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雷打的

作者:赵十 更新时间:2020/4/25 1:12:50 字数:5675

响午过后没多久,老天爷就开始沉着一张脸,随着几阵大风吹过,淅沥沥的小雨便降在龙虎山上一座规模中等的道观上,拍打着道观上的瓦片激起一片片水雾。

被称为九阳观的道观内,一位倚在蒲团上打盹的白发老人在被杂噪的雨声吵醒后缓缓的从蒲团上爬起,然后慢悠悠的用手杵着身旁的拐杖站了起来。白发老人起来后先是缓缓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又慢吞吞的伸了个和他这个年纪极度不符合的大幅度懒腰。老人看了眼贴在墙上纸历,泛黄的纸张上以俊秀的笔迹写着:元历七十三年四月七

老人嘴里小声喃喃道:“已经建国七十三年了嘛...”一边说着老人一边转了一下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发酸的腰,伴随着清脆的咔擦声和呻吟声,一位年纪幼小长相清秀的道士撑着伞从正门快步走来。

“师傅,您怎么又跑到灵清殿睡觉了,会着凉的。”年幼俊秀的道士一边说着一边抖着伞上的雨水。

被小道士称为师傅的老人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手指了指腰委屈道:“大春,我的腰闪到了。”被老人叫着名字的小道士听到这句话后,又把抖好雨水的伞又打了开来,说道:“那我去卢师伯哪里取些膏药,师傅您不要再乱跑了。”

本想拒绝一番好意的老人对上了年轻小道士充满关切的双眼后,欣慰的摇了摇头说:“唉,早去早回,别在路上耽搁太久。”

“好的,师傅。我知道了。”被老人叮嘱的年幼道士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撑伞向雨中跑去。直到年幼道士的身影消失在老人的目光,老人忍着腰疼慢慢走出灵清殿,来到了正阳观里唯一一尊香炉前。雨水很快便淋湿了老人的衣服,不过老人对此似乎并不在意。看着与周围干净环境格格不入的旧炉鼎,老人苦笑着用手拍了拍被雨冲刷干净的炉鼎,浑浊的眼神里透着一些光泽,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老人向后撤了一个身位,随即左脚向前方撤了一步做了个虚步,紧跟着一起动的左手缓缓由下而上至老人的胸前,而右手则是呈柳叶掌牢牢架在腰间。架好了龙虎山独有的六极式的起手势后,老人猛地一下伸出左手推向面前这尊将近千斤重的炉鼎,伴随着一声闷响声后炉鼎竟向后平移了一个身位。

如果有人看见这一幕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晃动一个千斤炉鼎或许没有什么能吹牛皮的资本,但也足够常人惊讶了,可如果推动前斤炉鼎就不一样了。在这个能够推动千斤重炉鼎的人不过堪堪几人的江湖,突然冒出一个能推动千钧炉鼎的高手,这足以将天下武评改写一次。

老人推开炉鼎后从腰间摸索出了一柄形状如燕子质地轻盈的翠玉钥匙,在望向推开炉鼎后露出的一块凸起青砖后,突然脚踩了上去。随着咔咔的崩裂声,碎裂后的青砖露出了一个长满青苔的钥匙孔,老人弯下腰将钥匙插入孔中便向后退了一步。随着钥匙的插入,以钥匙控为中心的青砖开始不断转动,转动了约莫好一会儿后老人面前的青砖地又开始以圆形为图案开始破碎,在青砖碎裂成一个圆形后停止了运作。

看到这里,老人忽然抬起右脚向地上踩去,被震起的碎砖掺杂着雨水又被老人一挥手丢到了道观外。打扫干净的地面上出现了奇特的阵法,老人看到这里走到了阵法上方,踩了一脚凸起来的石块后,阵法中心缓缓伸出一柄长约三尺的破旧木盒。老人慢步走到木盒前,伸出一只手把木盒拔了起来,多年不见天日的木盒上积满了灰尘和裂缝,老人又从袖子中掏出一块手帕顺势借着雨水用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木盒,擦拭干净后的木盒露出了上等紫檀木才会显露的润滑光泽。

老人伸出一只手将擦拭干净的木盒横放于身前,随后又抽出一只手打开木盒。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柄通体幽绿的细剑,剑脊上刻制的海棠花纹路和剑柄上缠绕的一串菩提不难看出这是一柄女子剑。

老人拿起剑后顺手丢掉了价值不菲的紫檀木盒,随后拿起这柄通体幽绿的女子剑对着刚才被推开的千钧炉鼎轻轻一劈。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重达千钧的炉鼎霎时间碎成铁块重重落在地上,炉鼎内没有容身之处的香灰很快便被将地上流动的雨水拦截了下来。轻描淡写挥完一剑的老人转过身去慢吞吞的走向灵宫殿内,且落在身上的雨水也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快速烘干。走了一会后,快走到灵宫殿正门的老人转过身子对着正阳观正门静静说道:“出来吧,不用再躲了。男人就应该大大方方的。”而后便有一位身穿绿袍的白净男子从灵宫殿内走出,背对着绿袍男子的老人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感知错了吗。没有气”

对此并不在意的绿袍男子先是对老人抱拳行了一个礼,随后开口道:“在下拜剑山庄庄主傅悲雷,特奉家父遗命于今日前来此处借剑三年,望姜天师慷慨解...”话音未落被绿袍男子称为姜天师的打断,只见老人用带着略带悲伤的嗓音轻声反道:“你爹傅涯已经走了吗?”自称傅悲雷的男子行完礼后站直身子答道:“回前辈,家父于一年前于家中安然离世。喜丧。”

姜姓老人点了点头道:“你爹这一生太过颠簸,最后能善终算是好事。可这剑不能借,毕竟我能留给我这徒弟的也就这一把剑算是贵重了。”自称傅悲雷的绿袍男子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块精致玉盒一边说道:“老前辈的心思我能理解。我这里有剑门十六将可以与老前辈交换绿琉剑”

姜老道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剑门十六将可是你爹耗费了八年才锻造出的法器,怎么能说送就送?”

傅悲雷愣了一下说道:“老前辈,我没说要送,我的意思是我用我这剑门十六将交换前辈手中的绿琉剑。”

姜老道转过身对着傅悲雷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说过我不会收你剑门十六将的,你快快离去吧。我的小徒弟最怕见到生人了。”

“前辈,我的意思是...”

姜老道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真的不会要你的东西的,你快快拿走吧。”

傅悲雷皱了皱眉,又挤出来了一张笑脸继续说道:“老前辈,我是...”

姜老道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都说了不要你的东西,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明白呢,要是没有事就赶紧走吧。”

傅悲雷深吸了一口气道:“前辈既然非要装糊涂,那就恕晚辈无礼了。”

说完后傅悲雷打开精致玉盒,揭开玉盒的一瞬间立刻从里面陆续飞出十六道黑影刺向姜姓老人。从一开始就对着傅悲雷的姜姓天师,在十六道黑影出盒的一瞬间对着傅悲雷所在的位置刺出一剑。随着一声巨响,这座龙虎山建工久远的灵清殿正门刹那间被毁去大半,被剑气逼退三里傅悲雷大声道:“多谢前辈留手。不愧为绿琉剑,小辈佩服。”刺完一剑的姜姓天师收回剑势笑着回道:“这不是剑的问题,我换一柄剑一样可以击退你。你还有什么杀招都亮出来吧,我也想看看现在的拜剑山庄有没有多少长进。”

听到这话后傅悲雷闭上双眼再次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道:“那前辈可要小心了。”傅悲雷左手捏了剑决个收回了十六炳小巧精致的短剑后将它们依次在身前一一列开,又将另一只手作剑指伸向天空道:“引雷!”

伴随着震耳的轰隆声,天空中以傅悲雷为中心开始聚集大量的乌云。只见一道道银白色的闪电在乌云中划过,劈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在二人头顶响起。傅悲雷右手的剑指向下一勾,又挥动了整条手臂甩向十六炳短剑。

傅悲雷愤怒的嘶吼道:“注雷!”

伴随着傅悲雷的嘶吼声,乌云中成百上千的闪电如一条条银蛇向傅悲雷面前的十六炳短剑不断注入。十六炳短剑在吸收了闪电后便涌现出电弧不断地抽打剑体发出霍擦声。

“老前辈,你可敢接我这一剑?!”

姜老道望着傅悲雷焦黑的右手道:“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却连你爹的雷咒决都学会了。虽然不如你爹那般炉火纯青但也算是不错了。”

傅悲雷道:“前辈见多识广竟然能认出咒雷决,小辈佩服。不过话说回来,前辈如果能接下我这一招我就此回府,绝不继续叨扰前辈。如果不敢接下这一招小辈就厚颜借走绿琉剑三年。如何?”

姜老道抚须笑道:“这话换你爹来说还差不多。你还太嫩了。”

傅悲雷道:“前辈既然如此,那小辈可就不客气了!”说完十六炳短剑瞬间射出八柄刺向姜老道,而剩下八柄短剑做扇形绕于傅悲雷背后。姜老道望着八柄向自己刺来的短剑,不再抚须,将绿琉剑插入地上。深吸一口气,随即气息一凝八柄短剑分别距离姜老道额头、丹田、耳门、风池等八处死穴半尺,再也无法刺入分毫。

姜老道站在原地分毫未动,但是以姜老道为中心的周边大地开始寸寸龟裂。姜老道伸出一只手掌对着傅悲雷用力一握,一声闷响先是从傅悲雷身体传来,随后一口殷红的鲜血又从傅悲雷口中吐了出来。

“你输了,小子。”

说完姜姓天师用手夹着距离额头只有几寸的一柄灵巧袖剑向傅悲雷甩去,这是刚才用“气”击伤傅悲雷那段空挡偷偷偷袭的一柄短剑。自知不敌的傅悲雷打开玉盒,被姜姓天师甩过来的飞剑恰好不偏不倚的镶入玉盒中的十六道凹槽中的一道,随后余下接近姜姓天师身体各位位置的七道飞剑皆从姜姓天师身旁飞回玉盒。傅悲雷收起玉盒,对姜姓天师弯腰行礼道:“小辈自知不敌老前辈,可如今拜剑山庄已如海上残舟摇摇欲坠,小辈恳求老前辈能将绿琉剑借于小辈以救山庄。”姜姓天师一边听一边收起了剑,随后找了个台阶坐下,慢悠悠的开口问道:“其他门派难道没人愿意出手帮你拜剑山庄?”

傅悲雷答道:“回前辈。他们那些宗门听到与大魔门为敌后都对山庄如过山之虎一般避嫌。小辈无奈之下想起了父亲离世前留下的两个应急锦囊,山庄危急之时可打开一个,于是小辈情急之下打开了锦囊。”姜姓天师又笑问道:“那你就真打开了一个?”

“并不是,前辈。开了两个。”

“你倒是实诚,另一个锦囊说了什么?”

“家父之令,不可告知。望前辈海涵。”

姜姓天师对站在雨中的傅悲雷招了招手道:“你也进来避避雨吧,别着凉了。”

听到这句话的傅悲雷依旧在雨中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开口道:“恳求前辈借剑三年。”姜姓天师揉了揉腰说道:“你跟你爹一个脾气。过来陪我坐会儿,说不定我一高兴兴许就借你了。”

傅悲雷听到后不再行礼,几个呼吸间便走到了姜姓天师的身旁,随后在距离姜姓天师两个身位的距离坐下。和老天师一起看雨的傅悲雷说道:“前辈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小辈对于所知道的绝不隐瞒。当然,这也包括《澄净剑法》”《澄净剑法》是傅家成为武林六大家的绝世武学之一,传男不传女,且配合《怀心决》才可修炼至大成。寻常人只知道《澄净剑法》却不知《怀心决》,即便有人侥幸偷学《澄净剑法》,没有《怀心决》的配合,这些侥幸的武夫也只能摸到门槛。所以傅家对于《澄净剑法》是否被人翻看过,是否被人偷学一向不关心。

已经做好了被问《澄净剑法》如何修炼的傅悲雷显得自在从容,或许这就是无能为力改变的现状,打又打不过,只能拿出自己能拿出手的东西交换。两个人就这么听着雨声坐了一会儿,突然老人开口说道:“你今年多大了?”没想到老人会问这一出的傅悲雷在傻了几秒后答道:“回前辈,今年二十有一。”老人继续问道:“有没有娶妻生子阿?”傅悲雷有些疑惑的回答道:“家业繁重,还未有结婚生子之意。”老人似乎来了精神,说话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大了几分,道:“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道姑?”不知道身旁这位老葫芦卖什么药的傅悲雷红着脸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还未打算娶妻生子。”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几句家里长家里短。

四月份的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停后的道观里开始冒出一些绿芽。姜姓天师站起身子道:“不聊了,你这么多的家务事我听着就头疼。”傅悲雷见眼前这位老天师站起身后便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姜姓天师杵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捡回的拐杖走到道观门前,看着不久前冒着雨说去卢师伯那里取膏药的憨傻徒弟向自己跑来,背着傅悲雷说道:“剑先借你十年。我什么都不要。”听到老人愿意借剑的消息,傅悲雷立刻弯腰作揖。还未等傅悲雷开口道谢,老人又继续说:“不过到时候去取剑的就不是我,而是我徒弟。到时候你和他打一架。”傅悲雷听到后思考了一会后沉声道:“是否需要晚辈落败?”傅悲雷觉得眼前这位老天师应该是想让他的小徒弟在众人面前打败自己,好方便他这个小徒弟日后行走江湖,或者是让龙虎山一脉名声大噪。对于只想拯救家业的傅悲雷来说,让他在晚辈面前落败,不算什么。老人继续开口道:“到时候你使出全力就行。要是他赢了,你就把剑给他;他输了,那剑你就自己留着用。”意料之外的答案再次让傅悲雷感到疑惑,这位年纪轻轻便继承了拜剑山庄的庄主心想道:老天师做事方式真是奇特。

姜姓天师把玉辞剑丢给傅悲雷后又丢掉拐杖,随后慢慢杵着拐杖走向了快步向他跑来的小徒弟。望着抱着满身淤泥的小徒弟的姜老道,傅悲雷怎么都不能将眼前这位老天师和刚才一出手就毁掉了半个道观的高手联想不到一起去。姜姓天师对着小徒弟一边笑呵呵地说着一边牵着手走进道观,走进被毁的七七八八的道观对着已经拿起绿琉剑的傅悲雷道:“诺,这个就是刚才师傅说的傅哥哥,等大春长大后就去找他要剑。”被老天师抱在怀中的俊秀孩童开口答道:“好~”

然后对着傅悲雷问道:“那傅哥哥真的会带大春去吃香菇面吗?”被孩童这么一问的傅悲雷先是愣了一会,随机反应过来笑着回道:“傅哥哥一定带大春去吃。”说完掏出了之前藏在袖中的玉盒,在老天师的极力推脱下塞给了年龄尚幼的姜大春手中。“前辈借剑之恩,小辈无以为报。小辈自知前辈看不上俗世物品,唯独这十六柄飞剑算是值些银钱,我与大春弟弟一见如故,今日便赠予大春弟弟。日后大春弟弟可凭此飞剑到我拜剑山庄做庄中客,见剑如见我。”姜姓天师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如此,随后便伸手去将那十六炳短剑望自己小徒弟身上扯。

傅悲雷说完后又哭笑不得的对着老天师作了一个揖,随后在姜大春的震撼目光中御剑而飞。

姜姓天师突然对孩童开口问道:“这次怎么去那么久?”抱着玉盒的年幼的孩童开口道:“还不是怪卢师伯偷偷做的炖鸡,实在太香了我吃了两根鸡腿才这么晚来。”

“大春,那师父问你,给我取的药呢?”

“唉呀!光顾着吃鸡我给忘了!”

听到这里姜姓天师大声笑道:“不怪大春,要怪就怪卢师伯,竟然炖鸡诱惑我们家的大春。走,我们去找你卢师伯算账去!”

老天师怀中的孩童听到后认真大声叫道:“好!算账去!”

看着孩童稚嫩认真的脸庞,姜姓天师再一次大声笑了起来。

“对了师父。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问吧,师傅什么事都知道。”

“咱们的道观怎么破了个大洞?”

“额......”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阿?”

“师父说那是打雷打的你信不信呐?”

“信”

“那师父你和刚刚御剑飞行的傅哥哥谁厉害?”

“师父说是师父最厉害你信吗?”

被老人抱着孩童把脑袋垫刚刚得到的精致玉盒上面,闭着思考了很久才从嘴里说道:“不信。”

老人尴尬的笑了笑,又试探性的问道:“其实师父本来今天要送你一把剑的,但是被刚才的傅哥哥借走了,你怪不怪师父?”

“师父对大春那么好,才一把剑而已。大春才不怪师父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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