己眼中看到的事实。
也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这让他慢慢变得越来越不像最开始的自己了。
“在这个世界上许多活着的人都该死，一些死了的人却该活着，你能把命还给他们吗？李若懿！”
“拥有阿兹蒙特勒斯之眼的你，不应该像那些盲目痴愚之人一样啊！”甘道夫的斜着头，奥术之力幻化的头发盖住了脸部光辉的一半。
“不要急于决断生死，不要盲目去判定正义！”
“即便是身为与世界合二为一的智者的我也不能洞悉万物的结局！”
“在一切尘埃落定前，我内心预感，你还要在这颗星球上扮演某种角色，不管是常人眼中的为善还是为恶！”
“齐格鲁德的怜悯，可能会拯救一部分人，决定他们的命运。”
“但天下适逢其会的苍生都会作此决定，都想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这由不得他们做主，也没有人能为这颗星球的未来做主！”
“听懂了吗？传承者？我们所能做主的是在这有限的时日之内，那些威胁星球的敌人远跨时间和空间来到这里之前！想想如何应对。”
“等等！你所说的星球的敌人指的是什么？”李若懿站起身来，甘道夫的话语让他内心澎湃一时之间他多了许多疑问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是创造之神，诺曼蒙特勒斯吗！？”
“不他只是你们人类的敌人，计划的碍事者而已。”甘道夫眼光中充满了不屑，“他也有自己的计划来拯救这颗星球，但他的方法太过偏激了，星球的意志选着了你们。”
“是吗？想要了解他们就需要传承者的知识吧？”李若懿收起了眼中的生死纹，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是时候摆脱锁住他内心的束缚了，“谢谢你，伟大的甘道夫。”
“在阿斯加德的金宫中埋藏着世界的秘密，等你打败阿萨族获取知识之时你自然会知道。”甘道夫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虽然不是计划的参与者却是制定者之一，就让我指引你找到贝奥武夫之剑的道路吧。”
楼下的海黛简直比潲水桶里的猪更快活。
（我也不知道为啥，我就想用这个比喻hhh）
她沐浴在魔法光芒中，兴奋自己能有这么长的时间淹没在书的海洋中，她算了算大概从李若懿上楼也有快一天的时间了，她用满是灰尘的双手捧着一本书，专心阅读着。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阅读的书籍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书，而是三排以上属于那个恐怖老法师的秘籍，她用力合上书本，满怀愧疚地将它放回了原位。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的另一端，非常阴暗，因为那几乎只是一道影子。
海黛咽了口唾沫，她害怕自己阅读书籍被发现了，高声说道：“你好？”那个人影没有动作，海黛犹豫地向前迈了一步，“甘道夫？”
听到海黛的呼唤，那个影子动了，它微微转过身，面对着一排书籍，举起了黑色的手，伸出一根食指，想书卷点了一下，又向前走去，最后消失在了书架之间。
海黛迅速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因为不能随意操纵时间，她小跑了起来。
那个影子指点了什么？它去了哪儿？她猛地停住了脚步，目光在书册上来回扫动。除非那真实一道幻影，不然就是书架之间有一道暗门。
海黛略微思考后笑了笑，“啊，是呢！”
通过某种标题的书来作为操纵暗门的开关，这是老故事和图书馆的惯用伎俩，那么哪种书看起来比较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