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孽女，既与无昼城有婚约在身，又为何中途逃跑，败我孤月阁名声，还不速速跪下请罚！”
大殿之中，一时别无二声，唯有白阁主的怒吼在幽幽回荡。
周遭伺候着的侍女守卫，此时也都齐刷刷跪下不敢抬头，生怕会被白阁主的怒火所牵连。
便是连那牛久，也是微微合上眼睛，被面具遮住的脸庞，看不出悲喜。
而白玲珑却是挺直了身子，神情冽然，剪水般的眸子里带着微讽，神色毫无动摇。
“婚约？从哪儿来的婚约？谁定的婚约？”
白玲珑声音柔柔的，却带着某种坚定。
少女笼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紧，指尖泛起很淡的白光，丝丝缕缕的剑气慢慢弥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约是我与无昼城定下，你身为人女，自然得遵。”
听着此言，白玲珑沉默了片刻，心绪微微有些乱。
她抬头望着那满脸怒色的中年男子，想着他曾经看自己的厌恶的眼神，想着母亲临死前努力挤出的微笑，白玲珑心里有些难受。
她从来没奢望过要从孤月阁这里得到什么，便是年岁小住在阁里时，白玲珑也会努力干活，去换取每天的食物。
母亲临死前说，不许自己报仇，也不许记恨白阁主。
白玲珑便真的没想着报仇，她只是要活下去——再贪心些，便是可以陪在公子身边。
很简单也很卑微的愿望，可白玲珑实现不了。
孤月阁不允许她拥有这种幸福。
白玲珑自认为从不欠孤月阁丝毫，所以她想不通，这孤月阁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按公子的话来说，这很不讲理。
其实公子这话后面还有半句，但少女记不起来。
白玲珑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心绪，轻声说道：“母亲早已离去，何来父母之命？”
七年前的今天，那个很冷的除夕之夜，白玲珑的母亲便已经逝去。
就是那种在院中的枇杷树，也早已亭亭如盖。
至于父亲，那个所谓的“爹爹”，白玲珑只当没有过这人。
对于孤月阁的心思，白玲珑自然了解通透。
他们不过是想让自己嫁给那位少城主，成为他的灵侍，孤月阁也好借此攀上无昼城的高枝。
可自己从来不是孤月阁人，他们有什么道理拿自己的幸福，去讨好那无昼城？
母亲说了，若是她的小玲珑日后嫁人，便应当嫁给自己喜欢并且喜欢自己的人。
这事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她不希望白玲珑重蹈覆辙。
白玲珑记着这话，她一直也是这么想的。
喜欢的，便是一介凡人，白玲珑也愿意委身；不喜欢的，就是权倾天下，白玲珑也不会多看那人一眼。
所以……
“我不去无昼城，也不会嫁给那位少城主。”
这话并非因为公子，而只是为了自己——少女只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人恰好是公子罢了。
“想嫁的是你们孤月阁而不是我，所以我不去。”
这话白玲珑在原北城便说过一次，此时再提，语气更是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听着白玲珑的反驳，白阁主脸色气得发青，眉头紧锁。
他突然站起身来，一步跨出十数米距离，转瞬间来到白玲珑身前，瞪着少女。
“混账东西！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白玲珑神色不变，她毫无畏惧地与白阁主对视，眼神有些古怪。
父亲？
这时候你倒是想起了这个身份。
我被人打骂的时候你在哪？
我差点被合欢门抓走的时候你在哪？
在我和母亲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
父亲？
可笑至极。
白玲珑轻蔑地看着白阁主，冷冷道：“父亲？你也配说这个词？”
“啪——”
大殿之中，回荡着清脆而响亮的声音——白阁主扬起手，一巴掌打在少女娇嫩的脸颊上。
白玲珑没躲，她也没那个本事，去躲开无极境修士的一巴掌。
少女的小脸很快变得红肿起来，但她本人却仿若未察疼痛，神色漠然，眸子里带着刺人的不屑。
一旁的南乔瞪大了眼睛，白阁主这一下可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这一巴掌下去，她听声音都感觉很疼，甚至还有可能毁了白玲珑那张脸。
而牛久却只是微微抬眼，身子动也不动，眼神很冷漠，像是一切在他意料之中。
“孽女，孽女！你何以敢如此！”
白阁主气得浑身发抖，这面红耳赤的样子，在白玲珑眼里倒有几分好笑。
纤细柔弱的少女，迎着白阁主的威压怒视，左半边的脸颊红肿难当，眼神却风轻云淡。
只不过无能狂怒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白玲珑没再说话，但她的意思已经明确，今儿便是死在这大殿之上，她也不会嫁到无昼城去。
心上既有一良人，便是与他无缘，也不可辜负与其。
哪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白玲珑看问题向来简单。
白阁主瞪着白玲珑，此时却是气极反笑，他后退了几步，连声道：“好好好，倒还真是有几分骨气！”
说着，他冲着一旁跪了许久的侍卫怒道：“来人，上悬月台！”
俗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孤月阁立阁数百年，自然也有它的一套规矩。
而这悬月台，便是给那些不守规矩的人准备的。
此时，自然是包括了白玲珑。
周遭的侍卫皆是噤若寒蝉，他们知晓这悬月台的厉害。
别说白玲珑一介弱女子，便是通明、凝神境的强者上去，下来的时候，恐怕也没了半条命。
但白玲珑不知道这些，其实就算她知道，少女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还是那句话，若是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她？
白玲珑不怕，因为她手里一直捏着一道剑气，这剑气足够将她贯穿。
很快便有侍卫走了出去，大抵是去准备那什么悬月台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牛久此时却是睁开眼来，他冷眼看着一脸倔强的白玲珑，却没出言制止白阁主的命令。
牛久犹豫片刻，出言道：“如果你现在认错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求求情。”
白玲珑认真地看了牛久一眼，眼神清澈无垢，没有丝毫畏惧。
她只想质问一句——
“我何错之有？”
PS：真，高考太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