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向银月解释的时候,那个逆着光的小小身影就那么走了进来,一言不发。
小脸上还挂着已经干涸的点点泪花,她出神地望着屋子中央的光茧,上头正在明灭呼吸般地发出荧光,完全没有多看我一眼。
“银月?银月?”
她充耳不闻。
这是怎么回事?我开始慌了。
她是有透视眼,而且正在观察里面生命的原始秘密?毕竟在绝对领域里的这种指令我还是第一次下,并不清楚整个流程是怎样的。
除了透视眼这个解释,我想不到银月怎么会入了魔似的被这光茧所吸引。
小银月就像个闯进手术室的不速之客,她梦游似的踏出两步,两只小手高举过头顶,像是要将那颗悬在半空的光茧给捧下来。
“不不,不能碰那个!”
要是真给她接触到了光茧,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到时候如果来个两级反转,萝莉养成变成了正太养成,可就亏惨了。
我一个箭步向前跨出,一把抱住银月的小腰,想将她扯回来,可她的身体就像重力超级加倍了一般,重得难以想象,完全超出了我的力量所能搬动的极限。
而且小萝莉还在朝那个光茧接近。
那玩意连我都不敢靠近,你怎么这么感兴趣。
眼看着距离那光茧愈来愈近,我心头忧虑的团状乌云也开始集结旋转黑化,眼看着就是一场无法回避的雷暴雨要降临在我那脆弱的心灵上。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反转了。
小家伙的体重突然间恢复了正常,巨大的惯性出现在我们两个结合起来的运动体上,我暗道不妙,按着这个趋势,不出一秒钟,我就会因为巨大的动能,抱着银月飞出门外了,实验室的门是完全敞开的,会不会从走廊上掉到楼下去不清楚,撞到护栏上头顶肯定要多几个大包。
一时间魔力也调动不起来,我极力地将身子前倾,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抱着银月高高地起飞了。
我千算万算,把抛物线的路径给算反了,我要撞上的不是护栏,而是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说起来惭愧,物理学在各大魔法学院里也是必修课程,我这个挂名系长居然忘了个精光。
如果是撞护栏我还有点办法做个转体,用背部抵挡一下冲击力。
这直接飞天了啊。
我绝望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高速接近中,闭上了双眼。
正常桥段之中的转折没能再出现,我避无可避地,一头攒死在天花板上。
当然以我的身体强度并不会死掉,只是一时间头晕眼花,找不着东南西北。
我从天花板上掉下来,重重地砸在实验室的坚硬地板上,剧痛传遍整个大脑,全身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屁股要裂开两瓣了。
哦豁,完蛋。
我低着头,看着怀里的银发小女孩,正睁大了那双暗金色的美丽宝石眼睛,悲伤地看着我。
悲伤地……
眩晕感像无孔不入地风,断断续续地蜇咬我的耳膜,我的意识……
晕过去的最后一刻,眼前是银月的那张娇嫩白皙的小脸,在快速放大。
并没有晕很久。
体感只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我睁开了眼睛。
脑壳上有股莫名其妙的暖意,好像有人给我套了个头套,塞进了壁炉里那种感觉。
眼前还是有些发花,一切看起来像斑驳的老照片,光茧仍然悬浮在房间中央,一动不动,没有被移动过位置,但是好像多了一个?
两个光茧一半一半重叠在一起。
难道说另外一个光茧是属于银月的?
不会真要变个正太出来吧。那个光茧严格来说是属于某种奇特的世界规则所支配,比如一接触就会强制改变性别之类的。这个言灵魔法阵的本质就是钻了世界规则的漏洞,或者说世界自恰系统的漏洞,人为地在一小块区域里强加了一条或多条规则。
比如说我之前对着火元素发号施令让它们滚,它们就头也不回地圆润地滚粗了,等于说在这个房间里火元素没办法像我靠近一分一毫,只能远离。
而最后的那个指令略有些不够清晰,但又因为太过强力而没法覆盖整个房间,所以我就猜想,可能是只有光茧的那点范围才能触发这条规则。
一个永远不能去验证的猜想。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那两个光茧又变回一个了。
原来是重影,脑震荡看起来不轻。
那银月去哪里了呢?我看了看怀里,没有。
头顶上的暖意还在持续着,周围的一切也变得清晰起来,就像有人在我眼睛里抹去了一层雾气似的。
“妈妈?感觉好一点了吗?“
银月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了!
我努力地将脑袋往后仰,这才发觉我的头和身体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换而言之,脑袋底下正枕着什么东西,我努力用后脑勺品味了一下触感,嗯,很滑。
我终于将视野抬到一个很后的角度,银月的脸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以俯视的姿态看着我,不知为何,还蒙上了一层金光。
所以不出意外地,现在脑袋下面枕着的,就是银月的大腿,难怪这么滑腻。
不对。
这样子是不对的,她还那么小。
我努力地抬起头,想从小女孩的大腿上逃开,但被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
“妈妈还不能乱动哦,现在才刚刚止血。”
金光更烈了,暖意也更浓了。
我脑袋上的痛楚已然消失,是银月在治疗我?
“银月,你还会治疗魔法?”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嗯,我之前也一直不知道会这个……突然就用出来了。”
女孩的声音里还是掺杂着浓浓的悲意。
我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好了,妈妈,已经没事了。”
我慢慢从银月的大腿上起来,完全没有一丝贪恋。
小女孩手心金光闪烁,我眼睛一酸,就要伸手去抱她。
但被银月轻轻地躲开了。
“对不起,妈妈,我要走了。”
“银月……”
她别过脑袋,走向了光茧,我没有再阻拦。
这回是要回到她本该在的地方了吧。
我鼻子酸酸地,挤出一个笑容送别。
她凭空消失在光茧旁边的前一瞬间,转过头来对我笑了。
小嘴比了个无声的口型,当时我还拼写不出来,现在完全能解读了。
那口型拼出来不是“再见”,而是“命运”。
一个既蠢又无奈的词。
当时我还以为银月是回到自己世界去了,现在才明白过来,她的灵魂,和你,安娜,完全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