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作者:沐祭离 更新时间:2013/10/2 19:08:35 字数:0

“异凡,我很疑惑呀。”

李卓抬了抬眼皮,却没有应声,而是重新拿出一份存本翻看。

欧阳洗毫不在意李卓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工作量的增加,是因为春末夏初的汛期即将到来?那也不对呀,不说初晴湖里的平波阵,单说这些资料,如果每年都要如此处理,很明显就是在重复地做无用功啊——哎呦!”

“噤声!”刚刚进门的刘漠叔说着,将一本厚厚的图志随手扔在欧阳洗桌上,“你要的东西。”

揉了揉被敲到的头顶,欧阳洗咧了咧嘴:“只是说说而已,难不成这事的原因还会涉及机密……”正低声嘟囔着,欧阳洗突然变了脸色:“难道是平波阵出了问题?”

“不要乱想。”正准备离开的刘漠叔停住了脚步,用手拍了拍欧阳洗的桌子,“这样安排只是为了让你们这些新人熟悉水务府的工作。要怀疑平波阵的稳定性,等你们从资料中找到问题时再说罢。”

“可若是为了让我们熟悉工作,那为什么不在年初时就进行资料整理呢?”欧阳洗这样想着,却终究没有问出口。可用来搪塞的借口实在是太多了,如人员的安置还未到位、开启文库的文件还未批下等等。其实这些也都是可能真实发生的情况,但欧阳洗总觉得是因为哪里出了问题,水务府才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开始对初晴湖的水务情况进行梳理总结。至于是哪里出了问题——欧阳洗想起不久前自己隐约感觉到的震动——平波阵无疑是最有可能使水务府如此紧张的。

转头看看将几本存件互相对照的李卓,欧阳洗又叹了口气——到底要不要将贺大哥来了的事告诉他呢,这可真是一件纠结的事情。

罢了罢了,还是先解决眼前文件资料的事情吧。

“水涨了,水涨了!”

“六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哪儿的水涨了?”王家大嫂端着一个木盆站在桥上,看着对岸有些疯疯癫癫的赵家的六小子,大声问道。

“湖里的水啊!”六子听见,转头喊了一声,又急匆匆地向前跑去。

“怎么可能,你在做梦吧,湖里的水怎么可能涨呢?”王家嫂子一脸恍然的神色,转身回屋——原来这小子还没睡醒呢,怪不得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与城里的平静不同,码头上此刻已经是人心惶惶。

起初人们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直到一个渔家的孩子疑惑地指着湖水那面问了一句,忙碌的人们这才发现了这个奇异的现象——湖水涨了。

湖水涨了,水面比起以往高出了数尺,而且还有继续增长的趋势。奇怪的是,上涨的只有对面的湖水;换句话说,城内的水面并没有上涨,还是维持在平常的高度。就好像有一道透明的大堤,将毓蕹城与初晴湖的其余部分隔开。码头上的人们惊恐的看着如高高的台阶一般抬起的湖面,张皇失措。

“我早就说了,将人口迁出,你就是不听。看看,现在可好!”

“将人口迁出,将人口迁出!你以为就如你说得那么容易?!安置地怎么办、日常用度从何而来、若是引起恐慌该如何应对、若是平波阵没有问题,那时我等又如何自处,这些又岂是你一句‘将人口迁出’就能解决得了的?!”

“你倒是有理,”刘祁膺怒极反笑,“就因为你所说的这些小问题,就可以让我们视百万百姓的性命为无物?!”

“这些是小问题?这些是小问题吗?!你当初不也同意了‘搁后待观’这一决定么?告诉你,要是当时有人能信誓旦旦地拿出证据来证明平波阵真的出了问题,老夫我也会二话不说就昭告全城准备迁出——可关键是,没有人、没有人能证明啊!你拍着胸脯想一想,若是此次是虚惊一场,以后若是再听到类似的消息,毓蕹到底是迁也不迁?!而毓蕹,不,是庆国,又能支撑得起几次这样的搬迁?!”

“那……那就撤掉毓蕹!”

“你放……胡说八道!毓蕹怎么能撤?”

“毓蕹怎么不能撤?!”

……

一声又一声争辩从内衙中传出。刚开始还被刻意压制的声音现在已经大得连外堂的仆役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一身黑蓝的衙役与青衣小帽的仆从们不仅面面相觑——要撤掉毓蕹城了吗?

“别胡思乱想,都干自己的事情去!”猛然一声喝将呆怔的数人拉了回来。衙役仆从们回头一看,只见欧阳城主身边的亲信小厮欧阳武正一脸阴沉地盯着他们。

“武哥好!”反应过来的几人连忙施礼招呼后就在欧阳武不耐烦地摆手下匆匆离开外堂去做自己的公务,而本就在外衙值守的几名衙役则都肃容正立、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去听内衙愈来愈大的争吵声。

皱眉听着内衙的争执,欧阳武长叹一声,迈步走向内衙。

这是第几次了?这两位老大人……真是……

“欧阳大人,刘大人。”欧阳武躬身行礼,正巧躲过对面飞来的一只湖笔。

“小武?你来做什么?”欧阳邛老脸微红,而一旁的刘祁膺则是一脸愤愤然地低声嘟囔着什么:“你老小子,辩不过我就开扔,哼,长本事了啊……”

差点被误伤的年轻人低着头偷看了一眼一脸尴尬的族叔,心下了然。果断将那只湖笔抛之脑后,欧阳武正色禀报道:“城主请两位大人在做完‘封城’的工作后移步前往码头议事。”

“好,老小子,咱们去城主面前请他来评评理!”刘祁膺闻言一把拉起欧阳邛,急匆匆地就要往出赶,走出几步后却突然停下,惊讶地看着欧阳武道:“‘封城’?”

“是,”欧阳武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公文,“城主手书在此,请两位大人过目。”

时近午时。因为不喜喧扰,司寻落在征求了几人的意见后命船工将楼船驶向了游人少去的去处。游人少去的地方自是不会有什么著名的景观;然而初晴湖之美,实是处处为景;待到这清幽之地,更是令人襟怀开阔、神清气爽。

码头上的惶惑惊恐传不到远在数里之外的楼船。

司寻落轻轻走到窗边,眼睛望着窗外的景色,却开口向着正在厅中观赏字画的房宪道:“公子觉得,如何?”

“不错。”

“是说戏法,还是——人?”

“殿下问的是这些?”

“那公子以为呢?”

房宪回头看了看向窗外远望的司寻落一眼,苦笑着用手轻抚自己身前的一幅花鸟:“画不错,字更佳,名家所作。”

司寻落闻言转身,看见了房宪手下的那一幅花鸟:“原来是寻落说得不够明白。”

“不,是在下误会了。”

“……公子,厌烦了?”

“不,只是觉得有些难猜。”房宪望着女子因病略显苍白的脸,“习惯就好了。”

“是我连累公子……”

“能遇上殿下是宪的幸事,何谈连累?”

司寻落定定地看着房宪的双眼,房宪也毫不客气地回视。良久,似是觉得有些失礼,司寻落低下头去,双颊微红。

房宪也转过头去,岔开话题道:“那姑娘的戏法不错,确实特别。”

“公子可知寻落为何会允那三人上船?”

“这……莫不是为了给在下一些面子?”

司寻落轻笑几声,却突然弯腰咳了起来。

房宪面色一紧,正要上前,却觉得一人飞快地从自己身边奔过,仔细一看,原来是锦玉。

“殿下、殿下……”锦玉连声道,面上难掩焦急神色。

“无事、不妨事……”司寻落直起身子,用手掩唇深吸了几口气,“……不妨事。锦玉,你怎么下来了?”

见殿下恢复过来,着实松了一口气的小丫头听见司寻落的问话后却显得有些扭扭捏捏:“我、奴婢,奴婢找了个借口留下来了,奴婢想来看看殿下。”

司寻落轻叹一声:“这并非待客之道。”

“奴婢……”

“也罢,”司寻落摇了摇头,看着锦玉问道,“那童姑娘,你可还记得?”

“童姑娘?”锦玉一脸茫然,“奴婢以前见过吗?”

司寻落看着锦玉的表情,忽地轻笑道:“虽说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不过你这丫头可是因为那块玉的事情被胡公公打了十几个板子,靠着我求情才留了一条命下来,难道你已经忘了不成?”

“啊,是她!”

锦玉闻言恍然大悟,继而一副愤怒神色就要往三层冲去,却被司寻落拦下。这一整个过程看得房宪目瞪口呆、迷惑不解: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将锦玉在案几前按下,司寻落先是缓了几口气,便邀房宪一起在桌案前坐下。

“公子知道童烈童将军罢?”

“童将军——怎能不知,难道……”

司寻落点头道:“那姑娘就是童府的二小姐。”

“童府的二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司寻落看着低头沉吟的房宪,奇道:“你不问问我是如何认出她的么?”

“这个,”房宪笑了笑,道,“方才听殿下说什么玉的事情,应该就是那姑娘身上佩着的碧玉了?”

司寻落闻言一拍双手,赞道:“公子不愧为凤士之才。

房宪摇头谦逊道:“殿下谬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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