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安然打量着四周。
四周草地被人潮所淹没了。
一点儿也看不出绿意。
只有无尽的人,人,人,还能隐隐约约听到草儿们发出的痛苦呜咽,以及着实不堪重负的哀嚎。
小姑娘只能在心底双手合十。
没办法嘛。
毕竟,她也待在草地上。
不过她周围的小草小花似乎挺欢迎她的。
尖尖往她身上蹭。
花瓣往她身上落。
小姑娘整个人都香香的。
被青草香味与鲜花香味包裹。
兴许是因为手上的木镯,花草们总是对她抱有最大的善意。
经过了几日的折磨与古家兄弟姐妹的摧残,集会终是开始了。
不可谓不多灾多难。
灵石就赔偿了好几万。
一下子掏空了古安平的腰包。
说到古安平。
古安然远眺古家所在,果然如她所料,小弟被一大帮子莺莺燕燕,各有千秋的女孩子包围啦。
安平生得英俊,待人又亲和。
肯定有很多人中意。
至于为何无人去寻古安绝嘛······
哥哥一脸严肃,不怒自威的模样已经吓到了许多人。
再有,便是只会对他身边的少女展露出的温柔目光。
都是聪明人,也不忍心打扰人家。
这么一来,安平可就遭殃喽。
轻轻一笑。
古安然不顾他投来的求救目光。
略微摆弄下身子,让自己在轮椅中缩得更舒服些,芊芊玉手拿起一旁水灵灵大荔枝,剥开壳,放到嘴中。
这么远,怎么救呀。
让小弟感受感受也好。
来集会肯定要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但是!
荔枝好甜!
古安然鼓着小嘴,露出幸福的神色。
果然来南国,还是要品尝夏日的荔枝的。
只是小姑娘不知道呀。
如此秀丽的人儿又怎不会吸引他人的目光呢,小姑娘不经意间展露的风情,已让许许多多公子哥丢了魂。
古安然可不在意。
她也看不上他们嘛。
从他们手中拿着扇子装模作样的那一刹那,他们便已经输了。
要不干脆寻个机会,对外宣称自己想找女孩子作伴侣?
古安然脑袋瓜里升起了危险的想法。
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有些阴恻恻的。
如此,会少许多烦恼吧。
不会有人再找上来提亲了。
天晓得古安然已经拒绝了多少人。
每一次拒绝,都是一位少年的梦碎。
“大师姐······
寻风上去了······”
东方燕回无奈地提醒古安然,把小姑娘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神,慌慌张张地端正了坐姿,咳了两声。
高冷的大师姐形象还是要维持的。
以羽扇遮挡烈日,古安然身体前倾,眯起眼。
她没看懂李寻风在做什么。
昨日夜里李寻风突然来了。
说想借一把古琴,明天用。
气得小姑娘险些没跳起来给他脑袋来一下。
明知道要比乐,自己却不备器,这不是气人是什么?
心一软,还是给了。
古安然十根手指上的戒指里好东西可不少,用了这么久也不见用完。
再看李寻风。
少年盘坐场中。
双手搭在古琴之上。
天公作美,今日无雨,却有微风阵阵,吹起少年的发丝,吹动少年的长袍,不禁感慨,好一个俏儿郎。
可等候许久,也不见他有何动静。
古安然放下遮阳的羽扇,微微扇着风。
少年的动静,她不懂呵。
“燕回,他在做什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
“嗯?”
古安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四处打量,却发现周围有着许多仿佛沉静其中的人。
是她不懂音律了吗?
怎么一个音都听不到?
东方燕回掩面,面色通红。
“寻风上场前说,他演奏的曲儿名字叫做‘此时无声胜有声’,只有头脑聪慧,修为高强的人才能听到······”
古安然摇羽扇的手顿住。
惊奇地看向了场中镇定自若的李寻风。
好家伙,以前怎不知少年骨骼如此惊奇?
简直天纵奇才。
能够把浑水摸鱼,滥竽充数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只此一家。
突然有些好奇小姨妈的感想。
毕竟是小姨妈也是评判者之一。
古安然悄悄看向了幽易婉。
却见她不住地在自己与李寻风之间来回大量,嘴角抽搐,满头黑线,身边是一只断成两截的毛笔。
可怜毛笔,出师未捷身先死。
朝辞白帝,一笔未成命已殁。
这只笔是一间名叫“白帝”的铺子做的,远近闻名,白日刚刚送至幽家。
幽易婉见小姑娘看向自己。
口微张,缓缓说了几个字。
没出声,好歹能看出口型来。
“你教的?”
古安然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自创的。”
合鸟宗有这么一批宝才,真是捡到鬼了!
总算等到李寻风悠悠起了身,抱起古琴,向着四周鞠躬致意,刹那间,掌声雷动,落泪者四处可见。
古安然秀手轻颤。
已经开始盘算起如何教训他了。
无他,忒丢人。
古安然忽地后悔起以合鸟宗大师姐的身份参与了。
叹了口气,看向身后的左丘宁。
左丘宁浑身一颤,只觉得被一股极度冰寒的目光笼罩,大气不敢喘一下。
“左师弟,你敢像李师弟那样。
回去有你们好看的。”
等回了合鸟宗。
古安然寻思着去和叶青风说一说。
不能只注意弟子们的修练。
更要关切师弟师门的情操。
想着想着,李寻风回到了古安然身边。
“大师姐你看,总算没在所有人面前把脸丢尽,这般掌声着实把我惊到了,随手施为竟也能有欢呼。”
东方燕回掐了他一把。
少年才看到大师姐的面色不好看。
古安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的确没在所有人面前丢脸。
还有一帮子瞎起哄的呢。
古安然神色肃穆,郑重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辛苦了。”
指他往后的宗门生涯。
除了帝王心术,训练敖煌的那一套都可以用来教训师弟们。
李寻风嘴角抽了抽,大师姐这种模样一般是有人要倒霉。
如今看来······似乎要倒霉的是他?
话语间,左丘宁重重叹息,斗笠掩住如刀锋般的锐利面容,一步一步缓缓走入场中。
不时听得有人窃窃私语。
显然方才李寻风的“曲调”带给他们极大的震撼。
长长吐出一口气,低沉的声音从口中而出。
“在下不通音律。
只能为此‘别有幽愁暗恨生’,望各位前辈莫怪,莫怪。”
古安然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哥俩摆明一丘之貉。
左丘宁承认得如此之快?
却见左丘宁扎下马步,深深吸气,隐约看见他嘟起一张嘴,便是一道长音自口中传出,激起鸡皮疙瘩一片。
“嘘——”
口哨啊?
古安然目瞪口呆。
双拳捏得咯啦作响。
难怪起了个名字,叫做“别有幽愁暗恨生”呵。
这草地上方圆几里也没个排忧解难的地方。
但人总有三急嘛。
左丘宁这么一来,生生把人之常情给急出来了,当真是痛苦得很,恨恨看向合鸟宗的方向。
李寻风咽了口唾沫,拍了拍轮椅。
“大师姐,大势不妙啊······”
许久不见有人回应。
“大师姐?”
看向轮椅,不见踪影。
小姑娘早逃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