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作者:沐祭离 更新时间:2013/11/6 19:01:34 字数:0

浅浅的水滩上蓦地升起一团水雾。浓浓的雾气升腾而起,在风的吹拂下逐渐散去,现出三人的身影。

“讨厌,涨潮……”童沐皱着眉头小声嘀咕着,看着自己膝盖以下已经湿透的衣裙,犹豫片刻,便提起裙裾,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干燥的沙地。其实刚刚开始的时候这里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子的水滩,只是当时并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呆这么长的时间,因此设阵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涨潮的因素,现在看来,颇有些自作自受的意味。不过——“那人也真是能折腾,明明就是要走的架势,结果竟然……”说着,童沐扭过头,看向旁边正活动腿脚的两人——阵内的空间毕竟太小,呆在其内的时间又太长——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先拾些柴火吧,看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先做好过夜的准备,”贺逸轩弯下身拧了拧长袍下摆上的水,说道,“这衣服总是要先烘干的,那人看样子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要去研究阵文也不必急于一时。”

“虽是如此……”童沐也低头拧了拧裙摆,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兴致勃勃地直起身问道:“话说白日间见那女子明明和我们一样从杂草藤蔓中走过,却能保持周身一尘不染,这是如何办到的?”

齐洛不屑地撇撇嘴:“不过是用了清芦。”

“清芦?不会吧,那得用多少啊?”童沐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所以才让人觉得恶心。”

恶心?清芦惹到你了?童沐疑惑地看了看齐洛,后者低下头整理裤脚不理她。贺逸轩轻咳两声,转开话题道:“还是快点收拾一下,把衣服烘干。一不小心着凉就不好了。”

“殿下,凭什么事事都按她说的办?咱们明日不去接他们不行么?”

“好啊,锦玉说的不错,凭什么我们去接。另找条船去接不就行啰?”

“殿下,你看他……”

露台上,司寻落看着房宪逗弄着小丫环,笑而不语。忽然,船体猛一震动,司寻落一个不稳,眼看就要向前栽倒。

“小心!”房宪连忙伸出手拦住司寻落,待他站稳,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撤开。

“多谢公子。”司寻落低头道谢,双颊微现红晕,再抬起头来是,脸上已经恢复平静,转身问道:“怎么回事?”

“禀告殿下,前方众多船只拥堵,无法前行。”

“哦?”司寻落凝目向远处看去。只见前方十数条船滞留在湖面水道中,水道两侧是大大小小的洲渚,只是看上去都似乎比之前小上许多;更远处的景象有些看不清楚,只是原本与楼船二层平齐的码头仓楼却完全看不到踪影。

“那边。”房宪似是知道司寻落在寻找什么,抬手一指。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司寻落发现了被水面挡了一半其余部分好似被埋在湖面之下的几面旗帜——那不就是仓楼顶上的旗子?

正疑惑间,去前方游船上探问的仆侍也已回转,只是看他那犹疑不定的样子,莫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怪事?

“……是湖水涨了……”

“什么?”

“前面船上的人说,城外的水涨了,毓蕹外的湖面凭空抬起了数丈,船只无法通行。这事实在太过诡异,小人原是不信,只是那人信誓旦旦,还说水涨是从今日午前开始的,涨水不久后毓蕹就封城了……”

司寻落沉吟片刻,目光向房宪看去,见他微微颔首,便果断下令道:“调转船头,寻路绕过毓蕹,去初晴东岸。动作快些,莫要让后面的船堵住了去路。”

毓蕹总衙。

“水面不在涨了?”欧阳邛的声音中透出一抹惊喜。

“莫要高兴地太早,”刘祁膺瞪了喜形于色的欧阳邛一眼,冷冰冰地道:“我等可不能将希望寄于上天,更何况这恐怕并非天灾,而乃人祸。求诸天不如求诸人,求诸人不若求于己,这道理欧阳大人不会不明白吧?”

“确是如此,我有些忘形了。”被泼了一头冷水的欧阳邛一反常态地赞了一句,抬头对前来报信的役卒吩咐道:“你去码头守着,有变化立即来报。”而后不等那小卒出门,就在刘祁膺开口冷嘲热讽之前抢先问道:“既然刘大人如此言说,想必是对平波阵一事是早已有了决断,不知邛是否有此荣幸,可以聆听一二?”

那小卒早已发觉气氛不对,好不容易得了允准,转身准备离开,听见身后欧阳老大人这看似平静话语,却也知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连忙加快脚步,甫一出门就飞奔离去。

刘祁膺闻言哑然,冷哼一声没说话。只是移步至桌案,拿起一只大笔就开始挥毫泼墨。欧阳邛忍了一会儿,终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之感,凑上前去看着纸上字迹轻声念道:“不为人……”顿了一顿,不由得脸庞涨红、须发贲张。

“‘不为人子者’——‘唯欧阳邛也’!荥扬,你瞧老夫这幅字写得如何?”刘祁膺将纸拿起,作欣赏状自问自答道,“好字、好字!字好、内容更佳,称得上是入木三分、字字珠玑。”

“刘老儿,你欺人太甚!”欧阳邛似是怒极,右拳在桌上连锤,“不为人子,你才不为人子!”

“这么说,欧阳大人是当得喽?”

“那是自然……”

“即是如此……”刘祁膺手指轻捻胡须,脸上笑意盎然,“……即是如此,就老夫就勉为其难,为你做个见证——来,叫声‘爹’来听听。”

“你……”欧阳邛思路一时有些凝滞,忽听门外有人“噗嗤”一笑,扭头喝问道:“谁?”

“啊啊,小武不得无礼,”欧阳涉说着迈步入门,抬手行礼道:“两位老大人,小武年轻识浅,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海涵。”

“无妨,无妨。”

刘祁膺面色和煦。欧阳邛虽有不快,却也不好计较,轻咳一声不再追究。另一边,欧阳武守在门侧,面色发苦——这个黑锅背得……

屋内,欧阳涉与两位老先生相对坐下。见这二人仍一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态势,不由得低头轻咳几声以止住笑意。

“初晴湖……”欧阳涉略一停顿,见两位“荥扬”大人均肃容正坐,便点了点头继续道:“……初晴湖的水势已不再涨,但坦而言之,我对此事到底会如何发展也是完全无从知晓。虽说这事并不是我力所能及,但统筹不当之责却是在我。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无用,我所能做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只是累及了这一城的百姓,有些于心不安……”

“叔至莫不是生了去职之意?”

欧阳涉听欧阳邛唤自己表字而非“大人”,心中掠过一丝暖意——有多久没听过叔父如此唤自己了?

“这时候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做不做城主又岂是你说了算的?!先解决法阵之事才是正道!”见欧阳涉低头不语,刘祁膺原本严正的面容隐现怒色,颇有些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做了三年城主,遇事连个担当都没有,莫不是这几日‘太闲’,把当初的‘骄狂’性子都磨掉了?”

“刘祁膺!”欧阳邛皱眉看着刘老,心道这老儿就不知什么是“委婉”么,正待说几句安抚的话语,却听欧阳涉忽地笑了起来。

“看来是我多心了,两位先生都是明白人啊,”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欧阳涉站起身来,“刚刚在门外听到两位先生的‘讨论’,觉得不如以往那般‘酣畅淋漓’,似是有什么块垒在心中不好吐出,因此涉想着要劝两位一劝。不过方才听两位的一番教诲,倒叫涉顿觉豁然开朗,多谢二位这一番金玉良言了。”说着,欧阳涉长施一礼,告辞离去。

这小子,竟被他教训了——欧阳邛在心中苦笑,不过心中倒真是觉得轻松了许多。该做的、能做的都已做完,现在也只有等了。

“他是说我们的‘讨论’不够自然?”刘祁膺忽然慢悠悠地开口道,面上现出一丝笑意,“……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暂不说这二老会不会真的再次吵开——虽说这可能性貌似极大——且将目光移至岛上总算完成“生火”这一“重任”的童沐三人。童沐与齐洛都是没多少野外经验的主儿,幸而贺逸轩倒是有着颇多经历,才使得三人不至于要苦熬过一个阴冷黑暗的夜晚。火生起来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童沐在齐洛幽怨的目光中从贺逸轩手中接过一束亿草,在火上熏烤,同时手指在上不住有规律地拂动。片刻后,童沐将亿草分与贺、齐二人。

“好贵的,这个……”齐洛嘟囔着,将手中的亿草在额前、颈后、腰上、膝下拂过,一股暖流从后脑出溢出、弥漫全身,原先湿透的衣服也在升腾的热气下迅速变干。

童沐抬头瞥了齐洛一眼,将用过的亿草扔入火堆:“看不出来,你还会考虑这些事情?”

齐洛撇撇嘴,找了离火堆较远的一处干燥地方坐下不想搭理她;童沐却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凑上前去,眨着眼问道:“刚刚就想问你了,那清芦是怎么一回事呀;看你从刚才到现在情绪都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了?总不会又是什么不可说之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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