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肆

作者:夏索尔 更新时间:2020/11/15 21:34:50 字数:2513

她,她仿佛是一尊神祇。

仅仅是立于山门之前,有着可与天地比高的威严与冷漠。

又恰恰是那白衣胜雪。

正恰恰是那温柔笑意。

她是如此的圣洁,无暇。

一身古时谋士的打扮,却与那些神棍丝毫不同。

仿佛真是那知天命之人。

据说宗门内近来出现了一位算命先生。

是她吧。

或许,这是所有人见到那突兀出现于大阵之外的人儿时的念头。

紧随其后,是无尽担忧。

是啊,大乘期的诸位也扛不住巨兽分毫啊。

更何况这一位弱女子?

不知是谁率先喊出:

“姑娘,快回来,危险!”

“是啊,太危险了!”

“回来吧!”

无尽的劝说自她耳畔响起,代表着大阵内万千修士的怜惜与不舍,无奈与悔恨。

怜惜她的清瘦憔悴。

不舍她的倾国倾城。

无奈自己的胆小懦弱。

悔恨自己的实力不济。

一切的一切,反馈给了少女。

少女当然知道他们的心声啊,她不得不听到了他们的心声。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豁然回头。

“你们给我闭嘴,真当我只是个算命的了?就算你们不可能看出来,我好歹是个大乘!”

她恼怒的模样也是如此美好。

话说,她刚刚说了什么······

大乘?

哦······是前辈啊······

没事了······

一帮人似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鹅,拼了命地缩脖子。

谁没事想得罪一位大乘。

古安然终究还是扶了额。

干脆不救他们了,自生自灭去吧。

太极图自身后浮现,盘旋。

嘴上不饶人,她还是不忍心看到生灵涂炭的样子。

千年已过,她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哪来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过往云烟罢。

小姑娘始终坚信着,如叶青风,易剑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至少比恶人多。

古安然坐于轮椅上。

羽扇高举。

双目禁闭。

一如在雪山之巅的那道幼小而倔强地不服输的身影。

九阵九珠齐出,双虎双鹤旋舞。

尽是化作流光,入了身后的太极图中。

平日里阴阳与璇玑用的够多了。

是时候让太古重见天日。

太极图在一瞬间停下了。

再望去,放大了数倍不止的太极图以古安然为核心,笼罩住了所有巨兽与黑影。

有着千里的广袤无垠。

黑鱼的阵眼处,巨兽感受到威胁,不免惊慌想挣脱。

“哪能让你如了愿。”

古安然自语着,面色又是苍白一分。

指向苍天的羽扇转向了巨兽。

面庞上,满是自信至自负的笑容。

古安然永远是自负的。

正如她永远不会错一般。

“太古·八卦算阵。”

低低的轻语被少女道出,空灵婉转,只是有着来自极北冰原的冷漠。

空中,雪幽幽地落。

很快铺满了大地。

真冷啊。

明明还不是下雪的时节,却因为自己,让雪落了下来。

东域难得下了场雪。

或许数十年间再不会有了。

当初是在山巅,也是在雪原之中,算出了自己的命运,也让自己沉寂了好久,直到忘记了所有人与事。

事已找回。

人何处寻?

『山海之外』

古安然记下了缥缈的四字,冷冷看向了作困兽斗的巨兽。

突降大雪,将巨兽的下半身冻得严严实实。

余下那硕大的头颅。

血泪自双目而下。

滴在冰原上,化不开悠远的冰川。

古安然颤抖的双手捧起了自己的秀发。

依旧柔顺。

发梢的白发又往上爬了点。

大概十成中占了一成。

原本只有半成的······

悄然擦去了嘴角的一丝鲜血,赤红在洁白的手绢上是如此的显眼。

还好还好,只是被反噬了二十年寿命而已。

古安然心有所感。

等太古算经完成之日,便是她永生时。

她不急。

虚弱是不可避免的,睡一晚就好了。

回头,看向了并排站在大阵内,深色复杂的诸位。

他们都是前辈。

却被自己超过啦。

古安然笑了,笑得很开怀。

“师尊,幸不辱命,如今那巨兽,大致是愿意停下来听平云大师讲一讲道理了。”

平云正站在白鱼的阵眼。

古安然止不住咳嗽。

隐藏下手心的血迹,不免苦笑。

天道啊天道,至于吗,无非是欺瞒了你,顺带实话实说而已。

总会知道的事,瞒它作甚。

兴许天道是个小女孩,这只是她的恶趣味罢。

不作他想,古安然摇着羽扇道:

“平云大师,去劝劝它吧。

我······

先睡一会······”

声音有着抑制不了的虚弱。

再无力支撑起困乏的双眼以及疲惫的身躯,双手平和地放于双腿,眼眸闭合,不省人事。

古重山大惊失色。

又没保护好大小姐······

即便晋入了大乘期!

不管不顾地冲出大阵,抱起古安然,便是回到了大阵。

冰凉的体温令古重山方寸大乱。

其实紧随其后的,还有叶青风。

与古安然打打闹闹习惯了。

第一次体会到丫头认真起来的模样。

说实话,叶青风着实被古安然声势浩大的太极图惊到了,不禁盘算自己的胜算几分。

结果不尽如人意······

叶青风拿回了轮椅。

等丫头醒来,没见着轮椅······

轮椅和羽扇一样,古安然很珍爱的。

那么多年,轮椅没坏,她也不换了。

据说只是个执念。

因为她忘了是谁送给她的轮椅。

叶青风双指搭在了古安然的手腕,眉头微皱,不久松下了,拍拍古重山的肩膀,笑道:

“你家大小姐无事。

累倒了,睡着呢。”

古重山看了眼被叶青风拿回的轮椅,亦是一笑:

“也是你家小徒儿······”

他听易剑说了古安然的经历。

叶青风一愣,无奈颔首:

“对,是我徒儿。”

······

平云走出了白鱼阵眼。

径直往大阵外而去。

“五师弟······”

有僧人想喊住他,被一只年迈的手阻止了。

只不过,倘若细细看去,能隐约见到那只手,正无力地颤抖着。

“让他去吧。”

平心的眼角似是苍老了几岁。

“可······”

僧人还想劝说。

“人啊······总是要学会成长的。

不论如何,这也算是平云的半个劫数,自己犯下的过错,还是要自己来承担。”

平心的心绪远远不像他的语气平静。

“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

平云离开了大阵。

所有巨兽与黑影被古安然唤来的飞雪冻住了,也不知能冻到什么时候。

他依旧没有加快脚步。

再长的路途也有尽头。

平云还是站在了巨兽头颅前。

那是蚁与象的天差地别。

那九宫排列的九点宛若刀芒,深深扎入了平云的心头,剜去了肉与血。

抬手,想轻抚头颅。

放下,似是没了决心。

抬起,放下,抬起,放下······

眼底闪过一点坚决,平云的手终于不再迷茫。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

他扇了祂一巴掌。

“孽畜!”

毫不留情的怒骂,彰显这平云此时的滔天怒火与无法平静的心绪。

平云的眼角含泪,喝道:

“你······还当有我这个师尊?

关山寺灭门,竟是因为你······

我的徒儿,空寂······

你可知······我要背上何等的骂名?

我是宗门被灭的千古罪人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平云的泪水,早伴随着漫天飞雪滴在了地上,分不清雪珠与泪珠。

“空寂,我知你埋怨我,我待空闻比你好了许多。

灵丹灵宝,确实空闻优先。

那是因为你比他天资更高!比他更有前途!

我才对你严格······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因此明目张胆坏了佛门清规,下山偷吃了酒肉,美其名曰借酒消愁。

那挑衅的目光,我记忆尤新。

你贪嘴偷吃过许多次。

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可你······

那是我第一次打你······”

哪有不会流泪的男儿。

不到伤心处而已。

头颅缓缓低下。

眼角的终不是血泪,而是清澈的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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