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寻了个幽静的地儿。
这是一片天然的小池塘。
并非大师姐挖出来的。
她喂养后山的鸡时。
巧之又巧发现的。
真的很巧,很巧。
那日叶青雨寻她,说有事希望她帮忙。
却在后来改了主意,把叶师姐抓取当了苦力。
她去帮忙一事也便不了了之了,本来都推掉了所有的事情的······
虽说后来知晓,是师母见她辛苦。
想方设法给她放了个假。
但她真正闲了下来。
却不知做什么了。
思来想去,干脆去后山喂鸡。
而那群鸡也不知犯了什么病,一只都不听她的话,也不肯好好吃饭,愣是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逍遥得很。
气得少女银牙紧咬。
决心抓一只给料理了。
姑且算是杀鸡儆猴吧。
她盯上了那只最肥美的鸡。
人家磨刀霍霍向猪羊,她举三尺青锋为斩鸡。
那只鸡似乎察觉到了浓厚到凝为实质的杀气,忙不迭逃走了。
这一跑,便是半日之久。
直至悠悠落下一抹斜阳。
直至悄悄攀上一缕残月。
她终是没能抓到它。
却在后山迷了路。
这才想起,大师姐曾告诉过他们,后山中除却常去之地,布满了她实验的阵法。
虽说死人是不可能的,顶多会在迷阵中弯弯绕绕个十天半月。
最终昏迷,随后被小姑娘捞出来而已。
听着也挺丢人的。
她不免心慌意乱起来。
左顾右盼良久,也没能找到回去的路。
可俗言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的视线中,忽地出现了些许光点,一如漫天的繁星。
这是希望。
比热茶壶还暖。
令少女心中泛起涟漪。
兴许,这是她出去的唯一道路。
事实却总是使人失望。
这是一片池塘。
她分外无奈,干脆寻了棵树,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无事可做,心神晃荡,她不自觉地看向了这片无人问津的池塘。
忽觉其止若明镜,通透异常。
往来游鱼,嬉戏其中。
三两成群,悠然自得。
不时落叶飘下。
被鱼儿轻啄。
落叶打了个旋儿,觉得身体痒痒,随着轻笑的风儿,缓缓地,慢慢地,向下游去了。
了无烦恼,心中自在。
她心中有所明悟。
登时破境,迈入元婴。
灵气的储备早超过了,只是心境未到。
待她醒来时,古安然正安坐轮椅。
摇着羽扇,读着厚厚一本书。
见她醒来,温柔一笑。
令得她满面通红,不禁将脑袋埋到被子里去啦。
所以说,最终还是大师姐发现她失踪许久,把她从阵里给捞回来了吗······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她还记得大师姐的笑容。
比春日微风更温柔,更和煦。
是的,和她此时眼前的神情一模一样。
“大晚上的,一个人躲这里?”
古安然以扇柄轻敲她的脑袋。
她立刻蹲下,直呼疼痛。
嘴角却是一抹止不住的笑。
到头来,还是她先破功。
“倒是大师姐,我都没和你提起过,怎会知晓我在此处?”
古安然以食指抵住下巴,故作思索状,不时朝着她的小师妹瞥去。
她眨了眨眼,噗嗤一笑。
大师姐的那些小心思。
再清楚不过啦。
“我的好师姐,你就告诉我嘛。”
她一把抱住了古安然的臂膀,脑袋靠在小姑娘的肩上,狠狠撒了一会儿娇。
脑袋瓜中想的,却与她的行为风马牛不相及。
大师姐的白发有股好闻的味道······
会很让人安心。
古安然骄傲地挺起胸膛。
小小的虚荣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整座太极峰都在我的庇护之下,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躲不过的,要知道燕回你去了哪,岂不是轻而易举?”
“嗯······”
她愣了愣,失落地应了声。
东方燕回很失望,相当失望!
还以为古安然通过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推理,才猜出来的。
古安然似是没能察觉少女肉眼可见的不满,羽扇掩面,笑出了声。
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光亮。
其实很好猜到的。
东方燕回很坚强。
有心事不会与人说。
如此一来,便只能寻个地儿。
一个人在那里自闭。
那地儿得没人知道。
还要足够幽静。
如此一来,东方燕回会跑到哪去,古安然掰掰小脚丫都能想得到,不算什么难题。
东方燕回心底暗暗发誓,决定一炷香的时间不去理睬这位屑师姐了。
可这一柱香的时间,她又该做些什么呢······
如此想着,便在湖边坐了下来。
见月华下的湖水波光粼粼。
鼓起俏脸,升起玩乐的心。
反正只有大师姐在。
少女想做便做,利落地脱下鞋,露出一对玉足,脚踝上红线系着的铃铛叮咚作响,与夏虫们的欢呼声交相辉映。
小心地摘下铃铛。
少女便不再犹豫。
玉足刹那间入了水。
将原本平静的水面打破。
冰凉的池水令得少女一个抖机灵。
习惯过后,又咯咯笑了起来。
仿佛银铃般清脆。
似是烦恼随着破碎的湖面一并消去了。
池中的鱼是古安然养的,常年吃着灵药,亦有了些灵智。
被东方燕回打扰美梦,它们可是很不满的。
却听闻少女欢乐的笑声。
很轻易地被快乐感染。
围绕着她,跳起了舞。
时不时啄一下她的脚。
痒痒的,慌得她连忙抬起脚,又觉得好玩儿,伸入池子中任由它们啄去了。
古安然悄悄地望着这一切,合上了眼,感受晚风吹拂面庞。
东方燕回在逃避。
她能感受的到的。
“燕回,有我呢。”
少女的笑意戛然而止。
东方燕回停下逗弄鱼儿们的玉足,怔怔地抬起头,在与古安然平静的视线的对碰中败下阵来,目光躲闪着不肯看她。
惹得古安然苦笑连连。
拍拍她的脑袋,望向夜空。
“我若不问你,怕不是第二日就不见了人。
寻风只能在你的床头找到一封信,然后惊慌失措地找我。
再往后,便是我火急火燎地去找你。”
古安然挑起一抹莫名的笑。
反观东方燕回,却是急忙捂住了袖口。
不让已写好的信从袖中掉落。
大师姐什么都知道。
那还隐瞒什么哟。
犹犹豫豫许久,万般的无奈化作一声长叹。
“我要回去了······
父亲命令我回去。
当年的指腹为婚,终究是逃不开。”
古安然轻摇羽扇的手一顿,皱起了好看的眉。
怎么最近她老是要去处理这些谈婚论嫁的事请?
“以那什么阁的势力,为何会有指腹为婚这般不明智的举措?”
话本中会有这种情节,多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俩的妻子同时有了身孕,便一拍即合,若一男一女则可成婚。
都是假的。
太过不明智了。
孩子们的意愿不提。
若谁家子女不学无术。
岂不是害了自己的孩儿。
况且,东方燕回背后的势力,更不会让她的父亲做出此等举措。
东方燕回缓缓摇头,却倏地察觉到古安然的话语,顿时一惊。
“大师姐你怎么知道的?”
“你姓东方,阁主姓东方。
如你所见,就这么简单。”
古安然记不住那阁的名字。
少女悠然,伸了个懒腰,勾勒出她略显消瘦的身躯,一歪脑袋,微微一笑。
“那什么阁在哪?我陪你去一趟。”
东方燕回一时语塞,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前些年搬去北域了。”
古安然笑容一顿,不禁翻了个白眼,端的是风情万种。
也罢,出来好些年了。
是时候回家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