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走了，留下失魂落魄的我站在原地。
我大概是个混蛋吧。
我总想着让身边的人幸福，却一直排斥着外来人，就像是带有荆棘的围栏，既保护又伤害。
脸上隐隐作痛的感觉让我回过神来。我看向四周，路边老旧路灯所散发出的昏黄灯光让我有些迷离失措。
我不再停留于此，我像是在逃避着魔鬼的追捕般，拼命地迈开双腿，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肺部剧烈的疼痛几乎要让我窒息。
我原本以为我跑到了天涯海角，回过神来一看，却发现我仅仅跑到了下一个路口。
我狼狈得像是一只狗。
“开房。”看到一家宾馆，我走了进去。
“身份证。”前台小姐看了我一眼，冷漠地回道。
我愣住了，这才想起来，我没有带身份证。
我在前台小姐鄙夷的视线里灰溜溜地离开了宾馆。
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漫步，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幽灵。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天气越来越冷，冷的让我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
街上硕大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具体的时间，我看了看，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
回家吧，希望燕姐已经睡着了。
我没什么精神，晃晃悠悠地走回了小区门口，可就当我准备走回自己的那栋楼时，我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女孩子的哭泣声。
我看了看四周，发现小区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只有几只野猫在马路上撒野。
我顺着声音走去，发现在小区围栏的拐角真的有一个女孩子躲在那里偷偷地哭。
当然，那个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被我伤害的少女。
我站在远处，看着少女蹲在地上，偷偷地抹眼泪，心里不知所措。
在犹豫了一会，我朝少女走去。
“谁，谁？”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少女警惕地抬起脑袋，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问道。
我没有说话，但少女已经借助着月光看见了我。
少女没有说话，她低着脑袋，使劲地擦去脸上的泪痕，然后红着哭肿的眼眶，倔强地抬起小脸蛋，看着我。
她努力地想笑着面对我，想要证明自己无所谓的态度，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像是一个呆笨的石头，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少女又哭又笑的表情，只是这样看着她，没有任何的动作，没有嘲笑她哭得很丑，也没有上前安慰她。
我什么也没有做。
她也没有避讳，努力地看着我，想笑给我看，却又一直忍不住地流着泪水。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少女见我许久都没有动作，她失望地捂住了嘴巴。
刀子嘴豆腐心的她，为什么在我无数次伤害她后又会回来？为什么在我每次伤害她后都会等我？为什么在我每次伤害她后都会留下一个机会给我？
她在等待，等待我的回头，这是给我的一个机会，也是给她的一个机会。
可事实是，我一直都没有选择。
现在她为什么会选择来我家附近，这还用说吗？
“晚安。”
我许久都没有动作让少女更加绝望，她扭过脑袋，迈出脚步，想从我这里离去。
“等等。”我伸出手来，及时拉住了少女的手腕。
少女稍作挣扎了一两下便放弃了，她任由我拉着她的手腕，没有回头，似乎在等待着我先开口。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对不起，所以我不说了。”
“你想和我做朋友，但我却一直对你恶意相加。”
“你刚才说，你对我生气的原因，是因为每次你都会在我伤害你后，留给我机会，可我没有一次发现过。”
我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任由着自己想什么就说什么吧。
“但是这一次，你还是留给我一次机会，我，我要是在放弃的话，我想以后就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那个，每一次都是你给我机会，但是这一次我想请你，请你也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努力地尝试和你做朋友。”
少女的手腕明显地颤抖着，她没有回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回过脑袋，脸上的泪痕哭得像是一只小花猫，但嘴角上的笑容却只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她哭得很动人，笑得很凄凉。
“唔！”她像是一只大猫，朝我扑来，将我扑倒在墙壁上。
她用着她那弱小的力气将我压在墙上，然后张开小嘴巴，狠狠地咬在我的肩膀上。
她一边狠狠地咬着我的肩膀，一边呜呜地哽咽着说着听不清的话。
她小小的手臂换在我的腋下，将我抱得很紧，似乎想将我的心脏揉进怀里。
肩膀上的疼痛让我眉头直跳。
很疼，真的很疼。
少女几乎使出了她存有的全部力气，但即使是这样，哭得疲惫的她也没有太多的力气了，不然的话，以人的咬合力，足以将我肩头上的肉咬下来。
她咬了很久，久到最后连自己都睡着了也不知道松口。
少女睡着后，我轻轻地抱着她回到了家里，还在这时候燕姐早已经睡着了，我才足以将少女抱回我的房间里。
少女熟睡的侧脸很单纯，她蜷缩着的身体像是一只刚出生的羔羊，可爱又可怜。
我将少女放在床上，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少女紧抱着我的手臂松开，将她盖好了被子后，我才去浴室洗澡。
当时照见镜子里的时候，我才看见我此时脸上被揍成的‘猪头’模样。真惨啊，青一块紫一块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吓人，不过更多的是好笑。
我脱下了上衣，看见了刚才被少女咬着的肩头。
一块小小的牙印在肩头上显得格外显眼，不仅仅只有牙印，还有丝丝血迹。
我摸了摸牙印，忍不住地一阵龇牙咧嘴。只是碰上去就已经很疼了，少女咬的可真够用力的。
简单地洗了个澡后，我便回到了房间里，当然我是穿好了衣服再进去的。
我再次看见少女睡在床上时，她安详的睡脸看上去十分的甜美。不同于第一次那般任性的少女，也不同于刚才那般柔软的少女，此时的少女安静地像是睡美人。
我看着她红润的嘴唇，摇了摇脑袋，赶忙将脑袋里奇怪的想法抛去。
我坐在了床尾处，靠在墙上，疲惫受伤的身体很快便将我拖入梦境当中。
这一觉我不知睡了多久，直到燕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才不情不愿地醒来。
“喂，小鬼，小鬼，你在房间吗？”燕姐敲了敲门，大声地朝里面喊道。
“唔，我，我在，燕姐，什么事？”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回道。
“你这小鬼今天居然起得比我还晚？昨晚几点睡得啊？”燕姐疑惑地问道。
“啊？哦，昨晚睡得有些迟，不好意思，燕姐。”我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我倒是没关系，刚才醒来的时候看见你房门还在关着，就好奇你是不是没起床，你今天不是还有家教吗？”燕姐在门外说道。
“啊，家教！燕姐，现在几点了？”我顿时被吓得睡意全无。
“快下午一点了，你这小鬼，刚上几次班就迟到了，哈哈，不说了，我回房了哦。”燕姐在门外无情地笑了笑，随后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我连忙慌乱地准备换衣服，却忽然发现我衣服都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而且脸上的感觉有些奇怪，一摸，一股疼痛感传入脑中。
昨晚的事情，都是真的！
我有些愣愣地坐在床上，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忽然，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看向了一旁的床上。
没有人。
是梦吗？
我喃喃地念叨着，摸向了自己的肩膀。
上面的牙印依旧没有消退，血迹已经消失了。
不是梦。
我叹了一口气，从床尾走下。
在桌子上的一张纸条忽然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大概是预料到了什么一般，走到了桌子旁，拿去纸条。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很感谢你这一次回头，但是我知道你只是出于同情才和我做朋友的，这不是我想要的朋友，所以对不起了，我不想和你做这种朋友。’
我看了两遍，然后将纸条夹进一本我不经常看的小说里，再将小说塞进书架里。
在简单地洗漱完后，我便溜了出来。
随便找了一处电话亭，我连忙拨通了柳阿姨的电话。
“小叶，怎么了？”柳阿姨的声音依旧温柔。
“对不起，柳阿姨，今天我有些事情，所以迟到了。”我有些愧疚地说道。
“欸？迟到了？你现在不在我家里吗？”柳阿姨诧异地问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昨晚睡得太晚了，所以，所以一直睡到了现在。”我实在是抬不起脑袋对柳阿姨解释。
“没事，梓潼没和我说呀，你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问一下梓潼。”柳阿姨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我又回拨了过去，因为是电话亭，所以柳阿姨不可能打回来的。
“小叶，今天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用来了，我已经告诉梓潼了，她一直在等你，我已经让她自己先去吃饭了。”柳阿姨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里传来。
“对不起，柳阿姨，对不起。”柳阿姨并没有责怪我，这让我更加羞愧。
“没关系的，谁都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下周我想看见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叶。”柳阿姨关切地对我说道。
“谢谢，柳阿姨。”柳阿姨在嘱托了几句后，我们便挂断了电话。
我心情有些沉重，甚至说有些烦躁，但是却又不明白为什么烦躁。
一时间里我也不知道该去哪，现在肯定不能够回家，万一被燕姐发现了我脸上的伤，她一定会担心我的。
此时，我忽然很想夏九九，很想把昨晚的委屈说给夏九九，很想让她安慰我。
但是现在不行。
......
去图书馆打发一下时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