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燃尽整个世界的灾难,彻底从世间消失了。没有失火,没有爆炸,没有房屋被烧毁,也没有人员伤亡,甚至没有人留下关于那场灾难的记忆。天空恢复了本来的面貌,繁星过后,朝阳从东方升起。
成田京的心情依旧失落。
水岛总悟在警察面前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愧,仿佛自暴自弃一般没有一丝保留。成田永远不会忘记同胞兄弟那双没有一丝神采的双眸,于是,他不顾椎名龙之介的反对,坚持前去关押水岛的地方探望他。成田告诉水岛,自己尝试过寻找他,也一直思念着他这个未能谋面的亲兄弟。虽然他们都失去了灾难时的记忆,但这一次,成田重新表达了心底的情感。
“但是……他哭了。我不知道那是开心还是难过的泪水。”
“谁知道呢,或许都有吧。到现在这个地步才知道那些事,总觉得对他来说已经太晚了。”椎名看不下去成田那张失落的脸,体贴地搂住他的肩,“至少这下子,我们下次可以在井口和长谷川师傅的墓前抬起头来,告诉他们凶手已经绳之以法了。只不过,真不知道该如何和组长说起这件事。”
“老爹他一定早就知道了,那个混蛋老头在听说那些书的一瞬间就该明白了,只不过一直装作不知情罢了。我想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难道他要亲自制裁自己的亲生儿子吗?甚至是被他残忍抛弃了的儿子?到最后,还是交给我们来处理更好。”
“但是,他这是在逃避!”椎名为之愤慨,“他必须一直在我们的白眼下忏悔到死为止!”
“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替水岛君给他来上几拳吧。”
“我?开玩笑,我怎么可以打组长。”
“又不是第一次了。”
“???”
“年初喝醉的那次啊,还有去年夏天酒会之后,还有……”
“天哪,饶了我吧”
看着椎名狼狈投降的模样,成田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总之,这事儿也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啊。”
“你说得对,京,我们也该继续讨论正事了。”
“???”成田产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
“关于继任的事——”
“滚!!”
。
。
“这个是阿七……”钱佳予死死地盯着阿七,好像是在观察未知的生物,既认真又带着怀疑,“但同时又是D先生?!”
“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啊。”
“难以置信!D先生明明比阿七成熟得多!”
“我作为D先生生活的时间确实比阿七长多了,所以你说的没有错。”
“果然还是难以相信啊,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但要说神奇的事……”小离饶有兴致地说,“还得数愿望之神小姐的力量吧,说要毁灭世界就能毁灭世界,然后说撤回就撤回,跟发短消息一样便利。”
“而且她真的非常任性,留下一句‘我突然感觉不到你心底的那个愿望了,就给你取消了吧。’之后就离开了,也真是个来去如风的家伙。”
“真危险,要是阿七没能战胜自己的心魔,大家不都同归于尽了。”
钱佳予心有余悸:“看来你这人真是出乎意料的危险,以后我必须好好看住你。要是你再做出格的事,就再也不请你喝抹茶拿铁了。”
“不是香草吗?”
“啊……这么说起来,我有的时候买错了,但你都喝得津津有味,难道你是来者不拒?”
“真不公平啊,我们都忘记了那场灾难的事,却只有阿七和小离记得,愿望之神偏心!”医生遗憾地嚷嚷起来。
“你想记得那种事干什么?”
“世界末日可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明明经历过,却忘记了,多么遗憾!要是能再来一……”
“呸呸呸!”
“你这家伙能不能说点吉利的啊!?”
这时候,一直默默听着众人闹腾的娜娜缓缓开口:“比起灾难,你们难道不想见见愿望之神吗?按照你们所说的,愿望之神是那种会主动寻找愿望强烈的人去帮他们实现心愿的神?”
“嗯,她是个无拘无束的家伙。”在场唯一被实现过心愿的阿七最有发言权,“她无法被召唤,来无影去无踪,全凭自己的意愿挑选实现愿望的人选。”
“如果她选到的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不断地产生新愿望,而且每个愿望都非常强烈,她会帮那个人把愿望全都实现吗?”
“每个人一生只能实现3个愿望,但似乎绝大多数的人都只有机会实现一个愿望,像我这种实现了两个的都是极其稀少的情况。”
“等等……除了毁灭世界以外,还有哪个愿望?”小离及时提出问题。瞬间,所有人都带着同样的疑惑,齐刷刷地看向阿七。
在人们的视线中,阿七尴尬地流下冷汗。
说漏嘴了!他在心底呐喊。
其实,很长时间以来,小离好像都忽视了一个问题。如果她稍微往这方面考虑一下,便能轻易地发觉:阿七以这副年轻的模样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太长了。作为世界尽头图书馆的化身,小离见惯了无数读者从年轻到年长的过程,也有许多熟悉的面孔突然从某一天起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或许正是因为习惯了相聚和分离,小离逐渐对一般读者留在她身边的时间长度概念变得不甚清晰。所以,他竟没有及时发现,阿七早已变得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这件事对阿七这种个性的人来说,其实是颇为羞耻的,所以,他决定闭口不言。
很多年前,当他因为偶然而第一次邂逅愿望之神时,他便说出了心底的第一个愿望。
——希望能永远陪在小离身边。
正是因为这个愿望,当他的人生被方未寒改写、未来也被改变时,这个过去的他却没有消失。即便模样改变了,也依然存在于小离身边。
“阿七不会是想糊弄过去吧?!啊哈,狡猾!不允许!”
“你还悄悄实现了什么愿望?”
“没想到阿七也是个贪心的家伙呢!”
成为众矢之的的阿七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朋友们围在中间,哭笑不得地挥舞着拐杖:“你们这些家伙不要太过分呀!”
在人群之外,小离一边端起茶杯、优雅地享用红茶,一边幸灾乐祸地露出神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