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玲珑和赫拉缇二人，此时正靠着岸边的大石头休息，努力的恢复着状态，同时目光看向了另一边的那名老山贼。
和心情轻松下来的两人不同，老山贼正经历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此时老山贼已经从失神的状态恢复了过来，凄凉的看着遍地的尸体，白发人送五十多个黑发人的这一幕着实令人感到心酸。
或许这样的战场很是血腥吧？
哪怕是楚玲珑这样身经百战的人，也依旧会觉得有那么一丝残忍。
“我……”老山贼心如死灰，眼角的泪水也早已流干，这样的结局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大首领交代，又如何向自己交代。
出来的时候是五十多人的队伍，回去的时候却只剩自己一人。
还怎么舔着老脸回去！
就算是死，老山贼也要留下来继续战斗，为了死去的兄弟们，也为了自己这辈子最后的尊严！
但是正如楚玲珑所说的一样，老山贼太老了，他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
连暴走的熊老三都不是她们的对手，老山贼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如何才能战胜这两个恐怖的小丫头。
但他没得选。
斜倚着岩石一边继续喝着血药，一边恢复着精力，楚玲珑本想好好的缓口气，但他却看到不远处的老山贼，正颤颤巍巍的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啧……就非要这么想不开吗……”
楚玲珑对此感到十分的无奈。
老山贼举着刀，步履蹒跚的朝着这边走来，晨风吹乱了他披在脑后的潦草白发，消瘦单薄的身体在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每越过一个兄弟的尸体，老山贼的心就会抽搐一下，脸上的痛苦也会加深一次。
不知道为何，楚玲珑突然心软了。
方才准备举起的永夜之刃，又被楚玲珑重新放了下来。
老山贼没有错，至少对自己来说，他没有做错什么。山贼围攻楚玲珑和赫拉缇的时候，他站在最远处没有出手过，也没有发布什么号令过。
他也从未流露出任何见色起意的情绪，在最初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对两人不利的想法。
说起来，如果不管过去的事情，也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看待问题的话，楚玲珑甚至会感到有些对不起他。
但这样的想法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说到底，现在双方的立场是敌人，楚玲珑更是老山贼眼中的仇人，楚玲珑可以原谅老山贼，但老山贼可不一定会这么想。
“我，要为我的兄弟们，报仇！”
老山贼情绪激动的喊道。
但随着一步一步靠近楚玲珑，老山贼愈发清晰的感受到楚玲珑手中那把黑色武士刀所散发出的强大威慑力。或许是他年纪大了，也或许是他许久没有参与一线战斗，此刻的老山贼居然开始心生恐惧，双腿上的颤抖也更为严重了。
“楚玲珑？”见老山贼步步逼近，但楚玲珑一直没有动静，赫拉缇出声喊了一声，提醒着对方。
“嗯？”
回头看了眼赫拉缇，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楚玲珑又转回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其实也很累，不仅是身体累，也是心里累，如果没有必要，楚玲珑根本就懒得管这个看似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倒的老山贼。
但如果对方真的要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微风吹过战场，拂动岸边的杨柳，发出沙沙的声响。
在这遍地横尸的战场上，徒增了几分悲伤。
老山贼终于来到了楚玲珑的面前，颤颤巍巍的举起了刀，心情极度复杂。
他知道，这一刀不会真的能杀了对方，而为兄弟们报仇雪恨，反而只会让自己也白白送命。但这一刀，他必须砍出去，为了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也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要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老山贼大喊了一嗓子，不像是在发怒，反倒是更像在给自己壮胆一般。
锈迹斑斑的长刀渐渐落下，老山贼闭上了眼。他感受到突然迎面袭来的一阵凉风，也好似已经听到了伟大神明的召唤。
“铛！”
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后一阵麻痛自手腕处传来，老山贼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手中的锈刀还没来得及落在楚玲珑的身上，就被什么东西击中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而原因，则是楚玲珑朝自己扔来的一颗小石头。
老山贼人傻了，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楚玲珑，不知所措。
原则上来说，这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应该会毫不犹豫的一刀解决掉自己才对，用她那把无敌的宝刀，让自己没有半点痛苦的去和兄弟们见面。
可为什么……
赫拉缇也对楚玲珑的做法感到有些意外，但没有选择出声，就这么手托着下巴坐在石头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的两人。
将手中的另一块小石头丢掉，楚玲珑收起永夜之刃，云淡风轻的拍了拍手。
“别报仇了，回家种地去吧。”
楚玲珑的这一句话，让原本有些茫然的老山贼瞬间缩小了瞳孔，呆滞了片刻后猛然跪到在地，大声的哭泣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老山贼哭的很伤心，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信仰一般。
这个小姑娘简单的一个举动，一句话，让老山贼曾为之奋斗了大半生的事业被否定了。
这无关乎是非对错，关乎的仅仅只是一种选择。
所以这是报应。
老山贼在这边哭的昏天黑地，而另一边的楚玲珑则快速的打扫战场，将山贼们死亡后爆出的物品道具和装备等等都收入背包中。
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场景，楚玲珑皱起了眉头。
几个小时后，这些尸首都会被系统刷新掉，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与之对应的数据也会从主神数据库中被清除干净。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一个虚假但又极度真实的世界。
如果两个世界永远不互相干扰的话，没有人会在乎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
因为你不会为你杀死的几个数据组成的NPC而感到同情与惋惜。
但楚玲珑知道未来的模样。
这不仅仅是个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