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里传来枪声，以及器皿破碎的声音，当然，还有人类的尖叫。
“发现目标在圣凯诺医院十三层，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啪啪啪啪！
子弹打在墙壁上，这让索菲亚暂时只能在墙后等待时机。只是总有人等不及，比方说远在三个街区外的金发男子。
“塔克，目标貌似在圣凯诺医院。”高尔那英俊的外表显得狰狞，他摸了一下挂在左耳的耳机，顿时上面的指示灯全部亮起。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下令：“十七街区的执法队听着，我是西翁领主麾下十一众的高尔，行动指令权限暗语是‘多兰尼的下午茶’，从现在起，十分钟内立刻撤离十七街区。”
说完这些，他就关掉了耳机，却发现塔克那个中年人正皱眉看着自己。
“高尔，我们收到的情报是白银结社的社员索菲亚出现在圣凯诺医院，那个鬼魂未必在那里，可能是调虎离山的计策。”塔克如是提醒，但他觉得自己有些废话，高尔显然不在乎这个。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是塔克，我需要发泄。他在那里最好，不在那里也无所谓。索菲亚是白银结社的一员，那个杂种又和白银结社有关系，所以他一定会知道我如何折磨死索菲亚的。”高尔将烟头狠狠戳在台子上，然后看向十七区，说道：“塔克，我们走吧。”
“什么？竟然要撤退？！”正打算凭借火力压制逐步接近目标藏身处的执法队成员惊住了，但是他的天职是服从上级命令，既然高尔向整个十七区的执法队下达了这样的命令，那么自己只能遵守。
于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本来陷入枪战的医院突然没有了枪声。有的只是喇叭的警报：十分钟内立刻撤离十七区，所有人员十分钟内立刻撤离十七区。
屏气凝神的中年女人在听到警报后目光一寒，她很清楚这个警报意味着什么。她想要逃离这里，但是她不能，她答应过赵无痕，而且她需要带走那些贵重药品。
啪！
玻璃破碎，英俊的恶魔闯了进来，而索菲亚看到来人却没有惊讶，仿佛已经预料到了。
“果然是十一众，说起来，高尔，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吧？”索菲亚笑了笑，她已经没有年轻时的美貌，可是依然无法遮掩她的魅力。女人的魅力并不都取决于相貌，还和言谈、气质有关。
有人用花朵形容少女，可是花朵不能形容索菲亚，但果实可以。索菲亚就像一颗成熟的果实，她或许没有花朵那般美丽鲜艳，却有自己的特色，那是一种生活的内敛，岁月的积淀。
女人的笑容让高尔停下步子，英俊的恶魔平静地看着前方的金发女子，他不在乎对方举起的双枪，那两把枪在他眼里和玩具没有区别。实际上，他也清楚对方知道这一点。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高尔露出迷人的微笑，他右手指间流窜着蓝色的电流，双眸对着索菲亚，续道：“不会痛苦的，相信我。”
“能和我聊一会儿吗？”
圣凯诺医院地下一层，赵无痕已经搜光了自己能看到的一切药品，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后，他感觉顺畅很多。以前困扰自己的事情，自己现在可以轻松解决。比方说现在，他一记袖里乾坤就可以将瓶瓶罐罐都带走。
透门而出，他看都不看老人被焚烧后留下的灰烬，径直路过。只是他刚上一层，就发现一个中年男人叼着根烟站在不远处。他打量着这个男人，那头红发不像火焰，相反，有些干枯。而他也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咖啡色大衣虽然很整洁，但下巴那混乱生长的胡子却给人一种不修边幅的印象。
“原以为是调虎离山，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此，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要愚蠢，竟然和索菲亚在一个地方。”这个男人正是高尔的同伴塔克，他将嘴里的烟卷吐掉，粗壮的身躯给人一种压迫感，他用有力的手掌握住靠在墙边的战锤，那金属锤头紧贴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赵无痕的目光凝聚到那黑灰色的铁锤，那铁锤看起来很是笨重。对方应该知道一般的枪械对自己是没用的，那么他用铁锤是因为铁锤的威力更高？但是在这个不宽敞的走廊用这样笨重的武器，怎么想都不明智。
“我想你一定认为我的武器不适合在这狭小的空间战斗。”塔克嘴角微微翘起，他没有了在高尔面前的严肃，或者说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
轰！
手起锤落，墙壁仿佛奶酪做的被铁锤的尖角轻易划开，可惜赵无痕不是奶酪。那抡起来虎虎生风的铁锤看似能将敌人砸成肉饼，然而此时此刻却被无形的力量挡住了。
“其实我对你们也有些调查。”赵无痕左手变出一个平光镜的虚影架在鼻梁上，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仿佛头顶的铁锤根本不存在。他认出了男人的身份，在对格列夫搜魂时，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了。“凯尔特西翁城的十一众，精英中的精英，但是说实话，和你们动手我觉得是以大欺小，抱歉，我有些离题了。”
塔克没有说话，他收回锤子，然后更加用力的挥了过去。
“说真的，我确实想过这样的武器在狭小的空间不适合战斗，不过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并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和索菲亚同时出现在这里。”赵无痕根本不在意挥来的锤子，对方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力量是无法攻破自己的防御的。
“不明白什么？”塔克挑了挑眉毛，巨锤发生变化，好似无数机关开启，精密齿轮转动。它不再是巨锤，而是钻头，而且是高速旋转的钻头。
嗡——
巨大的钻头刺向鬼魂，只是依然被无形的力量阻挡，可是塔克没有放弃，钻头的转速愈发快了。
“这件玩具沾染了成千上万人的血，作为煞器确实对鬼魂有震慑作用，可站在你面前的幽灵并非等闲之辈。”赵无痕左手变出一副眼镜的虚影架在鼻梁上，然后歪头一笑。
这一笑让塔克感到莫大的危险，他立刻收起钻头，触动开关，顿时那旋转的钻头变成一个巨大的漆黑盾牌挡在塔克面前。
砰砰砰！
风刃一道接一道打在盾牌上，巨大的力道让塔克节节败退，最后被生生压在墙上苦苦支撑。但是这个结果让赵无痕眉头一皱，停下攻击。
“看来你很有力量，在我印象里，以这个世界人的体质，刚才早该被我的法术震飞出去，五脏六腑碎掉也不无可能。但是你撑了下来，不过说实话，你终究是个凡人，就算身有巨力又如何？”赵无痕的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他现在的样子仿佛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先前你跟我说什么调虎离山？对于弱小的你们需要吗？我来这里就是要引你们来！十一众似乎作威作福很久了，如果我杀死了十一众的成员，不是一种很好的挑衅和威慑吗？”
带着恶魔微笑的鬼魂抬起了右手，一个水球出现在空中，然后轻轻一送，那水球便飘了过去。
“呀啊！”塔克大吼一声冲了过去，那水球看似轻柔，却力如万钧，在被盾牌震散的同时塔克也被挡了下来。
但是，赵无痕周围这次多了几个水球，随着一个淡淡的“去”字出口，一团团水球冲了过去。不过塔克没有放弃，他反而更加勇猛，一步一步接近赵无痕。
“呵呵，勇气可嘉。”虽然是虚影，但平光镜却违反物理规则的反了一下白光，他右手触碰身边的一个水球。
五行道术，水遁。
赵无痕身形消失，不是鬼魂那种电子信号图像般的闪烁，而是仿佛被吸入水球那样。只是赵无痕消失的那一刻，塔克就感到了莫名的危险，那是要被杀死的恐惧。
水花四溅，塔克后方落下的一滴水闪出赵无痕的身影。
“呼风！”赵无痕挥手一喝，顿时十几道风刃飞出，可是塔克还是让盾牌化为一件盔甲将自己裹了起来。
噗！
鲜血喷出，塔克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最后撞倒了一面墙才停下。而他身上的盔甲也化为碎片落了一地。
“十一众之塔克，说实话，你的武器确实很神奇，你的力量也很大，但那只是相对凡人来说，十一众汝排名第十位，而那个黄毛小子排名十一，想必你更有过人之处。”赵无痕走到塔克身边，塔克嘴角仍然溢血，他想要爬起来，可是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别……杀……他……求……”他永远说不出那个“你”字了，因为他已经被一道风刃断绝了声息。
赵无痕转身离开，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喃喃自语了一句：“想不到恶人也会对同伴有感情，人，真是复杂的生物。”
与此同时，高尔与索菲亚正聊着过去的事情。
“还记得我九岁那年，你跟我说，DX3172没有任何危险，没有任何副作用，只要我用了它就可以拯救世界，就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一切。”高尔如是说着，他蓝色的眼瞳映着索菲亚悲伤的脸，他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续道：“这种话，你一直跟我说到十七岁，直到现在，我还是相信你的话，因为我保护到了我想保护的一切。”
“对不起。”中年女士放下了枪，因为举枪没有任何意义，枪械已经被损毁了。自己面对十一众没有任何胜算，十一众每一个都是活着的恶魔。
索菲亚的道歉让高尔收起了笑容，他将烟卷扔到地上，然后用脚碾灭。他一步步走向中年女人，他再次翘起恶魔的微笑：“虽然好几次我差点被DX3172强烈的药性害死，虽然我的味觉因为DX3172而消失，但我确实保护到了我想保护的一切，因为我想保护自己。”
他抓住索菲亚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她没有反抗准备接受结局。
啪！
中年女人被扔出窗外，随着破碎的玻璃从高空坠下，她闭上了眼，这就是结局。
“你做的很好。”
死亡并没有降临，她睁开眼，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但是并没有因为自由落体运动而摔得四分五裂。她看到了他，格列夫口中的神之导师正站在自己身边，微笑地看着自己。
噼啪！
手臂粗的电流从天而降，但是却被透明的结界挡了下来。
“高尔，又见面了，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赵无痕。”赵无痕看着天上的金发男子，他对对方也报以恶魔般的微笑。
“现在知道了，塔克是你杀的吧？”
“看来你已经知道你的同伴已经死了。你想要为他报仇吗？”赵无痕冲天而起，与高尔隔空相望。
他看到高尔的眼神变得犀利，于是笑的更开心了：“不错哦，这眼神不错哦，但是，少年啊，如果死在这里就毫无意义了。你应该很清楚你不是我的对手，留你性命是让你替我向你的主子捎句话。”
“杂种。”
砰！
空气传来爆炸声，高尔倒飞出去，撞倒了三道墙才停下来。而赵无痕放下抬起的左手，身形一闪，来到他面前。赵无痕扶了扶眼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告诉凯尔特·西翁，如果不放谷语枫，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赵无痕转身离开，但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微微回头再次露出恶魔的微笑：“当然，如果十一众要来挑战我自然可以，只是我要声明一点，我和谷语枫不一样，我不会顾忌太多。”
话音刚落，在高尔凶狠的眼神下，那个名为赵无痕的恶魔随风而逝，没了踪影。
“高尔，虽然你没有味觉，尝不到味道，可是相信我，这里的拉面很不错的。”红发男子吸了一口面条，朝着不耐烦的少年笑着。
“喂，你这小子摆什么臭脸啊，就算觉得吃饭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但你不想像一个正常人生活吗？”塔克拍了一下少年的脑袋，哈哈大笑起来：“别想那个鬼魂了，人外有人，我们十一众放在整个摩多也不是最强的。”
“塔克，我好久没有死亡的恐惧了。”
“死亡？我们这样的恶党或许死才是结局，或许才是解脱。不要想这些了。”
这是两个小时前高尔和塔克一起就餐时的场景，只是高尔没有想到那是他们最后一起就餐。是的，他只和塔克一起吃饭。他不放心别人，因为没有味觉，总会有人往他的饭菜偷偷加很多盐，甚至因此让他住院。他讨厌十一众，他位于十一众的末端，总是被别的成员捉弄。弱肉强食，即使他在别人眼里是多么风光，可面对更强者也只能是一只老鼠。
这么多年，他没有朋友，他不信任任何人。真的吗？
高尔这样问自己，他嘴角溢血。
我不相信塔克，即使每次作战他总会在恰当的时机给予我帮助。
我不认同塔克，即使只有他不会捉弄我，即使……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手机，打开了未读信息，那是早上塔克发给自己的。
即使只有他还记得我的的生日……
温热的透明液体打湿了手机屏幕。
此时此刻，无人的巷子里，赵无痕看着索菲亚挑选自己从个人空间里拿出来的药物。
“挑出我们需要的，有害的药剂不要，我们不需要生化武器。”赵无痕如是叮嘱。
“是。”索菲亚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以前的惶恐。
赵无痕并没有问她和高尔的关系，没有问她的过去。在他与塔克打斗时，其实自己一直放出一丝神识观察他们，他们的对话自然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
“有些事情没有探究的价值。”赵无痕心里这样想的。
这个世界和自己没有关系，自己所要做的只是完成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