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德村的夜和罗姆德镇的夜不同,和帝国的夜也不同。沃德村的茅屋和罗姆德镇的阁楼不同,和过去在帝都的家也不同。
德克洛夫睡不着觉。
她穿着衣服搭上一层薄被侧躺着,睁开眼睛注视躺在另一张木板床上的库洛库鲁——
黑色的眼睛此刻紧闭着,黑色的对男性来讲有些偏长的头发很乱,相貌在人群中算是中等偏上,如果好好打扮的话应该会帅气一点吧?
这个人作为冒险者有些不称职,表面看起来精于算计实际上老爱冒险,总是置自身于险境而且对此毫无知觉——或者是知道了但是不在意。
不过作为一名法师他还挺像那么一回事。法师——掌握并研究知识的职业,且不论阴险狡诈和沉稳谨慎这些法师常备特征,库洛身上有那种研究者的气息。
德克洛夫对于眼前这个人的感觉是——奇怪的人,怎么会有人为了帮助盗贼而和贵族的侍从打起来呢?但是自己又不知不觉地和这个人走得比较近,奇怪的是自己才对吧……库洛库鲁能让身边的人不自觉地信赖他,他好像从不会对他人产生恶意。
不过,总感觉他瞒着自己什么。
考虑到这个人能与神明沟通的力量,黑暗系的高阶天赋能力,以及与自己相遇的这个事实,她还以为……
不,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是德克洛夫自己想多了。
不过想想还是觉得奇怪,这么有天赋的人怎么不是黑暗神的信徒呢?每次还借用的光明神的力量,开玩笑的吧?
外面传来了一阵狗吠。月光透过茅屋土石墙壁的小窗照射在德克洛夫眼睛上。
还是要努力睡着才行……这么想着,德克洛夫再次把眼睛闭上。
但,有麻烦靠近了。
德克洛夫小心地起身下床,尽量不发出声音。穿上鞋子后她走出了这个房屋,手中握着那把长匕首。
村庄的黑暗中走出了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那人手中有东西在反光,是把小刀。
德克洛夫问:“你就是那个在追踪库洛的人吗?你的目的是什么?”
菲莉亚,带着怪异的神色打量了德克洛夫一番,然后微微抬起了头。她收起小刀,拉低了兜帽的边沿,然后以鬼魅一般的步伐倒退着向远处移动。
这是邀请。德克洛夫考虑了一瞬,然后紧紧跟了上去——
往教堂相反的方向,翻过紧闭的村庄大门,左转经过一条小溪,有一小片空地。黑夜在这里更为深邃。
蝉鸣忽然断了,一片浮云遮蔽了月亮,但是数秒后又掠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德克洛夫和菲莉亚冲向了对方。小刀和长匕的刀尖碰撞,一击不中两人同时后退。德克洛夫小心地观察对方的动作,忽然本能地往旁边躲闪,只听见“嗖——”的一声,小刀从她刚才所在的地方飞了过去。
她顺势欺身而上,借助身高优势(?)扑向菲莉亚的怀里。菲莉亚暴退,斗篷下再次伸出手,拿着两把新的小刀。
“Shadow.”德克洛夫念道。
在菲莉亚意外的目光中,两人之间出现了一大块的阴影。本来就是晚上,这下什么也看不见了。菲莉亚连连后退,她的奇异步伐让人无法精确地把握距离和位置。
德克洛夫红色的眼睛看穿了黑雾,但是也无法看穿对方的行动轨迹。她便不再进攻。
但,战斗没有那么轻易结束。菲莉亚伸出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发蓝色光的符号,然后突然消失在原地。
一把刀出现在了德克洛夫的脖颈处。
菲莉亚说:“你的刀没有杀气,你不是合格的刺客。”
德克洛夫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不是刺客,勉强算个盗贼。倒是你……”
她转身面向菲莉亚,对方果然收回了小刀。
菲莉亚叹了口气。她收回了武器,然后拉下了戴在头上的兜帽。
她说:“我们来谈一谈吧。”
德克洛夫看着对方碧蓝澄澈的眼睛,虽然心中有些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
————
有些事情本不应该触碰,无知才能保护住你微小的幸福。
但既然事情这样发展,你们终有一天必须直面它。
关于[真实]和[虚构]……
————
难得做了一个梦,是现实里的事情。
梦到什么……记不太清。
让人感到空虚空洞,会有这样的效果,果然应该算作噩梦吧......
这些天来我试过很多次,依旧无法退出游戏。每次睡觉醒来发现自己还身处游戏世界之中,就会陷入一种短暂的迷茫。随之而来的不是不适应,而是一种可怕的真实感。我不知道道这是系统出了故障还是什么人有意为之,最坏的情况是这也与那些监视着有关……不管怎么样,我没有其它选择,我还是得继续之前已经确定好的行程。
“天亮了?”我睁开眼睛准备起床,却发现身体根本无法动弹。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吗?
“呼~”这好像是什么人醒来了所发出的声音。
身体被压迫的感觉发生了不均匀的变化,然后一个事物忽然从下方跃入了我的视野。浅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女孩半睁开红色的眼睛看我。
“唔……早上好。”懒散地说出了这句话。
“早……”
?
是我睡傻了还是世界睡傻了?我这个18岁了还没谈过恋爱的人一觉醒来怎么会看到一位长得如此漂亮的女孩压在我的身上?此刻许多想法争相涌入我的脑海,但有一个正大宏伟的声音仿佛从高空响起,镇压了其余的一切——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瞬间六根清净了。
“……德克洛夫?”我试探着叫她。
“嗯?嗯?啊。”她坐着用手揉眼睛。
“……”
我思索着怎么不着痕迹地让她起开,同时避免对方因为我的动作失去平衡,实在想不到该怎么说,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
“我要起来了,你让。”
“哦。”然后她就普普通通地从我床上下去,坐在对面她自己的那张床上,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无话可说,就翻身下床,拿起脱下来的法师长袍抖了抖,套在了衬衣外面。
准备完毕后我摸着下巴停顿了一秒,然后走上前去双手搭住德克洛夫的两肩,用力地摇晃了几下。
我说:“该清醒过来了!今天还要接着赶路呢。”
然后我也不管她的反应,推开房间门往外走了出去。