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公历4266年,11月2日。
是垭口之战第十周年行政纪念日。
许多为国牺牲的士兵后代受邀出席,隆重举办,思念与感谢他们的付出。
一些退伍的老兵也会自费参加,追思这些牲者。
有的可能是家人、亲戚,或是学长学弟,不然就是长官同僚。
几乎形形色色的人们,都会在这里露面。
但人来的再多,远比没有他来的重要。
“还是没来吗……唉……”一个老人站在一处,看着一张空出来的椅子,叹了口气。
“十年了,还是没原谅我们,说好的时间会冲刷一切……也不全是呢。”老人身边,一名妇人拿着座位名單,看着那个名字。
她知道,不管大家再怎么说漂亮话,再怎么补偿,都没用。
如果对他好一点,他会选择留在军队里吧?
如果她们没死,他现在是不是过的很幸福?
只可惜,没有这么多如果。
“上次见到他,是多久前了?”妇人收起名单,问老者。
老者给妇人的回应,却是摇头,“从那天起,就没看到他了。”
“选择隐居了吗……”妇人嘲笑了声,“居然讨厌成这样了……我们真该死啊。”
“所以对此,我有一个好消息。”
两人看过去,一名正提着携带型电脑的男子,在键盘上打了几个键后,将萤幕秀给他们看,“他在某些不具名或是设厂偏远的购物网址上,设了许多帐号和收货地址,买了这些东西。”
“这是……”老人和妇人一看,知道那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买这些?这是两人的疑问。
“仿生人的主体和各式型号备用零件、几箱天银矿和铸造工具全套、唱歌设备全套和大量女士衣装。”
“还有,调查发现,他还办理了多个身份证件,多次出使到天国和血族领地……”
男子推了推眼镜,他认为说的话很明显,甚至几乎是直说。
确实,老人和妇人不是笨蛋,他们知道男子真正要说的话——
他正在收集或是制作她们四个人的相关物品。
可是,买仿生人,是为了什么?
办理假身份出国,又是去干嘛?
还没问出声来,男子早已读出了两人眼里的疑惑,在键盘上按下确认键。
购物纪录视窗缩小,调出一份出境纪录。
“他从那天起的两年后,开始以假身份实行正规途径出国,原本是一个月两三天,随着时间开始慢慢增加出境时长,四天五天,一个礼拜两个礼拜,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最长可以来到四个月!待在本国的时间都比出国来到少。”
“至于最后一次出国,便是在两年前,可那一次出国,却只有短短的五天,第六天回国以后,便是真正的无声无息……”
老人妇人翻阅着纪录,确实像男子说的一样,在国外的时间都比国内来的多。
“可是,他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老人不太理解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就他所知,那家伙办理完退伍,将从军期间的所得全数捐给基金会或弱势团体,换得一套干净衣物和基本行囊后,一声不坑一句不响的走远,连回头都没有。
而现在,频繁的出现,大量购物,长时间出境……
“目前最好的猜测是,他想要利用仿生人技术,重现死去的她们,这种东西是可以依据顾客要求去做,人格特质什么的,就现在的技术基本随便搞都有,但……”
“但她们的实力,没办法重现,你要说的是这个吧?”妇人接续男子说的话,男子点头。
“没错,仿生科技固有优缺,不可能完全配合大家的要求,相信这点他也知道,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点我们必须亲自去问。”
“亲自……去问?”二人互相看对眼,不明白男子的意思。
但妇人直觉男子的话大有问题,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你该不会……找到他了!?”
“什么!?你是真的吗!?你找到了!?”老人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惊呼的问道。
只见男子邪魅一笑,手指在快速敲打,唰的下,一张卫星空拍图出现在银幕上,“来猜一下吧,看看这是哪里?相信你们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大吃一惊?什么大吃一惊……璃?你怎么了?”老人正疑惑之际,余角看到一旁的妇人露出不可能的神情,嘴型不断变动着,声音卡死在喉咙间。
看上去,妇人明显是知道的。
“是不是很意外啊?我只能说,他是真的很聪明,知道那里一定会被我们围起来,他很早就使计将那里取得下来,政府也放弃那里,将那里的土地拥有权给了他。”男子阖上电脑,叹一口气,“真是想不到啊……我们哪里都找过了,就是没想到那里……看来这十年,我们还是一样没用啊。”
“难、难道……”说至此,老人这才知道屏幕上卫星空拍的地方是哪里,他也不敢相信,那家伙居然会隐居在那个地方。
“礼品什么就别带了,省得他想起不好的回忆。”男子秀出手中的车钥匙,拇指比了远处的车,“准备好就出发吧。”
“不……我就不去了。”妇人面露退却之意,摇头拒绝,“我亏欠他太多了,去了只会难堪,要知道,那场直播直到结束都没停过,甚至还有许多备份,他如果列黑名单,我肯定在第一个……”
“所以我就不去了。”
“那就我们去吧,至少他对我们两个没那么记恨,但他愿不愿意赏脸见我们……就是另一回事了。”男子知道妇人在之前对那家伙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基本那些都属于背叛和眼红了。
能让一个嫉妒心重,自我中心,还喜欢装乖,强盗他人好处的戏精绿茶有了羞愧心,实属不容易。
看来是那句话,和战斗时所说过的自言自语与背影引响到她吧?
真的不简单啊你……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行吧,那我们就自己出发……对了,这件事情,必须保密,还必须是最高等级机密,知道吗?”老人出发之前,向妇人说起隐瞒一事,他可不想在看到那家伙当时崩溃的模样,“不能再让他受到一点委屈了。”
老人作为他的直属上司,他很清楚,这个人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要不是她们四个人希望他带着对她们的思念活下去,他早就自杀野葬在外了。
虽然他现在退伍了,和自己没关系,但自己身为他的上司,能帮多少就必须帮多少。
即便超出自己的职务权力范围,也要拉着面子去做。
“我会去处理的。”妇人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最好是永远消失,离开他的世界。
到最后,妇人目送男子和老人上车,看着车子扬长而去。
“殇殃……”妇人叫着那个名字,苦涩的酸疼,弥漫整个内心。
十年前所做的一切,历历在目,就像是昨天,忘也忘不了。
妇人一直想弥补这个名字的主人,想当面道歉。
十年,十年的时间。
不只是妇人,几乎全世界的人们都在寻找这个名字的主人。
大家都想当面向他道歉,祈求这个人的原谅。
甚至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是全世界的人们,辜负了这个人。
让全世界欺凌、污灭一个人,那是多可怕的事情?
是这个人做错什么了吗?
不是,这个人没有做错什么。
这个人,只是普通的男子。
有着普通的感情、普通的身体、普通的一切。
所有东西,都是那么的普通。
那是这个人上辈子做了什么吗?
也不是。
上辈子也是一个普通的人。
取个普通的老婆,有一个普通的小孩,过着普通不过的普通日子。
仅此而已。
是因为他一身的武艺吗?
不可能。
每个人学的都一样,没有谁是特别的。
是因为武器吗?
大家拿的都是差不多的,没有谁的武器特别好。
是因为钱财吗?毕竟做了这么久兵,总该有不是存款吧?
想多了。
一直到退伍前,这个人的存款大多数被同僚上级克光,如果不是有人打抱不平,那存款是少的可怜。
那,他为什么会被全世界欺凌呢?
不知道。
没人可以说出真正的原因。
不爽他和天才剑姬卿卿我我?
讨厌他受到未来歌星的青睐?
嫉妒他被天国准圣女关心?
憎恶他和血族天尊傻呼呼的爱情?
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
如果你这么去问,相信很多人会是支支吾吾,双手不知所措,眼神四处闪躲的想出许多借口和理由脱开这个问题。
十年。
这个问题存在了十年,也消失了十年。
没人可以告诉你真正的答案。
不,或许有。
「因为好玩。」
这么一句话,虽然只有一句话,却能概括了这十年的答案。
是啊,欺负一个弱者,看着弱智无法抵抗,拼命挣扎而灰头土脸的模样,对强者,上位者来说,何等愉悦的画面。
这即使现实。
令人悲摧,又无人能反驳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