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这行，很容易遇到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家伙。
毕竟他们接见的不是大家族子弟，就是元灵盟高层，这些有了财与权的家伙，更有能力和精力去实践、研究并探讨一些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若是他将迄今为止遇到的“特例”都做成档案，绝对能塞满墙角的书架。
和这些“特例”接触多了，他的思维方式也慢慢被带偏了，否则，就不会凭一句话，一个反应就断定朱曼也是个重口味的家伙。
他干咳了两声，走到书架前，熟练地抽出一份档案。
朱曼还不知道自己想了解的东西多么令人反胃，自是期待满满。
她踮起脚，抬着头，死死地盯着研究人员手中的档案，仿佛里面装着可以解决自己背上那只眼睛的方法。
“这是建盟996年的大案——快过去一百年了吧。”
他一边拆封档案，一边说：“本来，这份档案应该被永久封存——当然也确实被封存，我手上这份只不过是原件的简化复印版，上面只有我们被允许知道的部分。”
擦了擦从档案袋里抽出的晶板，他解释道：
“这事当时闹得人尽皆知，影响极大。说实话，第一次看这份文件的时候我都有些怀疑它的真实性：
继承者实验诞生特例的几率很低，但在庞大的基数下，特例的数量却不算少。在这倒霉家伙之前，光是我们有资格知道的就高达八十例。
不过这八十例中还没有谁像它一样疯狂、令人反胃。
严格意义上，特例只是特例，而非失败案例，但成为特例的倒霉蛋们却几乎都认为自己是个失败品。唯独这个奇葩，费尽心思想让自己成为特例中的特例。结果，它是成功了，只不过……
罢了，这事，还请朱大小姐自己看吧。“
一切都要从建盟974年，一位马姓世家子弟参加继承者实验说起。
作为故事的主角，这位世家子弟毫无疑问地成为了“继承者”，而他的各项能力指标也达到了预期的范围，只是足部出现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他的脚趾相继脱落，脚掌萎缩并晶化，最后变成马蹄状。
“这，这叫‘小’问题？”朱曼费解。
“确实是小问题，因为特例作为炼元者的能力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经过训练外加工具的辅助，特例的行动能力最终恢复如初。
另外，成为‘继承者’后，身体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甚至出现肉眼可见的变异并非罕见。
直到现在，学界的主流观点还是将这些异变定义为‘融合外来元气的副作用’，而特例们，自然是副作用比较大的那一类人。”
这位马老兄在之后的二十六年里，共参加过三次战争，执行过两百五十三项任务，有胜有负，有成功也有失败，但无论怎么说，他都是联盟的功臣。
尽管他曾用包括：注射、移植、吞噬等一切手段，以求自己能再度变异，但是这些行为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并非什么原则性错误，以其功绩，联盟最多予以警告处理。
在九九六年的深秋，他突然发狂似地将家族上下两百多口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部屠杀，还将其他家族的部分子弟以及被他碰到的巡逻警卫灭杀。
“事情发生后，这个怪物逃过围捕，逃亡到了边境地区。四年后，联盟派出的追捕专组在西部边境的沙漠里发现了它。
那时，这个怪物已经死了，就死亡状态分析，它应该找到了‘雕塑家’的传人。”
“‘雕塑家’？”
“一个很神秘的组织，据说它的前身是上古时期的恐怖组织‘厄提斯’。
这个组织一大特色就是：它的成员可以拼尽全力帮助你实现任何愿望，但代价是你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一个令他们满意的艺术品。
只是他们对艺术的理解跟正常人对艺术的理解大相径庭。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档案里应该有。”
听着对方的话，朱曼也翻看到了最后。
那是一组图片，最前面的那一张大图，一个男子紧闭双目。不用说，这就是研究人员口中的“特例”了。
朱曼有些诧异。
她完全无法想象这个男人是疯狂杀人犯。因为，即便图片是灰色的，他脸上那恬静的笑容却能让人看到光明与自由的色彩。
下巴上那一小撮胡子更有种迷人的成熟感。
无论如何，哪怕是多年后回想起来，朱曼都无法将这个看起来亲切阳光的男人和杀人魔联系起来。
如果她只看到这张笑脸的话。
愣了几秒，她继续向下翻着，然后看到了这个男人笑脸以下的部分。
脖子上是一颗颗幼小的颅骨，而颅骨顶部，是一根独角。
在男人下巴上的，根本不是什么胡须，而是那独角的角尖！
往下，那男人的胸膛上，嵌着猫的眼睛，蛇的毒牙，犬的尾巴，老人褶皱的手，婴孩细小的胳膊……
再往下，肚脐眼的位置伸出一直长长的舌头，而在那舌头周围，则是同等甚至更猎奇的镶嵌物。
一股热流在上涌，但被朱曼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就是那群疯子理想中的‘艺术’的一种表现形式。这个特例给出的代价就是让雕塑家把他和那些东西拼凑在一起，做成雕塑。
说来也奇怪，付出生命的代价，他的要求居然是让雕塑家帮他剥离那双晶化萎缩的双脚。
不过嘛，他有别的目的也不一定，因为上面这些内容都是根据雕塑底座上的文字分析出的。
雕塑家遵守约定帮特例剥离了蹄子和钉在上面的马蹄铁。
但是，他认为这么做破坏了‘艺术品’的美感，拉低了他的作品的平均档次。
然而，遵守约定的他又法将蹄子安回去——虽然他有这个能力。
于是，便在底座上刻下解释的文字，好让以后前来欣赏的观众能够理解。”
“我觉得，安不安上去，都挺……特别恶心。”
“没办法，雕塑家就是这么一群疯子，你要是去思考他们的想法，只会把自己变成疯子。
好了，题外话就说到这。
朱大小姐，我讲述这个案例，没别的目的，只是为了这两件事：
一、这是应您的要求；
二、举这个例子像您说明联盟对特例的一些处理方式。”
处理。
听到这个词，朱曼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知道，这个词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