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云港。
曾为十六朝古都的古老巨城。
千年之前，先帝驾崩，新皇万兴帝继位。
登基大典过后，便迁都至了炎城。
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一跃而成了皇都。
然而浓厚的历史底蕴，并未让螭云港有分毫的落寞，反而更加繁盛起来。
所以。
这一切和来观光的古安然有什么关系？
古安然早把来历练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赤红的砖瓦古楼。
苍翠的青石街道。
一切的一切，诉说着古都的繁荣。
与东域不同，此地的建筑多了些狂放与不羁，显得大气而磅礴。
因为这里是妖都。
是妖族的帝国。
以古安然喜好闲适的性子，自然不会关注这些。
也因此第一次见到妖族。
也不对，她见过风铃，还有彩荷。
但在五域之内能有如此高深修为的妖兽能有多少？
只此一家耳。
饶是古安然心性淡了。
也不免好奇地打量着来往妖族的耳朵与尾巴。
尤其是方才路过的那位狐妖。
古安然愣是给自己加了层阴阳锁，才把目光从那条橘红的大尾巴上收回，还有些恋恋不舍。
这么大的尾巴。
抱着一定很舒服吧。
狐妖小姐姐只觉得一阵恶寒。
摇摇头，快步走开了。
叶戚霜年纪小，双眸中满是好奇。
不住地左顾右盼，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戚霜，别盯着人，忒失礼些。”
且容易撞着人。
后一句没说出来，古安然已经打定心思，要让小丫头吃个不大不小的亏。
“可我没见过嘛。”
“这不是理由。”
古安然不顾丫头的抗议，指着一旁的小摊，问道：
“想吃吗？”
小摊后坐着一位老人家。
正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叶戚霜哼一声，别过头，故作恼怒：
“不吃！
师姐你别想用吃的得到我的原谅。”
古安然嘴角一抽，掏出手绢，回首擦了擦叶戚霜嘴角的晶莹。
口是心非的丫头。
“先过去吧，是我想吃。”
叶戚霜忍不住瞥了眼那令人垂涎欲滴的红灿灿的糖葫芦，支支吾吾道：
“好吧······”
叶戚霜已经后悔死啦。
为什么要拒绝师姐呀······
想着事情，却没注意看路。
只觉得有什么撞了下身侧。
叶戚霜看去，却是一个小小的身形。
浑身包裹在破烂的布袍内，看不清他的面庞。
唯有一双猫耳竖起，很警惕的模样。
慌慌张张的少年声音响起：
“对······对不起，姐姐······
我不是故意的······”
叶戚霜觉得奇怪，也没察觉什么不一样，干脆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碰到了耳朵，便是轻轻一颤。
“没事，下次记得小心些。”
少年连连鞠躬，忙不迭跑走了。
叶戚霜目送着少年远去。
还招了招手，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微笑。
其实也没什么。
主要是那一声“姐姐”叫到丫头心里去了。
以前在宗门，所有人唤自己二师姐。
实际上都当她是个孩子。
终于有人真心实意喊她姐姐啦。
叶戚霜握紧了一对粉拳，看着湛蓝天空，暗暗点头。
等什么时候能击败古安然。
就是她扬眉吐气之时。
“丫头，愣着做什么？”
叶戚霜一个抖机灵，还是乖乖推着轮椅来到小摊前。
古安然打量了下小摊，奇道：
“爷爷，您还会做糖画？”
老人家捋着长长的胡须，双眼弯成了一条缝。
只是头顶那一对散发着幽幽寒光的牛角，看着有些瘆人。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知道糖画可不容易啊······
很多孩子都不知道，也不愿吃了。
自然做的人也少了。
看看吧，想吃什么？”
古安然仔细想了想。
她其实也很久没吃过，今日看到，突然嘴馋。
“做一只仙鹤吧。
戚霜呢？”
“我，我不要······”
这是何等的信念。
才让丫头在糖食的诱惑下说出不要的。
古安然深深注视着叶戚霜，太古算经悄然展开，将丫头从上至下审视了一回。
还好，戚霜没被夺舍······
古安然隐去了手心的八卦阵。
“爷爷，做两只仙鹤······
不对，还是三只吧。”
差点忘记了椅背上的雪儿。
老人开始作画，与古安然谈着天。
人老了，话也多了起来。
更何况，难得遇到一名年轻的小姑娘愿意耐着性子听老人絮叨，心中温暖不少，话便更杂更多了。
“二位小姑娘是从五域来的吧。
听闻那里是人族的天下。
呵呵，若非老头走不动路了。
也想去看看，长长见识。
可惜，可惜喽······”
虽是说着遗憾，老人却没有丝毫后悔的模样。
就那么一辈子，总有些遗憾的。
每一件都去纠结，岂不白费了剩余的年华了。
话又说回来。
人与妖的关系比古安然想象中好的多。
算是友好相处吧。
至少没有话本里那些苦大仇深。
人与妖相恋也挺常见，没有那么大阻碍，最大的阻力，只是难以有子嗣而已。
螭云港人族少，并不是没有。
多是商人，来寻商机的。
螭云港的百合与宝矿远近闻名，花做成胭脂香水，宝矿做成饰品，深得深闺大小姐们欢喜。
与老人从螭云谈到螭云特产。
再从螭云特产谈到东域特产。
谈着谈着，三个糖画也画好了。
香香的，甜甜的。
递给戚霜一只。
小丫头还在那别扭：
“既然······既然是师姐你主动给我的，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好了！”
“钱你付。”
一句话把丫头打下了深渊。
古安然自己吃着一根。
另一根拿在另一只手里，让雪儿在那啄。
啄得也挺欢的。
叶戚霜恶狠狠瞪了古安然一眼。
一口咬掉了仙鹤的头。
“咖嚓咖嚓”。
看得雪儿与老人都是脖子一缩。
叶戚霜知道古安然说让她付，便真的是她来了，继续啃着，手伸向腰间的乾坤袋。
空空落落。
哪来的乾坤袋？
“啊，肯定是刚刚那个小孩子！
趁着撞我，把我的乾坤袋拿走了！”
古安然皱了皱眉。
不对······
丫头的反应不是一个被窃之人有的，似乎······还有一些兴奋过头了。
“戚霜，乾坤袋不见了，你怎么这么高兴？”
叶戚霜嘿嘿一笑。
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古安然扶额，觉得好笑。
本来打算给戚霜一个教训的。
也罢，小姑娘有这个警惕是件好事。
那个乾坤袋，怕不是空的。
真正的东西都放在储物戒指里。
叶戚霜拿出几枚铜币给了老人。
虽说老人看着小姑娘们高兴，不打算收，无奈古安然坚持，只得收下了。
远远目送，静候下一人的打搅。
老人巴不得更多人打搅他。
古安然见丫头啃得欢，问道：
“戚霜，还要拿回乾坤袋吗？”
叶戚霜嘴里满满当当。
呜噜呜噜的，也没说清。
替她擦去糖霜，古安然有些无奈。
“吃这么急，又没人抢你的。”
好不容易等嘴里的糖化开，小丫头砸吧下嘴，摇头晃脑，模仿着古安然平日里的高深。
“那当然要追，顺便好好教训下他。
别人的东西轻易拿不得。”
古安然的气质是自然而然的。
丫头这一模仿，倒有些滑稽。
“成吧。”
早在先前，那隐身的仙鹤便紧紧跟到那个少年身后了，一路走走停停，居然找到一条幽深的巷子。
“找到了。
我们走吧。”
再不去找，那少年没准要骂戚霜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