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凉寡情无义,认出了江卓还把他拒之门外。
她关上了门,只留下江卓一个人站在门外,在风中思考人生。
江卓惊了,彻底惊了。
他觉得但凡南景凉是个人,也不至于这样吧?
要说她没有认出江卓,真以为江卓是个推销员,那还好,至少双方脸上都还挂得住面子。
可这个混蛋,她偏偏是认出了江卓,想起了童年的记忆,还拒人千里。
仿佛小时候吵着闹着要江卓抱抱,差点和江沁釉打起来的那个小丫头,不是她一样。
即便是前世长成后的成熟南景凉,她见了江卓还甜甜地喊一声“师兄~”呢。
虽然江卓心里明白,那家伙多半是虚情假意,因为成熟后的南景凉像只老狐狸一样,说一句话带三句假。
可现在,江卓想,就南景凉现在这态度,还不如虚情假意来得好呢。
江卓把大包小包卸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快哭了。
说实话,貌似这是他第一次在女生面前吃闭门羹。
江卓很记仇,他已经在心里默默写下了休书,不再认南景凉这个冷漠的小老婆。
——五月二号,我被小老婆南景凉关在了门外。睚眦之怨,无不报复,这个仇,我江卓记下了。
有了比较才会有计较。
江卓突然觉得,天天尾随在他身后甜甜喊着“江卓同学,江卓同学”的林小淼女侠,简直就是个天使!
林小淼,复活!
南景凉丝毫不知道江卓已经在自己家门口抱着膝盖自闭起来,她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回餐桌,重新抱起了摆在桌子上的碗筷。
少女一言不语,只是低头吃菜吃饭。
明明是她刚才和江卓说急着回去吃饭的,但真上了餐桌,她又只是端起饭碗,百无聊赖地用筷子一粒一粒地夹起饭米粒,数起了珍珠。
南景凉鼓着一边腮帮子,心不在焉的模样。
看得出来,此时她心中正生着闷气。
江卓也是倒霉,正巧撞在了枪口上。
也不知道少年得知了这一点,会不会悲怆地哭出来。
“小景凉,刚才门外敲门的是谁啊?”
“......”
南景凉对面,还坐着一个老人。老人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然后放在了少女的饭碗中。
如果江卓你看见了这位老人,一定会激动地跳起来。因为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卓心心念念的恩师南岑瑜。
可是南景凉似乎并不乐意,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红烧肉,最后“哼”了一声,重新挑回了南岑瑜的碗中。
南岑瑜苦笑,他不知道今天自己犯了什么错,怎么得罪了小孙女。
从今天早上开始,南景凉就对他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态度。
就像刚才他好心好意把碟中仅有的几块肉夹给南景凉吃,对方却毫不领情,反而愈加生气起来。
南景凉说:“南老头,别忘了我还在和你吵架呢,别摆出一副很熟的模样。”
如果是南景凉小的时候说出这句话,南岑瑜早就拿起藤条赶得她满屋子逃窜。
可现在,眼瞅着自家孙女越长越大,一不注意已经出落成一个水灵的大姑娘,南老先生再也下不了手。
他人也老了,少了年轻时候的锐气和傲气,对仅有的这个孙女,现在只剩下了疼爱。
遥想,南岑瑜刚刚认识江厚德的时候,才刚刚五十,仍是锐利的剑,锐利的眼。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和看起来像个怪人的江厚德交朋友。
江厚德那时的样子确实很奇怪,他鼻青脸肿,腿断了一条,却拄着拐杖走进了拍卖晚会,买下了南岑瑜即兴书写的一副字画。
他也因此吸引了南岑瑜的注意,两人成了忘年交。
听说江厚德的腿是被他岳父亲手打断的,因为他没忍住拱了人家养了快二十年的小白菜。
不过也有一个说法,说是那棵小白菜主动拱了江厚德。
总之,江厚德觉得自己很委屈就是了。
他喜欢陆辞藻,可是腿却被人家爹爹打断了,就连老婆和老婆肚子里的孩子都被扣在了娘家。
腿断了归断了,但老婆孩子总得接回来啊,老丈人那边也不能结一辈子仇。
无奈何,他只能病急乱投医,想去邻近的拍卖会上看看能不能买到什么有意思的物件,去摆平难缠的岳父。
最后,还是南岑瑜先生帮助了他,因为江厚德的岳父,也就是江卓的外公陆板柳,竟然是南岑瑜的粉丝,两人素来有交情。
南岑瑜看了看眼前的小孙女,心想,老江家的儿子应该也有这么大了。
那几年,江家似乎出了什么事情,他因此和江厚德淡了一段时间的联系,之后基本没有走动了。
“刚才门外的是谁啊?”
南岑瑜又夹了一棵小青菜到了南景凉的碗中,这次少女犹豫了一下,小口小口吃掉了。
“都说了没有人——。
“谁说屋外没有人了!”
在原本只有两个人的房子里,突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南景凉和南岑瑜被吓了一跳,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只见江卓正冷笑着,手里正摇晃着一串钥匙,慢慢地朝她两走去。
“你!你怎么进来的?”
南景凉跳了起来,护在了爷爷的身前。
因为江卓现在的行为明显是犯罪了,这是私闯民宅。
她提防地看着江卓,忽然注意到了江卓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串钥匙,钥匙上面还挂着哆啦○梦的挂饰。
南景凉明白了,原来江卓拿到了她家的备用钥匙,所以才能进来的。
可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家的备用钥匙藏在哪里的呢?
事实上,即便是南景凉和南岑瑜,都快忘了备用钥匙放在了哪里。
因为那还是少女小的时候,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南岑瑜埋在门口的盆栽中的。
“南老师你好。”
江卓无视了南景凉的质问,微笑着径直向南岑瑜老先生走去。
他手里除了钥匙之外,还提着一瓶酒,一盒茶叶和半盒巧克力。
江卓走过南景凉身旁的时候,对少女眨巴眨巴了眼睛,仿佛再说“小样,和我斗你还嫩着点。”
这气得南景凉差点跳起来。
江卓自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刚才仅仅消沉了三十秒就开始想办法了。
他前世不愧在南家住了几年,知道这个家庭的一些小秘密。
当江卓从门外盆栽里面挖出备用钥匙的时候,他感慨这家人的习惯还真是十年如一日。
江卓手中的高档巧克力原本是为南景凉准备的礼物。
可刚才少女拒人千里的态度实在恶劣,所以江卓没忍住,吃掉了半盒。
至于为什么剩下半盒,那是因为太腻了。
即使女孩子发育早,江卓也要比南景凉高一个多头。
他居高临下,得意地用那半包巧克力敲了敲南景凉的头,接着哄孩子一样把巧克力塞到了少女的怀中。
少女抱着被吃了一半的巧克力,不明所以。
“小景景,这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哈?”
南景凉被气到了,她差点把巧克力丢江卓脸上。
这样就好,江卓心想。
看见南景凉这丫头被气到,他觉得扳回一城,心中暗爽。
虽然不清楚刚才南景凉为什么对他那副态度,但江卓可没心思计较了。
因为他看见,活生生的南岑瑜先生正站在他的面前。
江卓眼中噙满了泪,他是又激动又感动。
“南景凉,拿着。”
嫌弃手里拿着的酒和茶叶碍事,江卓赶在南景凉冲过来踢他之前又一股脑塞给了少女。
“哈?”
南景凉抱着成堆的礼物,不能动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卓冲向自己的爷爷。
“恩师!”
“慢!”
南岑瑜老先生制止了江卓的飞扑,因为这个少年像是要给他一个拥抱一样。
他一把老骨头了,可撑不住。
南岑瑜注意到了江卓对他的称呼,江卓喊他为恩师。
他迷惑了,他不记得有收过这个徒弟,毕竟他现在连少年的名字都不清楚。
不过看刚才的样子,自家孙女似乎对这位闯入自己家门的年轻人很熟悉。
甚至对方,手里还持有家里的备用钥匙。
像是想到了什么,南岑瑜惊恐地看向了孙女。
这……这不会是自己家孙女在外面养的野男人吧?
他又想起了从早上开始南景凉对他的奇怪态度。
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系?
南岑瑜颤颤巍巍地拄起了拐杖,盯着江卓的腿虎视眈眈。
“小家伙,你和景凉熟?”
“熟,一起洗过澡的交情。”
“你是她的什么人!”
“小景景喊我老公,我喊她小老婆,那我当然是她的——小景景,你说呢~”
江卓似笑非笑地看着南景凉,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南景凉听着江卓的话,直接涨红了脸,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她赶紧把怀里的酒和茶叶丢在地上,然后把巧克力朝江卓丢去。
“爷爷,你别听他乱说,我和他没关系!”
南景凉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姑娘,遇见江卓这种大流氓自然是没了道行。
她挥舞着双手,赶紧解释起来,都快哭了。
可解释的话刚要说出口,她却惊讶地发现,貌似江卓说的话没一句是假的。
“南景凉!你给我闭嘴!给我回房间去!”
“爷爷!”
“闭嘴!”
南岑瑜老人望天,闭上了眼睛,他颓唐地坐在了椅子上。
他曾经帮江厚德搞定过岳父,他那时候觉得仅仅是件小事,没什么大不了。
可如今风水轮流转,陆板柳的遭遇竟然发生在他的身上。
这是他才知道,自家白菜被猪拱,这不好受。
过了好半晌,南岑瑜才稍稍平定了一下心情。
他看着江卓,再看看通红着脸,像个娇羞小媳妇一样的孙女,叹了口气。
他绝望的问出了一句话,声音发抖:
“景凉……你……你们还没搞出人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